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
“糖葫蘆……”
翌日清晨,天色依舊昏暗無光,不過連夜的大雪暫時停了下來。客棧外的集市上行人多了起來,販夫走卒來回行走,小吃攤位上熱氣騰騰,水霧瀰漫讓冬日的長街看起來霧濛濛的。
肉包子的香味從窗戶飄進來,祝滿枝聳了聳鼻子,可能是餓了,睜開眸子,睡眼惺忪,稍微緩了片刻,才清醒過來。
偏頭看去,寧玉合背的着她側躺着,露出雪白的肩頭,肚兜的繫繩藏在如雲長髮下,看起來頗爲柔美。
“咦?”
祝滿枝眨了眨大眼睛,手肘撐起上半身,探頭看了眼:“大寧,你不是嫌冷嘛?怎麼又把衣服脫了?”
寧玉合早就醒了,畫好了守宮砂,不用擔心被發現,此時有恃無恐的坐起身來,大大方方的穿裙子:“睡到半夜有點熱……你昨晚睡得怎麼樣?”
祝滿枝揉了揉肩膀,嘻嘻笑道:“挺好的,嗯……就是半夜的時候,好像聽見大寧姐哼哼唧唧的,好像在哭,還動手揉我……嗯,可能是做夢吧……”說道這裡,祝滿枝眼神略顯疑惑,低頭看了看,還用手捧了捧。
寧玉合臉色略顯不自然,不敢在這話題上多聊,輕笑道:“昨晚風平浪靜的,沒啥事兒,應該是做夢……下去吃飯吧。”
“哦……”
稍許,兩個人洗漱完畢,一起下樓到了客棧的大堂。
許不令和夜鶯已經起來了,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着什麼,桌子上放着包子點心,還有四雙筷子。
大堂裡的人挺多,都是這般三五成羣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着瑣碎小事。
寧玉合走到桌子跟前坐下,擺出長輩的架勢,眼神沒有去望許不令,擡手給滿枝盛了一碗粥,然後便自顧自開始吃東西。
祝滿枝精神頭向來很好,只要和別人在一起,嘴裡從來就不帶停的。此時還古古怪怪的看着夜鶯,打趣道:
“小丫頭,昨晚上睡的怎麼樣?和你家公子睡一間屋,肯定睡在板凳上對不對?”
夜鶯坐姿筆直,靈氣十足的眸子裡沒有半點窘迫:“我是貼身丫鬟,自然和公子睡一起,怎麼會睡板凳上?”
“嗯?”
祝滿枝一愣,蹙起小眉毛,有點疑惑的看向許不令。
許不令拿起筷子道:“吃飯吃飯,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祝滿枝覺得有些不對勁,手裡的包子頓時不香了,小聲嘀咕:“許公子,她才這麼丟丟大,要什麼沒什麼……”
許不令眼神平靜,搖頭道:“滿枝,你還不相信我?”
“也是哦……”
祝滿枝也覺得許不令不會對沒幾兩肉的小夜鶯下手,當下放心了些,不搭理夜鶯了。
四個人吃着早飯,原計劃是待會一去出去,在唐家附近尋找蛛絲馬跡,可飯吃到一半,幾個江湖客的交談,卻引起了客棧中人的注意。
悅來客棧是買消息的地方,來這裡落腳的江湖人,多半是四方走動的。靠着門口的一桌客人,是三個漢子,身上風塵僕僕,應當是早上才趕到這裡,此時吃着肉包子交談:
“……神堂峪恐怕要出大事兒,雁棲山莊的人傾巢而出,莊主雁寒笠親自出馬……”
這種江湖上發生的大事兒,算不得不可告人的秘聞,三個漢子嗓門挺大,其實也有在其他江湖客面前顯擺的意思。
聽到江湖地位僅次於唐家的雁棲山莊傾巢而出,客棧里正在吃飯的衆人,果然都來了興致,放下筷子偏頭旁聽,連悅來客棧的東家都走了出來,端了壺茶放在桌上,笑問道:
“還有這事兒?”
三人中帶頭的漢子,興致勃勃的說道:“當時我們哥仨,正在神堂峪附近走動,剛好遇到雁棲山莊的人從路上經過,全是高手,朝神堂峪去了,帶頭的是雁棲山莊的雁寒笠,我以前有幸見過一面,絕不會認錯……”
“雁棲山莊近年來行事低調,出來這麼多人要做什麼?”
“不知道,反正陣仗挺大,總不可能是去神堂谷賞景……”
客棧衆人聽見這話,略顯疑惑,雁棲山莊好歹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勢力,莊主帶着高手傾巢而出,遇上武魁都能鬥一鬥了,這是要對付什麼人?
衆人不解之下,把目光移向了消息靈通的掌櫃子。
掌櫃的蹙眉回憶了下,搖頭道:“雁寒笠繼任莊主之後,行事還算低調,這次動這麼大火氣,恐怕是爲了往日私仇了……”
“雁莊主年少時聽說很狂,不過該對付的仇家早就收拾乾淨了,還能對付誰……”
許不令聽着衆人閒聊,因爲雁棲山莊不在目標範圍內,並未在意。不過寧玉合自幼在幽州長大,對當地的勢力比較瞭解,稍微回憶了下,忽然湊在許不令身邊,小聲道:
“當年鍾離玖玖在幽州興風作浪,得罪過雁寒笠,好像是鍾離玖玖拒絕了雁寒笠的追求,雁寒笠惱羞成怒動粗。不過鍾離玖玖本事大,當時不僅毒翻了雁棲山莊不少人,還四處宣揚過雁寒笠的卑劣行徑。這事兒當年鬧得挺大,剛好是我在幽州到處逛的時候,四處都在說這個,雁寒笠還爲此躲了半年風頭。你說會不會是鍾離玖玖也過來了?”
許不令聽見這個,臉色微微一沉,以鍾離玖玖的性子,跟過來半點不稀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只要有可能,肯定就不能當做沒看見。
“神堂峪距離多遠?”
寧玉合想了想:“西邊百來裡,不過昨天埋伏,恐怕今天就會動手……”
“我過去看看。”
許不令沒有遲疑,起身出門吹了聲口哨,追風馬便自己跳出了馬廄,跑到了客棧門口。
“令兒……”
寧玉合還想跟着一起過去,可惜許不令翻身上馬,眨眼就衝到了集市另一頭。
夜鶯攔住寧玉合,輕聲道:“追風踏雪日行千里,我們的馬追不上,一個雁棲山莊,奈何不了公子。”
寧玉合雖然有點擔心,可她們的小馬駒確實追不上追風踏雪,時間緊迫耽擱不得,當下也沒把許不令叫住拖延時間。
駿馬嘶風,四蹄踏雪,全力奔襲的漠北馬王,留給集市行人的只有一道黑色殘影,聽到馬鈴鐺回頭,人已經不見了。
黃口鎮的官道口,長途跋涉剛剛趕到的劍士丁元,和從鎮子裡衝出的追風踏雪擦肩而過,略顯疑惑的回頭打量:
“是追風踏雪,聖上的‘白玉獅子’尾巴是白的,楚王的‘鐵胭脂’是紅的,這匹黑的,好像是肅王世子的馬。”
陳道子停馬眺望,片刻後,詢問道:“先去菩提島,還是?”
丁元斟酌了下,調轉馬首跟了上去:“許不令必然爲了菩提島的事兒而來,行色匆匆往西邊跑,肯定有什麼事情。不管是什麼,既然遇上了,先把他攆出局再說。”
陳道子點頭,輕拂道袍大袖“駕—”了一聲,兩匹快馬便順着雪面的腳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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