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朱久炎在審理所地牢見過陳昂一面,往後便再也沒見過。所以朱久炎雖然覺得眼前之人的相貌很是熟悉,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看見過他。
“哼!”陳昂兇狠地死盯着他不再說話,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只怕朱久炎已經被他一刀刀凌遲了。
朱久炎嘴角噙着一絲冷酷的笑意:“好樣的,是條漢子,有骨氣!本宮就欣賞你這樣的硬骨頭!”
他一邊說,一邊拿手捏住陳昂的中指指頭,一點點向後扳去。
起初猶可,但扳到一半,陳昂便感覺到了極度的痛楚。
十指連心,那痛楚如何能忍?陳昂忍得片刻,終於痛嘶出聲。
朱久炎臉色不變,依舊用力將他中指往後扳去。
只聽“咔嚓”一聲,那根中指軟軟垂下,看那樣子,中指指骨已被他生生折斷!
“說!你是誰?誰主使你來的?”
“狗……狗賊,有本事……就給個……痛快!”陳昂面容扭曲,豆大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涔涔而落。
陳昂非常強硬,刻骨的仇恨讓他的意志變得十分堅定,他下定決心,不管面前這個惡魔如何折磨於他,他都不會開口。
朱久炎微笑着拈起他的無名指,正待繼續動手。
李堯走了過來,有些不大確定地說道:“世子殿下,這人,這人好像是陳昂,是咱們王府以前的審理正。”
陳昂?陳家?七年前,在審理所大牢審問那些百夷刺客的畫面,浮現在朱久炎的腦海當中。
印象中的陳昂是個挺着大肚腩,整天混日子的普通官吏,肚子裡好象有些墨水,但是決計不是個什麼兇狠人物。
他實在沒法將印象當中的陳昂和眼前這個身材均勻、皮膚黝黑、隱忍倔強、一臉仇恨的獨眼中年男子重合在一起。
朱久炎問道:“陳昂,你爲何如此仇恨與我?你陳家不是辭官回鄉了嗎?”
“辭官?那是被你爹罷官!”陳昂恨聲道:“你們父子好狠毒的心腸!就因爲我那三弟在閱江樓稍稍得罪了你,居然落得個醉酒溺亡的下場!?我陳家兄弟本已忍氣吞聲,可你們還是咄咄相逼!趕出我陳家全族還不算,更是派出人手殺人滅口,屠殺我陳氏一族!可憐我那未長大的女兒……嗚嗚嗚……”
朱久炎有些怔住了,疑惑地說道:“我派人屠了你全族?”
“朱!久!炎!你喪盡天良、惡貫滿盈,乾的惡事多到連你自己都記不清了吧!可恨,陳某人這輩子不能報仇!我就算變成厲鬼,永世不投胎,也要永遠的纏着你!拉着你下去!”
陳昂破口大罵,李堯的眉頭卻微微一皺,他沉聲喝道:“你三弟陳觀是自己取死!他被秦三用倚香樓的頭牌設計勾引,早已經投靠了楚王府,沒少在你那裡套取我湘王府情報!
搞了情報還不知收斂,居然還敢跟秦三聯手搞出閱江樓的戲碼,蓄意接近世子殿下,圖謀不軌!老實告訴你吧,你三弟是李某人安排人沉入護城河的!王爺罷你的官,讓你們回鄉,這還是看在你多少也算是爲湘王府效過力的份上,法外開恩了!早知道你陳家如此不知感恩,李某當年便應該將你們全家趕盡殺絕!”
“我三弟是你弄死的?湘王沒有下令追殺?不……不……不,你騙我!”陳昂大吃一驚,對着朱久炎恨聲道:“朱久炎!是不是你派的人?是你事後派的人對吧?一定是你這個狠毒的小子!”
朱久炎已經差不多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父王若想將陳家全殺了根本就不需要遮遮掩掩。朱柏讓李堯只殺了陳觀,肯定是看在陳昂是王府屬官的份上,留了情面。
要不,朱柏直接便能用‘蓄意接近皇孫,圖謀不軌’的罪名讓荊州官府滅了陳氏一族。
wωω•Tтkan•c o 屠滅陳氏一族,嫁禍給湘王府,這事估計是朱孟熜乾的,因爲世上只有他這麼恨湘王府,也有這能力那麼幹。
“我沒必要騙你,你陳家全族被滅跟我朱久炎沒有任何關係。”朱久炎憐憫地看着陳昂道:“當年我又不恨你們陳家,我那柳林州的買賣本還想拉你們陳家一起來弄的呢,你二弟那一萬年銀子,你還記得嗎?我沒有敵視過你們陳家,也不可能圖謀你陳傢什麼。”
“不可能!不是湘王府幹的?還能是誰?是誰!?”陳昂一呆,他面色一連數變,瘋狂地喃喃道:“不可能!絕不可能……除了你們湘王府,還有誰會對咱們家下這樣的殺手!?”
朱久炎道:“你現在落於我手,要殺要剮都由我。你陳家若真是我派人殺的,此刻你早已身首異處,斬草除根多麼簡單,何必跟你在此廢話?至於殺你全家的兇手是誰,我想你心中應該有了答案。”
陳昂的眼前漸漸出現了一片藍色的天空。空地上、天邊的慘叫,朦朧中已分不清是火光餘燼還是晚霞,他彷彿又聽見了馬車被攔時弟弟怒喝的聲音。
七年前嶽州城外的畫面不斷在陳昂腦海中替換,車隊被攔——歹徒圍困——帶到山谷——然後便是屠殺——朱孟熜恰好率人趕來——他陳昂成了唯一的倖存人——然在在巴陵郡王府甦醒……
“哈哈……哈哈哈……”陳昂頓時仰頭大笑。
陳昂極度瘋狂、憤怒、怨憤,他感覺自己這一輩子,這四十多年都白活了,一切都活到了狗身上!
陳昂大笑不已,他笑個不停,笑得東倒西歪,那是他發出的對自己的嘲笑。
過了一會兒,他一面笑,一面又哭了起來。他淚流滿面,滿臉猙獰扭曲的笑容,簡直可怕極了。
他的聲音如同野獸:“朱孟熜!原來是朱孟熜!我這眼真是瞎的,我居然爲生死仇敵效力了這麼多年……蒼天吶!”
轉而又瘋狂地對着朱久炎磕頭懇求道:“殿下我要報仇,要報仇!你給我個機會,我知道朱孟熜的很多秘密,事後你可以殺了我,只求你給我個機會,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無怨無悔!”
朱久炎看了這可憐之人一眼,說道:“你陳家的遭遇雖然可憐,但你這樣的人心中全是怨恨與憤怒,做事沒有一點顧忌,我可不想用你。”
不等陳昂回答,朱久炎接着說道:“不過,朱孟熜我是一定會找他報仇的,把你知道的情報都說出來,我答應不殺你,讓你能有機會親眼看到朱孟熜的敗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