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切莫被此人表象所迷惑,此人在景都紈絝至極,聲名之差在景都是人盡皆知。他父親是那鎮北大將軍,若是真尋得那隱匿的大儒學士爲其代筆,恐怕也無不可。”邵廬跟在蘇正清身後說道。
蘇正清冷笑一聲,說道:“口傳聖學,若是真有這般抱負的大儒,又豈會爲一小兒代筆。是真是假我自有定奪,無需多言。”
蘇正清說完便加快腳步,前往內樓二樓的吟詩樓。聽得吟詩樓傳來的聲音,便知臨江詩會已經開始了。
待到蘇正清到了吟詩樓內閣之中,樓外文人才子已經各自將自己做出的詩詞遞於吏部文官一一傳閱,之後選其中最佳傳入內閣之中給翰林大學士蘇正清評選。因璟文公薛璟的緣故,此後數年這臨江詩會若是有甲字詩詞出現,便可得聖上青睞,加封一官半職也不是問題。所以對於詩詞選取尤爲重視,而今年臨江詩會負責收集詩詞的禮部侍郎是印文翰與禮部員外郎燕元思。
印文翰與燕元思兩人此時一人抱着一摞詩詞,進入內閣後,便看見了蘇正清坐在主案前沉思,兩人也不敢上前打擾,便選了個旁桌開始挑選詩詞。
坐在桌前,燕元思仔仔細細的查閱着每一首詩詞,作爲今年的詩會查閱官,若是有幸遇到那上等佳作出與自己之手查閱,那也算是有些顏面。若是出現那甲字榜首,日後此詩詞傳頌武朝的時候,大家也都會提點一句自己燕元思的名字。
燕元思翻開衆多詩詞,一一鋪放在一張長桌之上,遇到畢竟好的詩詞,便單獨放置,若是遇到更加的便將其覆蓋其上,之後便一直排下來,從排名中的詩詞再取其最優的,再呈給翰林大學士蘇公定奪。
就在燕元思一一對比查閱之時,其中唯有一份由澄心堂紙書寫的詩詞引起了他的目光。
“紙,澄心堂有存者,殊絕品也”,澄心堂紙始制於上朝南唐時期,南唐曾有一處藏書之所,名“澄心堂”,由此處精製出來的特殊用紙,即名“澄心堂紙”,是宮廷御紙。之後武朝一統之後,以文治國,這澄心堂紙也便一直沿用下來。
若是有文官晉升任免,也會賞賜這澄心堂紙。澄心堂紙的形制,殿閣大學士梅堯臣曾說“幅狹不堪作詔命”,意思是說,尺幅太窄,用來寫詔書都不夠用。
但是後面一些大儒發現,澄心堂紙“滑如春冰密如繭”,“韌性好,比剡紙厚箋脆蠧不禁久,剡楮薄慢還可咍”。說的是表面光滑、紋理細密。韌性好,比剡紙厚。而且若是有那些傳世佳作,也都會由武朝文官用澄心堂紙抄錄一份,存於皇宮之中。
因澄心堂紙的昂貴與稀有,故而臨江詩會統一用紙皆是績溪紙,績溪紙也算是澄心堂紙之下的替代品,因澄心堂紙造價昂貴與稀有,退而求其次,用到沙田稻草杆和優秀檀皮,便造出了績溪紙。
燕元思知道用澄心堂紙所作詩詞之人,定不是普通人,不是大儒之後也是皇室中人。故而將其單獨抽出,認真查閱紙上詩詞,生怕漏過任何一個細節,一字一句的反覆讀閱。
“好詞,好詞啊。印兄,快看這首《清平樂》。”燕元思看完之後連連稱讚,將手中的清平樂遞給了印文翰。
印文翰宣武年人,宣武十年考取狀元,官至禮部侍郎,燕元思作爲同年探花,如今官至禮部員外郎。兩人既是同窗,如今又是同僚,兩人交情自然不用多說,雖然印文翰官職比燕元思要高,但是私下兩人還是多以平輩相稱。
印文翰也是停下手中動作,接過詩詞,過了半會。才緩緩開口,說道:“燕兄,若是今日無其他佳作,這首清平樂恐怕便是這次臨江詩會的榜首了。”
“咦?這?”
見印文翰突然發出疑問聲,燕元思立馬問道:“印兄,怎麼了?可是這首詩詞有什麼問題?”
“哈哈哈,這詩詞沒有問題,只不過我看這詩詞所作之人落款爲姚鵬,燕兄可知此人?”印文翰笑了笑說道。
“姚鵬?你是說這首詩詞所作之人是戶部尚書姚飛文之子,姚鵬?”
“嗯,沒錯,此人在景都頗有些名氣,今年科舉會試聽說此人是狀元大熱人選。 ”印文翰說道。
“不對,若是此時詩詞是那姚鵬所作,但是印兄,你仔細看看,這詩詞所作用紙乃是澄心堂紙,據我瞭解,戶部尚書姚飛文並未得到聖上所賜澄心堂紙,若是私自使用這澄心堂紙,那怕詩詞再好,也是落人頭的罪啊。”燕元思驚訝的說道。
印文翰哈哈笑道:“燕兄,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前些日子,回了一趟揚州老家,還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望印兄解惑。”
“這倒難怪。”
見燕元思一臉我不知道的表情,印文翰靠近壓低聲音說道:“如今朝堂之上爲了立儲君的事情,劃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立嫡長子趙恆爲儲君。另外一派便是以立三皇子趙澤爲儲君。本來按理說嫡長子繼任儲君之位無可厚非,但是朝中人人皆知大皇子趙恆無儲君之意,故而儲君之位推遲了幾年。如今聖上年事已高,部分朝廷大臣以東宮無賢能,心不爲民,志不在朝爲理由,便開始擁護已加封恭王的三皇子趙澤,聯名上書改立趙澤儲君。而這朝中六部中的戶,刑,工三部皆在三皇子趙澤的支持中。”
燕元思聽到印文翰的話,這才知道這澄心堂紙的緣來,姚鵬近日與三皇子走的頗爲靠近,這澄心堂紙若是三皇子所贈倒也說得過來。素來儲君之爭定會惹得廟堂之亂,作爲吏部員外郎的燕元思倒也沒有機會參與,便也沒有多去詢問,這種事情,沒有確定之前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這樣說來,數年詩會,終於出現了在我們兩人之手出現了一手榜首佳作,待會若是查閱其他詩詞無他,就看蘇公的定奪了。”燕元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