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於本國哭臨,不準如京!

暴昭義正言辭地回稟道:“皇上,自秦漢以來藩鎮之患,始不絕書。如今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朝廷的東南西北全環着燕王、寧王、周王、齊王、湘王、蜀王等將近二十位親王,他們貴爲皇叔,位高權重,兵多將廣,雄鎮一方!

表面上是朝廷號令天下,節制藩王,而實際上是藩王們日益坐大,朝廷危如累卵……微臣每念及此,便心驚膽戰。因此,藩鎮不削,將國無寧日。現在正好是抓住藩王們把柄的大好時機!陛下,不能再放任他們了!”

“暴愛卿,朕,朕初登大寶,怎麼能對皇叔們不敬呢……”

朱允炆話雖這麼說,但神色間明顯有些意動。

“暴大人所言削藩卻是應該,但是要因此而拿下諸位藩王,微臣認爲不妥!”

黃子澄躬身道:“陛下,這奏疏當中說得很清楚,燕王只接到先帝駕崩的詔書,他還沒有接到先帝不準諸王進京的遺詔!他離開封地,是打着爲先帝奔喪的名號,爲人子者,以孝道爲先,此乃君臣父子的大義,朝廷如何能夠以此爲憑據將其治罪?陛下,若將其擒下治罪,會遭受天下輿論的譴責,也壞了您以孝治天下的方略,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朱允炆聽了黃子澄的話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有意無意地點了點頭。

齊泰心中暗道一聲:“迂腐!”在他看來,這真是拿下燕王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趕緊出班支持暴昭,道:“陛下,黃大人說得雖然也有道理,卻有些婦人之仁了。

燕王現在是天下實力最強的藩王,只要朝廷藉着先帝遺詔諸王臨國,毋至京師,便能通知各地駐軍將他拿下!

天下人會有什麼輿論?本朝規制也規定各地藩王非詔不得擅自離國,無論哪方面朝廷都是佔理的,拿下他天下誰敢不服?削了燕藩,只要再除去湘王與寧王,那陛下的天下才算是坐穩了……”

站在託孤大臣陣營最後面的江陰侯吳高,聽到那句湘王眼皮動了動,不過他是湘王府的姻親只能沉默避嫌。

沒想到,龍椅上的朱允炆此刻又被齊泰的話給打動了,尤其是那句天下坐穩!他的神色又明顯偏向了齊泰與暴昭那方。

“不可!”黃子澄義憤填膺地反駁道:“藩鎮是必須要削,但要削除得光明正大!兒子爲父盡孝道,禮也;藩王擅離國,雖違制。但禮大於制!禮不可廢!燕王盡孝合乎禮制,陛下若聽齊、暴二位大人所言,只會寒了天下人的心,此例要是一開,天下人有樣學樣,有禮崩樂壞之險啊,到時恐國將不國,切不可取啊!”

幾位託孤大臣見到如此場面,嘴邊都噙着一絲微微的笑意,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任由黃子澄一黨互相折騰。

朱允炆問道:“那依黃老師之見,朕此刻該當如何?”

齊泰、暴昭見到皇帝不支持自己的主張,心中雖然惱怒,但也無可奈何,只能退下。

黃子澄見到殿內所有人中望着自己,頓覺臉上有光,他努力挺直身軀,開始滔滔不決地述說起藩王之弊。

儘管藩王的弊端此前他已重複了無數次,可他卻偏偏喜歡無數次再次重複,一直從藩王之弊說道了禮教,然後再說治國之道,最後又回到了藩王之弊上來……可是,偏偏沒有說到解決目前問題的辦法上來。

讓殿內衆位大臣跌破眼鏡的事情發生了,包括齊泰與暴昭在內的所有人都聽得要打瞌睡了,可是朱允炆偏偏聽着黃子澄沉悶無聊的藩王危害說,居然津津有味,還不住地點頭稱是。

所謂秀才做事,三年不成就是這個道理了,好好一個對付藩王的定策會議,愣是給黃子澄搞成了思想品德課,大談起了禮教與治國理論知識。

“黃大人所言都有道理,只是眼下之局卻如何破解?還請大人出個主意。”

相比諸位老臣,曹國公李景隆的年紀算是最輕的,他實在忍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打斷了黃子澄的喋喋不休。

“你,這……”黃子澄正說在興頭上,被李景隆打斷了思緒,滿臉不高興,哪裡還能想到剛纔要解決什麼問題。

一直閉目養神、沒有言語的徐輝祖出言道:“陛下,老臣以爲此事容易解決,朝廷可派梅殷梅大人即刻前往攔截,梅大人乃是皇親,由他持陛下聖旨與先帝遺詔迎將上去,先嘉許燕王忠孝,再命其回藩北平就行了。”

朱允炆聽徐輝祖拿出了實際辦法,心中很高興,連忙道:“還請魏國公繼續。”

徐輝祖頓了一頓才接着道:“朝廷不必如此勞師動衆,削藩之事可以等先帝落陵封葬之時再議吧。到時,局勢已經穩固,陛下下聖旨以落陵封葬儀式爲由,召諸王入京祭奠,他們敢不來嗎?若心虛不來者,必有反意!他們來了之後,是去是留,全憑陛下決斷!陛下以爲如何?”

魏國公到底是大明的第一勳貴,也是所有託孤大臣的首領,他一開口黃子澄他們也不敢隨便評論,只能等着坐在上頭的朱允炆決斷。

“魏國公之策可行!”朱允炆還是比較信任徐輝祖的,他先採納徐輝祖的建議,然後問梅殷道:“姑父可願爲朕分憂?”

梅殷斬釘截鐵地道:“微臣即刻就往北方一行!”

“好!那就辛苦姑父了。”

黃子澄立刻擬了聖旨,朱允炆仔細看了看,這才用了玉璽,由榮國公、駙馬都尉梅殷帶着聖旨火速離京,飛馬前去阻截燕王過江。

等兩撥人馬相遇之時,燕王的隊伍已經來到了淮河岸邊。

梅殷展開聖旨宣讀,一聽到朱允炆不許他進京奔喪,燕王大怒,與梅殷在江邊據理爭辯。

二人辯了一日,梅殷也沒有說服他,燕王還是執意要進京奔喪。

梅殷無法,只得調一衛兵馬陳兵河口,用以阻攔燕王。

若是再不聽勸阻,梅殷便要與燕王兵戎相見,燕王望着周圍招展的白旗,面上戚然,只能面南而泣。

高陽王朱高煦勸道:“父王不顧違制,千里奔喪,至誠至孝之舉天下人已經看到,現在是新君不許父王進京。咱們燕王府受了新君皇命而返,不會授人以柄了!”

燕王失聲痛哭道:“高煦,自古忠孝難以兩全,父王今天是體會到了……唉……”

朱高煦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南方,低聲說道:“孩兒願助父王養成龍虎之威,他日風雲際會,羽翼高舉,則長江大河可投鞭斷流也,今日沒必要在此與這梅殷消磨時光。”

燕王頗爲意外地看了朱高煦一眼,點了點頭,當即下馬,面向京城的方向跪倒,泣不成聲,燒紙在河邊憑弔。

哭到傷心之處,燕王悲憤交加,仰天悲鳴一聲,嘔出一大口血後便昏倒在地。高陽王朱高煦與淮河對岸的梅殷都是大驚失色,二人各傳軍醫爲燕王診治。

所幸,燕王只是傷心過度,修養了片刻便醒轉了過來,只是身體變得異常虛弱。

即便如此,梅殷也是毫不客氣地命令燕王父子北歸。燕王父子無奈,只得帶領隊伍北返。

……

南方。

朱柏頭纏白綾,身穿縞素,帶着儀衛正葉信、馬進忠以及數十名親乓,出了嶽州,快馬加鞭,直奔南京方向而去。

朱久炎帶着自己的侍衛跟隨在後,他也是身罩麻衣,連‘望舒’的劍鞘上都纏上了白布。

他們父子的眼睛都是紅通通的,一是哭的,二是連日趕路不得休息熬出來的。

對老朱的大行,朱柏父子雖然早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可是驟聞消息,還是傷心至極,只想馬上回到南京,見上他最後一面。

這一次,二人的價值觀是一致的,不論古今,中華一向以孝爲人文根本,爲父親、爲爺爺送終,靈前盡孝,這是他們應盡的義務,也是一次悲傷的宣泄。

饒是他們身軀強健,這兩天不分晝夜的趕路,也將衆人搞得蓬頭垢面,毫無一點皇家的威儀。

因孝而毀形,沒有人會說三道四。

眼看前邊要出了湖廣地界,即將進入江丨西袁州府,就見前方鐵山界邊的關隘放下了閘門,只留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門洞敞開,行人都在軍士的喝令下排隊等候檢查。

朱柏歸心似箭對葉信喝道:“上去叫他們打開關隘,本王不能有任何耽擱!”

葉信點頭,一拉繮繩,直奔前方。

片刻工夫,就見葉信去而復返,臉色脹紅地道:“王爺,我們……我們……過不去了!他們不放行!”

朱柏一呆,隨即怒道:“不放行?好大的膽子!誰敢阻攔本王回京奔喪?!活膩味了嗎!?”

葉信沉聲道:“王爺,那些軍士說有接到朝廷命令,不許諸王進京奔喪,他們還說……”

朱柏一聽,臉刷地一下氣得脹紅,他抽出佩劍,勃然大怒道:“胡說八道!豈有此理!朝廷怎會發如此旨意?!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父皇駕崩,咱這個做兒子的不能進京爲父皇送終?!誰敢阻攔,老子要活剮了他!”

憤怒之下,朱柏可顧不得什麼儀態不儀態的了。

他一提繮繩,馭馬朝着前方疾衝而去。

朱久炎也是怒氣勃發,率領衆人緊隨其後。

“王爺,王爺!請止步!”

一見這麼多的白袍白幡,身着重孝的兩名男子黑臉騎馬衝關,那關隘的守軍就知道當前的二位必定是他們等候已久的湘王父子,一個百戶趕緊硬着頭皮迎了上來,拱手道:“王爺,朝廷有旨……”

“開不開關?!不開關門,本王就殺了你!”

朱柏將利劍抵在那百戶的脖子上,那百戶嚇得一陣哆嗦,話都說不全了。

朱久炎冷哼一聲,率人就往那來不及關閉的門洞處衝去。他打算強行奪關!

“殿下,請息雷霆之怒!”

這時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現在了門洞旁邊,他雙手高舉一卷黃絹,高聲大喊了一聲。

“蹇義!?”這個人朱柏父子都認識,正是曾經到嶽州宣過旨的中書舍人蹇義。

只見他雙手舉着黃絹,獨自一人,大步走了出來。

朱久炎本已接近門洞,看清蹇義的面貌,立即一勒馬繮,坐騎希聿聿一聲長嘶,被朱久炎勒得人立而起,然後一雙鐵蹄往地上重重一踩,穩穩地在蹇義身前站住。

朱久炎身後一衆騎士也是趕緊勒馬,停止衝鋒。

在數百鐵騎面前,蹇義竟面無懼色,昂首挺胸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朱柏走來,走到他的馬前,方纔駐足。

關隘下面檢查的軍兵和等候過關的百姓,早已跑得沒了蹤影。

蹇義雖然只有一人,但他面對威風凜凜的湘王府一衆人等,卻絲毫沒有被嚇住,神態始終如一。

不管蹇義的爲人與能力到底如何,單說他這份定力與氣度就是個人物!朱久炎暗暗爲其讚歎了一聲。

“先帝遺詔在此,請王爺與世子殿下接旨!”蹇義一字一句地說道。

關隘上和兩邊的土坡之下都有許多人在圍觀,他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所有人都屏息觀看。

朱柏與朱久炎瞪着蹇義,二人也不行禮,示意他趕緊將聖旨念出來。

蹇義知道此刻想讓他們父子二人跪下接旨只會加劇矛盾衝突,他沒有展開黃絹,緩緩念道:“先帝遺詔:諸王各於本國哭臨,不準擅離封地赴京!”

朱柏與朱久炎對視一眼。

蹇義厲聲說道:“王爺、世子殿下,請你們馬上返回荊州封地!”

“父皇不可能寫這樣的詔書!”朱柏額頭兩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道:“這肯定是你們的僞造的!是僞詔!藩王們都是先帝之子,哪有父親阻止兒子回去送終的!?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蹇義坦然地說道:“先帝的遺命就是如此,下官只是照實念出來。先帝寫這份讓王爺們不必赴京的遺詔之時,各宮娘娘、公主與太醫院的太醫,還有很多爲託孤重臣俱在現場,下官等如何作假?您若質疑這份聖旨,便是質疑先帝,還請王爺言語謹慎一些。”

“父皇豈會下如此絕情的遺詔?咱不信,不信!咱要進京與衆人對質!”朱柏傷心至極,已經有些口不擇言。

第四百八十章 奪取天下的資本第六百八十三章 初爲人父第四百四十六章 攻城拔寨 中第五百七十八章 報仇不過夜第六百四十七章 馬革裹屍還第一百章 十面埋伏第六百零八章 燕王瘋了!?第七百五十六章 水潑不進第二百二十六章 來呀,互相傷害!(兩章合一)第三百三十五章 危及萬分第六百零八章 燕王瘋了!?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仇得報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來結果他第五百七十一章 不識趣的人第一百二十章 搗毀一切第三百四十八章 狂戰不休第六百九十五章 皇帝皇后並排坐第四章 朱久炎的狠辣(精修)第五百零九章 兩位長史第四百四十五章 攻城拔寨 上第四百零九章 燕王三子第四百六十一章 天真的朱允炆 上第一百三十七章 會員制度 下第六百三十二章 楊士奇獻策第三百八十七章 神兵利器第四百八十九章 海上風箏 下第五百六十九章 憐星的身世之謎 下第五百二十一章 跟本王無關!第四百五十八章 龍騰虎躍 下第六百一十七章 無懼生死第六百三十四章 十府五十城都丟了!?第二百六十八章 嗜血的味道第一百九十六章 好一把大火第四百七十八章 朱柏的承諾第一百八十章 恐嚇第五百八十二章 你們全部要死!第七百五十二章 永除藩鎮隱患第五百一十六章 氣要順第一百二十五 直奔江陵第二百六十八章 嗜血的味道第三百七十九章 欹枕釵橫鬢亂第六百一十七章 無懼生死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仇得報第一百二十八章 互相玩弄心計第五百四十八章 神童朱瞻基第二百八十八章 問世間多少個能上高峰第六百二十九章 倒黴的安陸候第二百八十七章 灼熱的目光第四十九章 開始第五百三十三章 中二病發作第三十九章 決鬥 下第六百一十六章 集結號第四百七十章 徐增壽的無間道第二十三章 裝病第五百八十七章 陷入絕境第一百九十四章 瘋狂與狂妄(除夕快樂,四千字大章)第一百六十四章 向着南京前進第八百零八章 朱高煦的謎題 上第六百四十一章 雙方的壓力第五百三十二章 開幕第一百一十七章 影后級演技第七百九十四章 貪生怕死莫入此門,升官發財請走他路!第五十九章 天威 下第三百零九章 心中的岩漿 下第二百七十三章 嗔狂可悲第三百五十七章 願附驥尾第二百八十三章 辣手摧花 上第三百二十一章 紅鸞鴛帳第一百二十六章 佈下天羅地網第一百一十八章 毀你產業第四百四十七章 攻城拔寨 下第四百三十四章 落葬立碑第三百三十四章 掌控嶽州衛第一百五十章 周而復始的循環第八百零九章 朱久炎你這人心思太重第五十八章 天威 上第四百三十九章 燕王府版鴻門宴 中第六百六十九章 朱允炆的魔咒第三百五十一章 厚積薄發第五百四十六章 頂級洗地第七百七十五章 叔侄再見第一百九十六章 好一把大火第一百三十章 初聞燕王 上第三百六十五章 東角門之議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未眠 下第九十四章 屠殺 上第五百八十一章 忠心耿耿魏國公第五百七十二章 他是鄭和!? 上第八百一十四章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第一百七十章 狂人藍寶兒第一百七十章 狂人藍寶兒第六百三十二章 楊士奇獻策第二百五十二章 劍指藍玉第六百一十四章 剿滅逆藩!第二百零四章 四大親王來會審第三百九十二章 迫不及待的朱允炆第三百零九章 心中的岩漿 下第兩百零六章 當殿吹黑哨第三百五十五章 成王敗寇第六百零二章 “千古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