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四聲震天巨響,在兩軍對峙的平原上轟然炸響。
丈餘長的火蟒在曠野上噴涌而出,落日餘暉下瞧來極爲刺眼。
兩裡外觀戰的關鴻業等人,胯下馬匹受驚,發出驚恐嘶鳴,有個年輕小將更是被驚的墜了馬。
站在‘法場’附近的府兵,不少人被震的耳朵嗡嗡作響,受驚之下,連陣型都亂了幾分。
白日驚雷遠處數裡,連正在襄陽城中商談的秦荊等人都是一個哆嗦,齊齊轉頭看向北方:
“又來了又來了……”
“怎麼聲音這麼大?和上次不一樣……”
“快快快,遭了,快派人去看看……”
……
想較於秦荊等人的震驚,關鴻業這邊,則是難以言喻的震撼了。
胯下受驚的馬匹尚未穩住,關鴻業便張大的嘴巴,不可思議的看向及遠處的楚軍防線。
只見四道火蟒噴涌而出後,不過瞬息之間,防線前方的土壘便被轟開了一個缺口,附近的箭樓頂端直接炸開,在火光中四分五裂;剩下兩個直接砸在了整齊排列的弩陣地中,周邊數十軍卒當場血肉橫飛、人仰馬翻。
“啊——”
嘈雜慘叫聲之外,是數萬軍隊的默然。
守在防線上的兩萬楚軍,都是愣愣的看着遠處被炮火轟擊的地方,難以理解是什麼造成的此地景象。許家軍在三裡開外,連人都看不清,怎麼可能把威力這麼大的物件,送到防線裡面來?
兩軍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
許不令立在大軍之前,再次擡了擡馬槊。
站在高臺上仙風道骨的江湖藝人,也被巨響嚇的夠嗆,不過收了銀子戲還是得演足。老道士連忙一揮旗子,按照許不令的指導,繼續朗聲道:
“以我之真氣,合天地之造化!破!”
轟轟轟轟——
又是四聲震天巨響,喚醒了兩軍所有人。
楚軍防線再次被炸開四個缺口後,軍卒明顯慌了,不少人東躲西藏成了沒頭蒼蠅。
守將驚愕之餘,瘋狂趨勢軍卒回到原位駐守;可三裡開外,牀子弩射過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三千斤重炮打過來,無論人馬磚石皆四分五裂,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士氣再高昂,這種情況下又能撐多久?
轟轟轟轟——
半盞茶的時間,連續三輪炮擊下去,楚軍防線已經硝煙四起。
關鴻業和諸多朝廷將領目瞪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連說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震驚的看着那個瞎吼的老道士,和白布遮擋的法場。
許不令後方的府兵,經過最初的震驚後,原本的擔憂煙消雲散,漸漸興奮起來;有如此神人助陣,還有什麼關口破不了?對方都被嚇的丟盔棄甲,這麼簡單的仗還打不過,那活該死在戰場上。
府兵將領目瞪口呆片刻後,連忙跑到許不令的身旁,沉聲道:
“將軍,對面軍心散了,現在是攻過去的大好時機,末將……”
許不令扛着馬槊,微微擡手:“不急,又打不到我們,先轟半個時辰再說。”
將領愣了下,暗道轟半個時辰下來,對面還能有活人?不過轟越久肯定越好打,他也沒多說,持着戰刀在旁邊急不可耐的等待。
重炮轟了四五輪之後,楚軍防線後的守軍明顯亂了分寸。許不令擡了擡手,徐英便帶着一千步卒,將八門小炮往前推去,旁邊有軍卒持巨盾擋住弓箭,後方有重炮火力壓制掩護,抵達了防線一里開外。
隨着老道士再次揮旗子,十二聲炮響響徹平原。
一輪輪的炮擊下,楚軍防線很快變成了一團亂麻,高牆堡壘如同紙糊,中者便四分五裂;楚軍如同抽獎般等着被炸死,哪裡承受的住壓力,所有軍卒都開始往後退去,離開火炮的覆蓋範圍,無論將領如何趨勢都止步不前。
許不令看情況差不多了,便駕馬往前推進了半里路,然後繼續炮擊,如此周而復始,直至楚軍心理崩潰,開始往襄陽大規模潰退後,才率軍大舉衝入楚軍防線……
————
轟轟轟——
襄陽城外的炮火,持續了近兩個時辰。
城頭之上,秦荊握着帥劍,指節發白,眼睜睜的看着遠方的炮聲愈來愈近,感覺就好似一隻滴着唾液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虎走了過來,卻毫無因對之法。
城頭山的將領都已經慌了神,來回奔走讓工兵加固工事,可如此臨陣磨槍,顯然作用不大。
落日沉入天際線,當明月從山巔升起之時,能清晰瞧見遠處一閃一閃的火光。而從前哨防線潰逃的守將,也丟盔棄甲逃回了城牆下。
秦荊從城頭往下看去,卻見近兩萬守軍根本沒死多少,逃回來的人,身上連傷痕血跡都沒有,說明根本沒有和敵軍正面交鋒。
他勃然大怒道:
“誰讓你退的?!給老子頂住,對面就兩萬人……”
下方騎馬的將領,滿頭大汗臉色煞白,焦急迴應:
“將軍,根本站不住,卑職本想領兵衝出去,但軍卒畏懼對方妖術,已經開始往左右山中潰逃……”
兩句話還沒說完,一聲轟然巨響,便出現在了襄陽城牆之上。
“來了來了……”
“快跑啊……”
逃到城牆下想要進城的守軍,見狀駭的肝膽俱裂,瘋狂的開始往兩側逃竄。
秦荊和諸多將領被震的耳朵發麻,轉眼看去,卻見遠處的城牆上,磚石四分五裂,城垛被砸開了一個缺口,直接從另一側垛口穿出,砸入了城牆下的營房。
“這是……”
“這怎麼可能……”
秦荊臉色驟變,在月色下的大地上尋找,卻見三裡開外又亮起了三個小火點,繼而三聲巨響,再度從城牆上傳來,剛剛還固若金湯的高大城牆,霎時間多出了四個膿瘡般的疤痕。
副將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拉着秦荊往城頭下跑:“將軍,將軍!快下去,這裡危險……”
————
轟轟轟轟——
長夜之中,好似只剩下擇人而噬的震天巨響。
關鴻業騎着馬,跟在兩萬軍卒的後面,難以置信的看着閒庭信步往前推進的許不令。
身後幾十位將領,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原本屬於楚軍的防線,工事千瘡百孔,早已經空無一人。地上的戰壕、拒馬,都被填平清除,打通了一條直至襄陽城下的道路。
眼看着許不令再次停下,在襄陽城三裡開外,用火炮一輪又一輪的轟擊城牆。關鴻業默然不語,坐在馬上不知該如何形容;可能帶兵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打仗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兒;這就和自己有甲騎具裝的重騎兵,對方都是提着鋤頭的農夫一般,根本不用過腦子,往前碾過去就行了。
西涼軍有多少這東西?
若是用這個打關中道,千陽關、鎮虎關,乃至長安城的城牆,還有什麼意義?
旁邊的副將,顯然沒關鴻業想的長遠,在後面看了片刻後,走到跟前,輕聲道:
“將軍,照這個‘施法’的速度,襄陽城的城牆,最多一個時辰,就能鑿開一個缺口,咱們……就這麼跟着啥也不幹?”
聽聞此言,關鴻業纔回過神來,都快走到襄陽城下的,他手底下的兵可還在十餘里外等着。襄陽的城牆就是個活靶子,沒有反手之力的情況下,遲早會被打出缺口。城池觸手可得,若是許不令攻入後他沒動,許不令出來肯定就把他腦袋砍了當尿壺。
關鴻業遲疑了下,擡了擡手:“傳令三軍,隨世子殿下攻襄陽,一切聽世子調令,切不從錯失戰機。”
戰場之上,永遠是拿戰績說話的,士兵保的是命、掙的是軍功,誰能死最少人,殺最多敵人,軍卒肯定心裡就向着誰。
事已至此,哪怕是皇帝力保關鴻業爲主帥,朝臣和十幾萬兵馬也不會再聽他的話了;事無大小都會去問許不令的意思,畢竟許不令比他會打仗。
身爲主帥卻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主帥之名已經名存實亡,哪怕心中不願,也由不得他了。
關鴻業看了看襄陽的方向後,沉默片刻後,調轉馬首,獨自往鄧州方向行去。
屠千楚提着兩柄銅錘,待關鴻業離去後,看向後面的幾十個朝廷將領:
“關帥發話了,一切聽世子調令,回去領兵吧,隨本將攻襄陽。”
“諾!”
諸多將領也是出來掙軍功的,眼看着襄陽要的手,肯定是想着過去分一杯羹,有關鴻業的授意後,再無遲疑,飛馬回到後方陳兵之處,各自帶兵出陣。
很快,十餘萬平叛軍,便在平原上顯出了身影,五萬西涼軍在前,舉着‘許’字大旗,直逼襄陽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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