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姓張,張皇后此時在正宮裡,已是氣得小手冰涼
她的際遇和大多數皇后不太一樣,她姿色美麗,肌膚白皙,屬於後宮中的實力派。
大明朝的後宮,成分複雜,大致可以分爲三種,一種是選美入宮的實力派,也就是張皇后這種,因爲確實是國色天香,所以憑藉自己的姿色,起先被敕爲順妃。
這第二種,即所謂的人品派。要知道,選秀是太監選的,太監選秀,看得就是相貌,可是大明朝講究的是德,因此,總會有一些官員塞那麼幾個人進來,告訴選秀的太監,此女大賢,這種女子,就是人品派,她們相貌並不頂尖,可是憑着大賢二字,便足以入選,絕不會有人詬病其他,就是天子,多半也得捏着鼻子認了。這第三種嘛,則是關係戶,所謂關係戶,就是太后、太妃們看上的人,甚至有不少,本身就是她們的親戚,再加上一些地位超然的公侯,亦是在宮中說情走動,想着法兒的往宮裡塞人。
簡單來說,實力派是太監遴選,國色天香,可見太監們還是很厚道的,絕不會給皇帝添堵,他們雖然已經不是男人,但是十分清楚天子要的是什麼,因此所選的秀女,往往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至於大臣就不太厚道了,人家壓根就沒有考慮過皇帝老子的感受,若是恰好有個遠親家裡有個女兒,又恰好朝廷來選秀女,反正這女子看着也是添堵,還不如送進宮裡去給皇帝老子添堵,不過大臣們顯然深諳顛倒黑白的道理,他們會道貌岸然的告訴你,此女有德,這一下子,你能怎麼說,你要是退了回來怕是人家就要打雞血了,你孃的,你天天沉溺美色,採納妃子只看相貌而不重德行你這是昏君啊,你還要不要臉,你再這樣昏聵下去,大明朝要完蛋了。顯然宮裡也怕麻煩,既然如此,那就收了吧。
而關係戶就不一樣,這也是硬塞進來的她們參差不齊,不過實力卻是雄厚,便是天子隔三差五,都得寵幸一下他們。
就比如嘉靖的原配陳皇后就是關係戶。
陳皇后的關係很鐵,鐵到什麼地步呢,嘉靖的皇位,基本上可以說是張太后給的,張太后選擇了嘉靖入京登基,初登大寶的嘉靖那時候還是個厚道人,不敢在張太后面前造次,張太后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死了而嘉靖不是自己的親兒子,自然而然,覺得不夠保險於是便張羅着嘉靖找皇后,終於,這位陳皇后入選陳皇后據說很賢惠,而且人品端莊,張太后喜歡,覺得將來可以拉近她和嘉靖之間的關係,所以就促成了此事。
嘉靖當然不敢忤逆,乖乖娶了陳皇后。
再然後,悲劇就發生了陳皇后有了身孕,一日和嘉靖喝茶你必須明白,嘉靖是個大尾巴狼,別看一開始還低眉順眼的夾着尾巴做人,待地位穩固,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其他的心思,戲劇性的一幕也就出現,當時候的張皇后只是順妃,順妃在陳皇后身邊伺候,順道呢給嘉靖斟茶,實力派和關係戶的優劣其實一眼便知,陳皇后雖然端莊,但是相貌只是平平,而順妃張氏呢,卻是國色天香,舉止妖嬈,嘉靖一看,便來了興趣,偶爾循視順妃的手,懷孕的陳皇后見之大怒,投杯起立。嘉靖帝見狀也大怒,陳皇后因驚流產,因此病死。三個半月後,嘉靖帝立張順妃爲皇后。
關係戶完蛋了,而實力派高歌猛進,成爲了皇后的順妃,稀裡糊塗的成了皇后,就像做夢一樣。
事實上,在宮中,實力派一向是佔據上風的,關係戶和人品派就算一時僥倖得勝,可是遲早還是實力派大獲全勝。
當然,當上皇后的張氏沒高興多久,她就遇到了難題,這是所有實力派必須面對的問題,因爲你的實力固然是來自於你的美貌,可是容顏終會衰減,實力派也不是你一個,在嘉靖的後宮裡,可謂是羣狼環伺,在這種情況之下,張氏就算能得寵一年兩年,難道能拴住嘉靖一輩子。
於是,實力派最終的目標,就是轉入關係戶,說起來可笑,當實力派戰勝關係戶的時候,她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爲關係戶,什麼關係最可靠呢?兒子!
有了兒子,就能母憑子貴,只要自己有了兒子,那麼就是太子,太子的母親必定就是皇后,嘉靖若是想廢后,就必須廢太子,而廢了太子,大臣們肯定不答應,你既然廢不了太子,你就廢不了皇后。
可惜……這,張皇后的肚子並不爭氣,粗俗一點來說,淡出了個張皇后並不灰心,他現在是皇后,自己也年輕,只要努力生出個兒子,那便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是太子。
可是,昨夜一場宮變,然後噩耗傳了來,張皇后驚呆了。
轉眼之間,朱載基就要立爲太子,一旦下了旨意,那麼即便將來她生出兒子,只怕也完了。
不但太子地位要拱手送人,連自己這皇后,只怕也大大的不妥當。
張皇后是決不能讓朱載基立爲太子的,即便是自己生不出兒子,即便是皇帝老子駕崩,這個太子也不能立。
這裡頭牽涉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因爲一旦立了太子,嘉靖明日就駕崩,那麼不出意外,太子登基,和她張皇后,絕對一點關係都沒有,再然後,新皇帝毫不猶豫的將她踢到一邊,有多遠滾多遠。
可要是沒有立太子,且不說將來她還有機會生個太子來,就算不能生,嘉靖明日就完蛋,可是誰來做皇帝,卻是個未知數,既然是未知數,那就得讓她這個新太后來裁決,你朱載基做不做皇帝,不是別人說了算,是張皇后說了算,假若看你不順眼,就以朱載基年紀幼小的名義,請藩王來做,看哪個藩王順眼,把他請進京來,到時候人家不免要對你感恩戴德,因爲沒有張皇后,就輪不到你來做皇帝。
問題很嚴重,一個個消息在往劉貴人那兒傳遞的時候,同時也有一個個消息傳到張皇后這裡。
張皇后氣得發抖,隨即一個茶盞摔落在地,她豁然起來,對前來稟告的心腹太監冷笑:“那個賤人,怕是早已笑死了,哼,她想如願,有這麼容易嗎?朱載基是什麼東西,一個庶子,也能做太子?國朝的規矩,都忘了嗎?還是這天下,根本就不必講規矩了。”
太監道:“幸得楊公力諫,陛下只是先封了箇中山王,不過讓他搬去東宮住,雖然還沒有上尊號,不過…···”
張皇后冷若寒霜,道:“是啊,多虧了一些大臣,可是姓徐的,不是極力支持嗎?所以說,這才讓人揪心,若是大臣們一面倒的反對,倒也罷了,現在卻殺出了個程咬金,這就讓人不安生了,若是朱載基那個小子做了太子,本宮還能活嗎劉的那個賤人怕是早就想取本宮而代之了,這事兒,不能小看,不能小看。”
太監道:“實在不成,奴婢出去尋楊公商量、商量?”
張皇后搖頭,道:“這個風口浪尖,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姓徐的和姓劉的都不是省油的燈,沒必要被他們抓住把柄。”
太監乃是張皇后心腹,自然是爲張皇后打算,若是張皇后完了,多半他也得被打發去神宮監去,此時也是急的撓牆,道:“可是娘娘若是不和楊公聯手,只怕……”
“急什麼?”張皇后咬碎了銀牙,道:“不急,不過眼下,也只能拜託楊公了,你去,讓人出去傳播一個消息,就說張顯和劉貴人平素走的很近,極有可能,是她私通了張顯,讓張顯謀反,而後扶立朱載基登基,不過小心一些,別讓人曉得是咱們嚼的舌根。”
這太監不由道:“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這流言傳出去,倒是無妨,可是呢,娘娘能指望陛下相信?陛下若是不信,就算再多流言,怕也沒用。”
張皇后冷笑道:“你懂什麼,傳出這些流言,不是讓陛下相信,只是想告訴楊公,本宮是逼急了,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他會明白本宮的意思,他在外朝,本宮在內朝,事到如今,最緊要的是默契,你等着看吧,楊公會有動作。”
太監點頭,道:“奴婢這就去辦。”
“回來!”張皇后笑的更冷,道:“記着,暫時不要和楊公接觸什麼,不過以後外朝有什麼消息,都要及時稟告,還有兩宮太后那邊,本宮得多走動,你要跟慈寧宮那邊的那些個奴婢,多這打一些招呼,能拉攏的就拉攏,銀子什麼的,本宮都不在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