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覺最近陷入了一種焦躁的情緒中,按說四海昇平,國泰民安,又得到了佟日禮迴應的他,不應該再有什麼煩惱的事情發生,更何況不久他的千秋賀歲就要到了。
但就是隨着千秋賀歲的日子臨近,這種焦躁就越加旺盛,而他還得將自己的這種急迫壓在心底,面上不能流露一點神色。
“皇上,蘇州的賀禮到了,蘇州府祝皇上身體康健,萬壽無疆。”
“皇上,杭州刺史的禮物也到了,他預祝皇上安泰,大盛萬壽。”
“靈川的……”
“行了。”皇甫覺打斷太監的彙報,示意他們退下,對於那些官員進貢的東西也是毫不感興趣。
不是名貴字畫,就是珍世古董,連夜明珠都是雞蛋大的一顆,一點新意都沒有。
誰稀罕他們送的!
“佟日禮,你看,這花開的多好,都六月了,也難怪。”
“佟日禮,你看,六月十六了,這月亮真是圓啊!”
“六月二十了啊!這日子過的真快啊。”
掬清殿裡的奴才們,不用看曆書就知道日子了,而且還是他們的皇上親自通報的,有些奴才機敏的,在皇上一遍一遍重複時間的時候就已經能察覺皇甫覺的意圖了,只可惜皇甫覺還是這麼一遍一遍重複着,因爲他最想懂的那個人,沒有懂。
終於有一天,掬清殿裡的主子懂了。
“父皇,父皇!”東兒跑了過來,手裡拿着一幅字:“父皇這個送給你!”
“這個是什麼啊?”皇甫覺接過來的手都有些抖了,興奮的。
這個紙,可是他送給佟日禮的。
“這個,是給父皇的壽禮,爹爹說,父皇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嗯。東兒真乖!”皇甫覺笑着打開,那篇賀壽詞寫的端端正正,是給他的壽禮不錯!
可是落款,那佟東兒三個大字將皇甫覺的高興給擠到了九天雲外。
“父皇,東兒寫的好不好?”
“寫的好,寫的好。”皇甫覺拿着那篇賀詞,試探的問道:“東兒這篇字,給爹爹看過了嗎?”
“嗯!”東兒點點頭:“爹爹也說東兒寫的好呢!”
“是嗎?那東兒寫的真好,真好。”既然佟日禮都看到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就要到了吧!
皇甫覺又開始等待着,等着佟日禮送給他一份生日禮物,每每想是不是他根本不記得時都安慰着自己,東兒的那篇賀詞,那是不可能沒有提醒到佟日禮的。
可是這份無言的等待,一直到了七月初九,皇甫覺的生辰這一天。從佟日禮身邊醒來的第一眼起,皇甫覺就笑了。
今天可是他的生辰。
佟日禮,會送什麼給他?
等他偏頭看過去,臉色僵了,大盛謹帝生辰的一大早就烏雲滿臉,對着空蕩蕩的牀榻氣到憋悶。
他氣呼呼的下了牀,雖然內侍不解爲何皇上在這麼個好日子一起來就不高興,但也是小心翼翼的服侍,生怕觸了皇甫覺的不滿。
應該滿懷最大期待的一天,卻因爲被一個人丟在牀上,而成爲了處處不順心的開始。
早上,皇甫覺一個人用的早膳。一個人的早膳,其實也很平常,他也不是沒有被佟日禮這麼獨自留在餐桌邊過,誰讓佟日禮那是一個實打實的慈父,又兼着慈母的職責呢!他在佟日禮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比佟東兒落後的一點都不止,這可是連掬清殿的小太監都懂得事實。
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裡,這個事實就觸動了皇甫覺那顆敏感的心。
今天是他生辰!
再氣沖沖的上朝,面對滿朝文武滿嘴的祝壽詞,皇甫覺那臉板的更硬了。
看吧!看吧!外面都普天同慶了,可是他心坎上的那一位呢?還是憋悶。
中午的時候,慣例,皇甫覺宮裡賜宴,見不到佟日禮,他也拉不下那個臉來問佟日禮現在在幹什麼?
現在佟日禮要是想起來討好他?那也晚了!
東海的大珍珠,南疆的麒麟枝,西塞的犛牛角,還有北地的靈芝草。
他要什麼沒有?
不送他就不送他好了,他也不稀罕了!
可是,他大度歸大度,佟日禮就真的連樣子都不做了,他記得東兒今年生日的時候,佟日禮還熬了幾個晚上,縫了一件小短褂給東兒呢,他就連塊破布都撈不到。
熬到了下午,理應放假休息的皇甫覺在御書房裡處理公事。
小太監端着茶送上來,端着杯子,皇甫覺輾轉了幾番,終於叫住準備走的小太監。
“等等,要是有誰來找朕,就讓他進來。”
“是。”小太監應着。這個他是誰,不用明說,只那麼一個。
只是那天下午,御書房裡好安靜,形單影隻。
對着那歌功頌德,天下安康的摺子,皇甫覺的臉越加的臭了。
晚上,是後宮的家宴,這一年一次後宮嬪妃難得的見到皇上的機會。花枝招展的后妃,還有出衆的皇子們,對着皇甫覺那張冷臉,也笑到了僵硬。
皇甫覺幾乎是直接衝回了掬清殿。
“皇上,佟夫子和東兒少爺已經吃過了,都歇息了。”
他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臥室裡,牀上,佟日禮蓋着涼被,正睡的香甜。皇甫覺那雙手在被子上伸了伸,還是憋屈的自己脫衣服,也上牀睡覺。
居然真的沒有給他準備禮物……
他睜大着眼,瞪着山水畫頂的牀帳。
身旁的人,安靜的呼吸着,一動未動,帳外,聲漏一聲一聲。
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在皇甫覺胸內盤旋着,越積越多。
子時的更聲在遠處悠悠傳來時,那細細的聲音,扯斷了皇甫覺腦子裡最後一根弦。
他一把坐起,將睡在旁邊的佟日禮也從被子一把給拉了出來。
佟日禮正睡着,突然被驚醒,也只是茫然地看着皇甫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皇甫覺緊緊盯着佟日禮,喉嚨裡咕嚕着,半天才說出一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