時間過得飛快,到十一月中旬,嚴申,瀟鴻祁開始負責護衛夏國的兵器北上,狄至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他堅持要南下,和參林一起主持海軍組建之事。
李星洲起初怕他舊傷復發還拒絕,可狄至再三請求,他也就同意了。
這幾天也起了不好的風聲,是因爲買兵器給夏國這件事的。
這麼大的動靜,調用的人多,參與的人多,樞密院,兵部,軍器監,新軍,那麼多人蔘與各中環節,瞞住是不可能的,很快就會滿城風雨。
朝中其實也有人反對,但他是將來的皇太孫,還是樞密使,新軍指揮使,手中有大權,沒人敢說,可外面就不一樣了。
第二天一大早,月兒就氣呼呼的回來跟他告狀,說早上和府裡丫鬟一起去買菜的時候,聽見有幾個下棋的人在河邊議論他“賣國資敵”,說他賣兵器軍械給夏國,是賣國賊。以前有太子還好,現在太子死了,他就原形畢露,本性暴露了。
月兒聽了差點氣哭了。
李星洲哈哈大笑,一邊安慰小姑娘一邊問她幹嘛不教訓他們。
小姑娘撅起嘴,一五一十說了她的委屈,她想跟他們理論,覺得肯定說不過,找人去教訓,又有人會說王府仗勢欺人,所以她思來想去都覺得沒辦法,委屈得都快哭了。
這下把詩語等人也逗笑了,本來正生氣的,硬是氣不起來,拉着月兒安慰去了。
李星洲沒怎麼在意,要是沒人說才奇怪呢。
但就目前而言,他的幾步都走得很紮實,去金國的使者,方新,都井然有序,做得很漂亮,接下來就看何煦的了。
眼看又一年除夕將至,家家戶戶忙碌,街道上人也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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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回去有把握嗎,聽說韃靼人用的刀和契丹人一樣,我見多契丹人的刀,都是輕而窄刃的彎刀,他們馬背上打仗,用的請便兵器纔好,藉着馬速再輕的刀也能重創敵人。
我景國用軍刀不同,更加沉重,寬刃,爲的是步戰時能有殺傷,韃靼人肯定用不習慣的。”新軍都頭對何煦道。
此時,他們正在奉命北上的路上,已過大同府,到了金國境內,夏國正在戰亂之中,他們不能走西北大漠,只能從太原北上大同,走陰山隘口這一條道。
北方已經開始飄雪,路上並不好走,所以走得很慢。
何煦吹了口氣暖手,路邊短短枯草已經覆蓋一層薄雪,“鐵他們肯定是要的,你不知道,草原上最少鹽、鐵,大多數鐵都是從南方流去的,他們還生怕刀不厚呢,刀不厚,鐵就少。”
都頭點點頭,“還是何大人見識多。”
確實,韃靼人用的刀和中原不同,草原上人人騎馬,藉着馬的速度刀不用厚重,總能造成令人膽寒的殺傷,越輕便越好,要不是礙於鍛造技藝,只怕如今的草原彎刀還會再薄些,他們的刀還要彎,越彎越好,是爲在馬背上高速砍到人的時候不會被扯下馬。
這與景國士兵,大多數時候靠身體作戰,所以需要的兵器重量增加殺傷力是不同的。
不過何煦並不擔心,他來往草原很多次,知道草原上的情況,他們缺的不是刀,不是矛,而是鐵。
說來他還是有些不自信的,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夫,身份尊貴的皇太孫,突然這樣委以重任。
他起初以爲會很難以相處,畢竟與權貴阿諛奉承,他自幼不擅長此道,所以才選擇到處奔走。
發現妹妹迷上一個紈絝世子之後,心中多少有些擔心,他是灑脫,可不是沒心沒肺,對於妹妹終身大事,還是十分上心的。
當初他是自己提出帶妹妹去江州的,爲的就是見一見那傳說中的京城大害,可沒想一見之下,與他想的,猜的,可完全不同。
沒有傳說的跋扈,也沒他想象的迂腐,總之.......令他眼前一亮。
更沒想到的是,如今他會將如此大任委託自己。
說實話,無論在父親心中,還是同輩口中,他都是典型的“不成器”的代表,每次回京,父親皺眉教訓,同齡玩伴,朋友,或是偶遇之人,都是話裡話外對他明嘲暗諷。
他這個年紀的人該是什麼樣呢,在父輩心中也好,同齡人心中也是,他該娶妻生子,讀書論道,附庸風雅,三五成羣,不時小聚,廣交朋友,時而吟詩作賦,時而坐論天下,那就是正道了,也會得人追捧。
像宴家之後宴君如等,就這樣得了很不錯的名聲,可他做不來,也不喜歡。
他喜歡天南地北,喜歡自力更生,喜歡討價還價,這些無論那樣,說出來都會引來一陣笑話。
士農工商,士!農!工!商!自小就人人明白的道理,可他好好的士人之行不行而就最末的商,還是大江南北累死累活到處跑,居無定所的商,在別人看來不是傻子又是什麼。
故而每次和同齡人一起說話,大家大多不會對他說什麼好話,他是聽得出來的,不過只能一笑而過。
可他一笑而過,別人就把他當成傻子了,說得越過。
但只有晉王,從當初江州見面起就從未對他表露過鄙夷或者懷疑,甚至他在年輕的王爺臉上看到激動和高興。
隨後又問他很多景國之外的見聞,聽他細說之後,又高興得大笑,並非是早習慣的嘲笑,而是開懷大笑.......
何煦第一次感覺被人尊重,理解,所以他記住晉王的交代,北上打探草原的情報,那時他本只到陰山附近,卻冒險北上打探。
而這一次更是,與草原人交涉的重任,晉王沒有交給他的親信,也沒有吩咐朝中大臣,而是交給了他。
這樣的大事,卻偏偏交給他,昔日嘲笑他的同齡人,痛心疾首的父親,看他眼光都不同了。
臨走,晉王再三囑咐,事能成就成,成不了讓他以安全回去爲重。
對於何煦而言,從小到大,喜歡大江南北到處走,喜歡買賣生意而不是讀書的他,從未被人這麼重視過。出發時他只是拱手,沒說什麼擔保的話,心裡卻早下定決心,此行必須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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