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場暴雨看樣子是不會停了,這裡的山體淋了幾天的雨,土塊鬆垮,脆弱無比,我們還是儘早轉移的好。”一個長相粗獷的男人,續着絡腮鬍,一進門,就是急衝衝的,一臉焦急,“剛剛我派出去的人回來稟報,前面已經有不少山體都塌軟了,照這樣下去,這裡,遲早要出事。”
外面暴雨磅礴,男子看着外面不遠處那黃褐色的山體,被暴雨沖刷的越來越薄,清秀的眉頭緊皺。
“村民那邊,怎麼樣了?”
“這個?”男人眼神有點閃爍,支吾着,“他們不願意搬走。朝廷出的安家銀子,他們不稀罕。”
“可打聽了他們爲何不搬走?”
“他們在這住了幾百年了,十幾代人的骨頭,都埋在這。那宗祠裡,還列着千號的牌位。根扎的深,哪裡是那麼容易挪動的。”男人嘆了一口氣。
“易大人似乎也是這裡人?”男子淡淡一笑,“不也是那宗室裡的男丁?”
那粗獷漢子嘿嘿應了,“是啊,土生土長的,吃着山長大,喝溪水成人。”漢子的眼睛裡漸漸的透了一層薄霧,“他們不走,我也是不走的。埋就埋在一起……。”
“嗯。”男子輕輕的點了點頭,看着遠處那霧氣朦朧的山,道,“如果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們可以平安無恙的留下來,不知願不願意一試?”
“這位大人你說的當真?”那漢子一愣,又驚又喜。
“嗯。”
“那真的是太好了。不知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男子淡淡微笑,“姓佟,名日禮,佟日禮。”
集合了村莊裡所有的男丁,佟日禮將他們分成了幾隊,一隊冒着大雨在山上開溝渠,引領雨水順着渠道而下,匯入山下的水潭裡。每一條渠道挖的都轉了好幾個彎,緩和了雨水的衝力,最後都有驚無險的注入山腳的水窪裡。
一部分男丁,拆了自家的房樑,一根根圓滾滾的木頭,都滾到了村莊後面山腳下,釘入了地下數尺深,只留了丈餘木頭在外。
老人婦孺在家裡,搜出了所有的草蓆蓑笠,用藤條編織着全部連接在一起,百十戶人家,半天時間,就織成了一張漫無邊際的網。
草蓆網,鋪在了**的山上,蓋住了赤黃色的泥土。
雨水依舊啪啪的打在草蓆上,濺起朵朵銀色的花。
“大人,草蓆不夠…….”
“從山頂往下鋪,能鋪多少鋪多少……..”
雨簾迷住了易盛的眼睛,但是,他仍然可以看見,那暴雨中,黃色的泥土被覆蓋在草蓆下,暫時安全了。
但是,這又能撐多久?
他看見那個清秀的男子面部已經凍的發白,纖細瘦削的身體似乎也快要被這雨滴給擊打的似乎要倒掉。
“大人,這樣能行嗎?”
佟日禮看了易盛一眼,道,“你們不走,至少要留下孩子。”
易盛愣了愣,看着那漫天的草蓆,看着那在溝渠裡洶涌的水流,看着山腳下豎起的一排排丈餘長的圓木。
他有些明白了。
這些東西,擋住了,他們都活下來。
擋不住了,至少孩子們還有時間逃走。
他們太小了,還不明白大人的選擇意味着什麼。
他們需要長大。
“我明白了,佟大人…….我這就去召集孩子們。”易盛的聲音有些哽塞,“去召集孩子們,去村子外面採蒲草去,採蒲草,編藤席……。”
雨越下越大,編織的藤席,慢慢的被衝出了縫隙,然後被撕裂的越來越大。
溝渠裡的水,也越積越多。
宗祠裡,老人婦孺跪了一地,男丁們徒勞的在山上拼補被沖垮的藤席。
“那個殺千刀的皇上…….是他害的我們如此……。”
興修棧道,士兵砍伐了周邊山上的良木,以運石塊。
棧道將成,良木將盡。
修棧道,爲民生。
伐良木,毀山林。
一立一破。
民生尚未受益,如今已有血累。
雨沒有要停的跡象,佟日禮知道,他等不到了。
他派出去求援的人,也許被雨勢困在了山裡。
“轟”的悶響,佟日禮驚的站起,遠處的山頭,有沉悶的聲響傳來。
佟日禮知道大事不妙。
再顧不得其他,佟日禮衝進了易氏宗祠,就朝裡面喊,“現在走還來得及,山馬上就要塌了,你們的孩子們,還在村外等着你們。”
裡面的人刷的直直的瞪着佟日禮,坐在地上的人,慢慢的開始躁動起來。
一會兒,大夥又都平靜下來,“不能走,不能走,這是我們和山靈的誓約,一生不離。”
轟聲愈加的大起來……視野裡,漫天的黃色洶涌撲面而來時,佟日禮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那噪雜的聲音裡,他隱約的似乎聽到自己在無助的喊,“皇甫…….覺…….。”
伊伊:要是伊伊在番外裡,不小心把人給弄死了怎麼辦?
心虛的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