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佟日禮擁被坐起,眼裡帶着睡意,嘴脣紅腫,沒有遮住的頸子露出點點紅淤。
“佟佟。”隔着層層簾子,投在上面的黑影沒有改變姿勢,聲音透進來,不是安王又是誰?
“殿下?”佟日禮一驚,被子不自覺裹的更緊。
“我帶你走吧。”半晌,安王突然冒出這一句話,語聲幽幽,卻帶着可以魚死網破的決然。
只要佟日禮點頭答應,他可以爲他做到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已經受夠了這種看着喜歡的人躺在其他人懷裡的痛苦。
安王想撩開簾子,卻清楚的感受到帳影憧憧裡那人無言的抗拒,他停了手,又坐了回去。
“對不起。”如果不是他誤傷了皇兄,佟佟也不必陪着皇兄進宮來,更不會被重新扣住,更不必再受這種折辱。
“殿下不必自責。”
“佟佟,跟我走罷。”
良久的沉默,香爐裡的涎香味道漸淡,佟日禮擁緊身上的被子,輕聲說道:“殿下還是回去吧。”
“佟佟,你不相信我麼?就算皇兄富有天下又怎樣?我也是富貴安王,我也可以……”佟日禮冷淡的迴應激痛了安王準備破釜沉舟的那一顆赤誠的心,心意被婉拒了的酸楚滿滿浸透了他。
“殿下!”佟日禮喝住安王,阻止他就要出聲的大逆不道的言語:“殿下的心意佟日禮都知道,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當初是他選擇了推開這扇門,向皇甫覺走近。
而如今,若是再選擇一次,他還是這番。
他雖已不是工部尚書,更不是侍郎,但是除卻了官職,除卻了俸祿,除卻了頭頂的寶石帽冠,他難道連一個大盛國的子民都不是了麼?
雲淡風輕,天氣正好,他擡頭看那蒼遠的天,紅紅的瓦,這遠的近的,都是皇甫覺的天下。
而皇甫覺也不僅僅只是皇甫覺,他的左臂是江山,他的右臂是百姓。
他怎麼只是一個人?
似是醍醐灌頂,他一瞬間,豁然開朗,推門而入,大盛國的君王身處水深火熱之地,他剛剛其實只想袖手旁觀的想法可恥的讓他幾乎奪路而逃。
衣裳被撥開,身體緊密的貼合着。
原來那羞恥的教合,違背倫常的男子歡愛,與大盛國的君王安康相比,竟然是輕如鳥羽,薄似蟬翼。
不足唸叨。
而他,也是第一次,在緊密的身體糾纏中,沒有自鄙自賤。
三個月……。
那種情況下,他其實沒有其他的選擇。
只能默許。
三個月,太短了,短到花只能開一季,短到樹只能榮一春。
三個月,就算是…….就算爲了這次能徹底擺脫朕,你也該答應吧…….。
“殿下的心意佟日禮都知道,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要用三個月換來他的一生。
高高的牆,紅紅的瓦,換來,藍藍的天,綠綠的水。
而那裡,沒有皇甫覺。
“那你的打算是不走了?”安王受創的後退一步,風流的眉眼間早就沒有了倜儻得意,滿是失落。
“殿下,不要爲了一個佟日禮和皇上失了兄弟間的情誼。”
“佟佟?”安王又氣又急。
“我現在不會走的,請殿下快點出宮吧。”
“爲什麼?明明佟佟不喜歡皇兄,不願意這般的,不是嗎?怎麼只是一個晚上,什麼都變了?”
“難道是皇兄威脅你?”安王突然聲音一揚,變得又激動起來。
“皇上沒有威脅我,安王是皇上的弟弟,而我只是皇上的奴才,哪有用弟弟威脅奴才的?殿下不必胡亂猜測。”
“可是你讓我怎麼相信?”
“殿下,佟日禮不會跟你走的。”佟日禮跪在牀上,隔着簾子,“奴才在這裡謝謝安王殿下的維護之恩。佟日禮是自願的。”
佟日禮是自願的。
安王怎麼能相信?
悲憤襲來,安王再也顧不得佟日禮願是不願,惱是不惱,一把就揮開了那蔓延的紗帳。
牀榻上,那人掩在絲被之下,佈滿了青紫紅淤的身子刺痛了安王的眼。
這個人終究只是皇兄的麼?
就算那一晚,那個幽暗的房間裡面,自己也曾在他的胸口頸上烙下相似的痕跡?
“不,佟佟,你不是皇兄的。”抓住佟日禮的肩膀,安王很是不甘。
他從不是任何人的,又何來是皇甫覺的呢?佟日禮輕應,“我不是他的。”
“真好,佟佟,佟佟……..”安王又是釋懷的笑出來,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他才十九歲,十九歲,再是聰穎,再是伶俐,再是怎麼的肆意風流,也終究是十九歲。
摟住了佟日禮,安王執拗的撫上掌下溫潤的身體,像是要把那可惡的痕跡一一擦去。
“安王殿下?”|
驚覺到安王在做什麼,佟日禮猛然推開安王,羞憤難擋,用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更是往牀裡面退了退。
“哎呦!殿下,您怎麼在這兒呢!”萬全一看小太監躺在地上就知道壞了,趕忙進來一看,果然看見安王正和佟日禮在那裡對峙。
這位殿下,怎麼跑到東暖閣來了?要是皇上知道了他們這些人都得吃板子。
假裝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萬全只想把安王給哄出去。
“對不起,佟佟。”安王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默默看了佟日禮一眼,只得黯然的離去。
佟佟不是他的,這一刻,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