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王晚宴下毒,無異於謀逆。
今天正該當值負責進膳食的高福安與高二寶也有嫌疑,但王妃並沒有將他們下到審理所大獄,而是關在了高福安的宿舍,只限制了二人的行動。
高福安耷拉着眼對高二寶道:“如果不是你今天跟胡康換了班,說不定那毒便會被咱查出來,咱們爺倆就沒有這次的禍事了!”
高二寶惶恐道:“兒子連累爹爹了,把您也害得被禁足,孩兒罪該萬死……”
高福安嘆了口氣道:“爹早跟你說過,別將那女子看得太重!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栽這女子手裡了吧!”
高寶兒忙道:“爹,咱們頂多是失職,還不至於丟命吧?咱們爺倆又沒有參與下毒,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世上的事兒沒有能絕對說準的,要看咱們爺倆的命數嘍!”高福安的語氣有些飄忽。
高二寶被他這陰森森的語氣嚇出一身冷汗。
胡康被關進審理所大牢,還有那試毒的小太監也被移交到馬進忠手裡,由承奉司和護衛軍共同派人看守。
這個最重要的活口要是死了,那就誰都說不清楚了。
爲了分擔責任,也是爲了互相監督,三個指揮使甚至要求長史府和審理所派人來共同看管。
胡康在獄中喊冤,說他根本不認識那小太監,但沒人管他。知道內情的人猜出爲啥沒人撈他的原因:得罪了太多的人。
聽世子身邊的伴伴趙公公說,這人曾經仗着有典寶所的差事,竟敢無視世子,把到典寶所討錢的世子給擋了回來……嚇,這膽子也太大了!
要知道現在的王府好多事情都是世子殿下說了算,王爺是個不管事的性子,世子又是王妃的心尖尖,再加上世子這些年積累的威望,不說在王府裡,便是在整個荊州府中那也是說一不二的。
……
今天的天氣分外晴朗,看上去令人神清氣爽。
湘王府裡裡外外都顯得格外的乾淨,內侍們幹活明顯比以往賣力,周圍的紅色宮牆黃色都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穿戴整齊的劉常慢慢跟着馬進忠在漢白玉的地磚上走過,他的腦海裡不斷地整理着自己待會兒要說的話。
高二寶和高福安已經託人向他認慫,並且送上了不少好處,只是請他幫忙在世子面前開脫開脫。
要換做從前,照他們兩方的關係,他劉公公可不會接這茬,但自從柳林州和淘寶商樓出來以後,他與這高家‘父子’的矛盾已經減緩了很多,他們兩方都算是世子在這宮裡比較信重的人,除了那爲世子擋過箭的馬禾,便是他們的地位最高了。
這麼多年的合作下來劉常也習慣了與高家‘父子’打交道,倘若他們倒了,換個陌生人接替他們,不說雙方相處的問題,便是淘寶商樓裡那成股份的分配都是個大問題。這可都是錢,他老劉看淘寶商樓股份紅利的份上也只能看情況爲高家父子’開脫一下了。
周圍雖有宮人陸續走過,但卻是安靜極了,有些死一般的寧靜,路邊站崗的儀衛司侍衛們就像一尊尊石頭雕像一樣矗在那裡。
這種山雨欲來的氛圍也讓劉常的神經蹦得緊緊的,他緊緊地跟上了馬進忠的腳步,走動之間動靜極小,避免禮法上出現疏漏。
王爺和王妃就算再寬厚,出了試圖毒殺他們全家的事情,也不會善罷甘休,這段時間謹慎點沒錯。
覲見的地方還是承運殿,親王日常處理大事的地方,蒙鑑他們那三個指揮使早已在大殿外等候他們了,見到他們二人前來,連忙示意門邊的小宦官進去稟報。
“見過王爺、王妃。”五人一齊對着上方的夫妻二人行禮。
朱柏握着王妃的手,示意妻子沉住氣,他淡淡地說道:“平身吧。”
劉常躬身站在殿下,他打定主意,王爺不發問,他決不說一句多餘的話。王爺第一個問得肯定是馬進忠,那纔是他最信任的人。
馬進忠上前稟報道:“王爺,那些被抓的人裡有些已經自我了斷了,相信他們都參與了下毒,那犯事的小太監還活着。奴婢已經派人查了他們所有的資料,進宮之前都是些貧苦人家,也都是自願進宮,奴婢的想法是能不能從這些人的家人身上入手。”
朱柏搖頭道:“這事咱想自己解決,不想驚動朝廷,若是驚動了朝廷,那死的人可就太多了。這些人都在王宮裡當差的時間不短了,他們的家人能不能找到還兩說;即便能找到,那動靜也太大了,咱並不想牽連到無辜的人,只要問出誰是主使,爲什麼害咱們全家!其他不相干的人在這事過後都可以放了。”
“王爺說得沒錯,驚動朝廷的話,死的人就太多了,我也於心不忍。”王妃問道:“你們覺得高二寶和高福安有可能參與進去嗎?”
五人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都不敢搭話。這些被關的人裡面誰都有嫌疑,他們如何敢隨便爲旁人說開脫的話。
“問你們也問不出個什麼!看高二寶的表現也不像參與其中的樣子……還是先關在屋中吧,等事情清楚後再說。”朱柏的神色有些不好看,追問道:“這個事情你們要多久才能查出來?”
馬進忠有些猶豫地道:“五天?”
“三天!這事你們五個一起查,人隨便你們挑,只要你們用起來順手,一定要查出幕後的主謀!咱會傳諭旨知會長史府,你們要看什麼卷宗、提審什麼人,叫他們都予以方便。”朱柏生硬地說道。
王妃說道:“你們這些個人,別老是把人想得那麼壞。王爺和本宮是那種牽連無辜的人嗎?一幅戰戰兢兢的樣子,還怎麼查案?怕什麼!這件事雖然讓我們很生氣,卻跟你們沒關係。
王妃的口氣有點重,但這五個人卻奉綸音,慌亂認錯,之後,與王爺夫妻商討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密談了一盞茶之後,劉常他們五個從承運殿走出來,明媚的陽光重新照耀在他們身上,他們卻沒有感覺寬敞舒心,相反,他們的步子都愈發沉重。
五人在殿外開了一個非常短暫的碰頭會議後,便很快分開,各自發動自己的能量去尋找幕後主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