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此起彼伏的一排腦袋，崔雪晴的眼皮狂跳，她連忙往後退去，躲開二世祖們的參拜。
她轉頭看向遲進，發現遲進面不改色地坐着。
磕了幾個頭，鄭翔停下動作，用眼角掃着遲進的表情，想知道這招對遲進有沒有用。
他小心翼翼地挪移眸光，正對上遲進冰冷的眼神。
他嚇了一跳，連忙重新低頭，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他咬牙切齒。
“你真心覺得錯了？”停頓幾秒後，遲進詢問鄭翔。
鄭翔不管心裡想的是什麼，表面上都是真心實意地點頭：“沒錯沒錯，我是真知道錯了，我眼瞎了，居然敢招惹您這種大人物。”
“唔……”遲進沉吟幾秒。
他拖長音的時候，鄭翔的心砰砰跳得飛快，他就像是等待判決一樣，等着遲進的回話。
遲進總算是給出了回答：“你和崔小姐道歉吧，她要是原諒你，我就原諒你。”
鄭翔對遲進說的都是無關痛癢的話，不過是嘲笑他窮，說他沒錢泡妞，還誇他小白臉，遲進沒怎麼生氣。
但鄭翔想侮辱傷害崔雪晴，遲進是真生氣了。
在遲進心裡，崔雪晴就是他的妹妹，他要照顧好崔雪晴。
崔雪晴在外面被人欺負了，他必須要讓這人付出代價。
鄭翔不知道遲進心裡在想什麼，他只連滾帶爬地行到崔雪晴面前。
他伸手想抓住崔雪晴的褲腿，可剛伸出手，又發現自己手上黏糊糊的，都是酒液。
他只好收起手，擡起頭可憐巴巴地望着崔雪晴：“崔小姐，我喝醉酒了，腦袋出了問題，說了些不尊敬你的話，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說着，他更用力地打了自己兩拳，痛得眼角都流出了淚水。
要是普通女孩看到鄭翔這樣瘋狂自殘，估計都會嚇得制止他，順帶着原諒他。
可崔雪晴不是普通女孩，她是家裡公認的小魔女，就算在遲進面前乖了不少，可究其根本，還是個小惡魔，沒變。
就像現在，崔雪晴的眼睛轉來轉去，上下掃視着鄭翔。
她從鄭翔的態度看出，遲進的身份地位比鄭翔高了不止一點半點，只要遲進願意，可以像是碾死一隻蚊子那樣把鄭翔碾死。
“這樣吧，”她俏生生地開口，漂亮的蘿莉臉上掛着天真的笑容，“我有個條件，你只要做了，我就能暫時原諒你。”
鄭翔沒注意到崔雪晴說的“暫時”，他只把“條件”和“原諒”聽進了耳朵。
“好！我都答應！”沒等崔雪晴說出條件，鄭翔就毫不猶豫地應下。
反正一個膽小的女孩，能說出什麼條件？頂多就誠懇地道歉，寫封信，或者賠錢之類的吧？
就在鄭翔欣喜地想着，離開網紅餐廳後，要去哪裡玩時，崔雪晴的聲音幽幽地在他耳邊響起。
“你繞着整個包廂爬一圈，要四肢着地的爬，還要學狗叫。”崔雪晴眼睛亮晶晶的，“怎麼樣？還有你們，都找椅子坐下，坐成一圈，每個人都要喂他一樣東西。”
崔雪晴指揮包廂裡的二世祖和傭人們：“快快快，把椅子擺好，正好一圈。”
“你、你說什麼？”鄭翔消化了下，才理解崔雪晴的意思，“你、你讓我學狗叫？”
“不是啊。”崔雪晴認真搖頭，伸手摸着鄭翔的腦袋，“我不是讓你學狗叫。”
鄭翔暗暗鬆了口氣，懷疑自己幻聽了。
面前這個一臉單純良善的小女孩，怎麼能提出那麼惡毒的想法？
可沒等他吐出一口氣，崔雪晴就把要求重複了一遍：“我是讓你學狗爬，在包廂裡爬一圈，讓所有人都餵你一口吃的。”
“哦，再出去，爬到一樓，再從一樓回來，怎麼樣？”崔雪晴越說越興奮，她掰着手指頭，笑容明媚極了。
“你！”鄭翔氣急敗壞，他想到要丟臉到外人面前，連忍都不想忍了，伸手撐着地面，就要跳起來打崔雪晴。
可沒等他跳起來，後背就踩上了一隻高跟鞋。
於新枚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她穿着五釐米的高跟鞋，鞋跟不高，但足夠細，和半根筷子差不多。
此刻，這半根金屬筷子就牢牢地按在他後背上，痛得他齜牙咧嘴。
“既然你答應了崔小姐，就要信守承諾。”於新枚面色冷酷無情，她舉起手裡的平板，上面是一段視頻，“爲了防止你耍賴，我已經將剛纔發聲的一切都錄製了下來。”
“如果你不照做，我會認爲你不想道歉，並且想要挑釁我的主人。”於新枚紅脣輕啓，說出讓鄭翔心臟快要裂開的一段話，“我會聯繫鄭家，相信鄭家也不想消失在S市。”
他竟然能讓鄭家……消失在S市！
鄭翔顫抖着嘴脣，想說出口的威脅話語都被他強行吞了回去。
他能夠作威作福，每天瀟灑浪蕩，出入各大豪華酒店賓館，靠的就是鄭家。
要是鄭家沒了，他的一切都沒了。
想到這裡，鄭翔咬緊牙關，卑微地看向崔雪晴：“崔小姐，我聽您的。”
“只希望我做完這一切，您就原諒我，行嗎？”鄭翔神色誠懇，還帶着幾分討好。
崔雪晴想了下，反正她過兩天也不在S市了，折騰不到鄭翔。
“行。”她大方點頭。
得了崔雪晴這句話，鄭翔長舒了一口氣，他艱難地跪伏在地上，擡起頭“汪汪”叫了兩聲，還真挺像模像樣的。
“哇，你學得真像。”崔雪晴伸手搖晃着遲進的胳膊，“遲進哥，你看他，很有模仿天賦，我覺得可以去拍戲。”
“拍什麼戲，在戲裡也當狗嗎？”遲進掃了鄭翔一眼，神色和語氣都十分平淡。
遲進這句話侮辱意味十足，但鄭翔連不滿都不敢表示，他努力揮動四肢，繞着包廂爬了一圈。
二世祖們也被迫坐成一排，當鄭翔經過時，把手裡的食物遞給他。
鄭翔擡頭，看到二世祖們都面色煞白，神情惶恐。
他們一羣人不過是出來吃頓飯，和平常一樣看中了個小姑娘，隨便威脅了個陌生男人。
誰能想到他們就惹上了魔鬼？
“以後再也不做這種欺男霸女的事情了，誰知道哪次運氣不好，就撞上硬茬子了？”
二世祖們都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
等到鄭翔爬完整個包廂，他鬆了口氣，可下一秒，又緊張起來。
因爲他雖然爬完包廂，完成了一部分任務，但剩下的任務更加可怕和艱鉅。
……他要從三樓爬到一樓，再從一樓爬回來。
聽崔雪晴的語氣，她不會允許自己敷衍地爬樓梯的，他肯定要繞着一樓爬上大半圈，才能回來。
想到這裡是知名的網紅餐廳，不少網紅和小明星都會在這裡直播打卡，流量非常大，鄭翔的臉色更加蒼白。
他的臉真的要徹底丟大了。
“怎麼停下了？”崔雪晴笑眯眯地望着鄭翔，“快出去啊。”
鄭翔低下頭，眼底是對崔雪晴的仇恨。
他腦袋一片混亂，感覺周圍人都在竊竊私語笑話他。
就在他頭暈目眩的時候，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扔到了他頭上。
鄭翔回過神來，連忙伸手把頭頂的東西抓下來，卻發現是一隻黑色的塑料袋。
“？”他望向扔塑料袋的人，是遲進。
遲進手裡捏着好幾只塑料袋，見鄭翔擡頭看他，他神色淡淡：“崔小姐心疼你，讓我給你拿個東西擋住臉。”
“！！！”鄭翔驚了下，旋即他感激地看向崔雪晴，眼底甚至滲出了感動的淚花。
他都已經絕望地做好了在整個S市乃至全國丟臉的準備了，就在這時，崔雪晴大發慈悲，給了他生命的曙光。
他急急忙忙地向崔雪晴磕頭道謝，然後顫抖着雙手，把塑料袋小心地套在腦袋上，扎住脖子那裡的帶子，再在五官處摳了幾個洞。
很好，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是誰了。
鄭翔鬆了口氣，拉開包廂門，手腳並用地爬了出去，速度很快。
看到包廂裡爬出一個腦袋包着黑塑料袋的人，網紅餐廳的客人都好奇地探頭打量，疑惑不解。
鄭翔不管他們談論的內容，鉚足力氣往樓下爬。
等他到了一樓，他頓了下，就開始繞着一樓爬行。
三樓的包廂有窗戶，遲進伸手推開，和崔雪晴並肩站在窗前，看着一樓的情況。
一樓的客人非常多，他們看到有人在地上爬來爬去，都又驚又疑。
不過畢竟是網紅餐廳，裡面有各式各樣的奇葩網紅操作，雖然鄭翔的樣子過於古怪狼狽，但也沒能引起大衆的驚慌，他們都安定地坐着吃東西，只偶爾掃兩眼周圍，想知道攝像機在什麼地方放着。
“遲進哥，你爲什麼給他黑塑料袋啊？”崔雪晴不滿地嘟囔着，“他擋住臉了，那還有什麼可丟的，反正別人都不知道他是誰。”
“我是爲你好。”遲進無奈地看了崔雪晴一眼。
見崔雪晴仰頭望着他，遲進嘆了口氣：“他能屈能伸，說明他其實很能忍，但這種人一般報復心也很強。”
“在包廂裡爬就算了，反正都是認識的人。”遲進低頭看向熱鬧的一樓，“但是你讓他在無數陌生人面前丟臉，他可能好幾年都擡不起頭，活不下去。”
“他不敢報復我，可你將來回家，他會不會衝去報復你和你的家人？”遲進緩慢開口，詢問崔雪晴。
崔雪晴很快明白了遲進的意思，她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臉上帶了幾分後怕：“是啊，他要是恨上我，查我的家庭住址，來騷擾我，就麻煩了。”
她雖然是個小魔女，但畢竟經歷的事情還是太少，沒想到這些深層次的東西。
“謝謝你。”想到這裡，崔雪晴真心實意地向遲進道謝。
遲進擺擺手：“沒什麼，我本來就和崔叔崔嬸說過，要照顧好你。”
他們兩個聊了會兒天，鄭翔就爬了回來。
他爬行的速度飛快，四肢飛快地挪動着，看起來像是在飛，引得不少圍觀的顧客都拿起手機拍攝短視頻，想要記錄下這一刻。
幸好鄭翔帶着塑料袋頭套，能看到的東西有限，要是知道自己在地上爬行的模樣被無數人記錄了下來，他怕是要當場發瘋。
一路攀爬着，鄭翔回到了三樓包廂門外。
“遲先生，崔小姐。”他狼狽地膝行到崔雪晴和遲進面前，滿頭汗水，把塑料袋牢牢地黏在了皮膚上，“我、我做得行嗎？”
他說完，連忙把悶着腦袋的塑料袋摘下來，他的頭髮汗溼成一綹一綹的，臉上更全是汗水，像是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行了。”遲進替崔雪晴回答，“以後長點兒記性，滾吧。”
“多謝多謝。”明明遲進是讓他滾，但聽在鄭翔耳朵裡，就和仙樂一樣，他連忙倒退出包廂，臉上掛着諂媚的笑容。
一羣人目視着鄭翔離開包廂。
遲進擡起頭，那羣在不遠處偷窺他的二世祖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連忙挺直後背，看天看地，假裝是在做別的事情。
於新枚知道遲進的意思，她上前一步，聲音溫和而不是冷厲：“各位要是吃完飯了，就可以去做別的事情了。”
“好的，知道了。”二世祖們連連點頭，排隊離開包廂，頭都不敢回。
“哇，他們都在怕你。”崔雪晴看着這羣二世祖夾着尾巴走路的樣子，覺得好神奇。
明明半個小時前，他們還都是一副囂張得意的樣子，好像把天捅破了都無所謂。
可現在卻一個個垂頭喪氣，像是喪家之犬。
望着二世祖們離去的背影，遲進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他們怕的不是我，而是我可能代表的權利、地位，他們怕我傷害他們。”
“呵呵。”遲進的話音剛落，一道冷嘲聲就從不遠處傳來。
隔壁桌子上，王東決還坐着。
他擡起頭，和遲進對視，眼底是不服輸的怒氣：“我不知道你憑什麼住進珠江一號別墅，但我不相信你有手眼通天的能力。”
“走着瞧吧，一號別墅最終還是屬於我的。”王東決站起身來，拋下一句戰鬥的口號，也轉身離開了包廂。
等到包廂門被“砰”地一聲關上後，遲進挑了下眉，看向於新枚：“於新枚，你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兒嗎？”
遲進沒有指明，但於新枚依然給出了回答：“您說的是王家少爺嗎？”
“在珠江別墅建成後，王家是第二批住進來的家族。”於新枚回憶起過去的事情，“王家自詡豪門望族，自然想拿到一號別墅。可一號別墅對業主的要求極高，王家根本達不到，王家的其他人在和審覈溝通過後，都放棄了對一號別墅的爭取，轉而住進了二號別墅。”
“但是王少在逛過一號別墅後，就對一號別墅念念不忘，時不時去審覈那裡詢問一號別墅的資格，更是派了不少人在一號別墅外面巡邏，一旦有人接近，就要被抓起來盤問。”想到那段時間的經歷，於新枚微微皺眉，“時間長了，王少對一號別墅的執着成了習慣。”
“不過主人不用擔心，一號別墅的安保系統十分優秀，未經您的同意，王少無法進入一號別墅。”介紹完有關王東決和一號別墅的過去，於新枚又給遲進吃了一枚定心丸，“但王少可能會在您外出的時候進行糾纏，希望主人近期可以多帶些保鏢。”
“我明白。”遲進無奈地揉揉額頭。
崔雪晴乖巧地坐在遲進身邊，聽着遲進和於新枚的對話。
她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等交流告一段落後，她伸手扯了下遲進的衣袖：“遲進哥，住進一號別墅的資格是什麼啊？”
遲進側過頭，和崔雪晴對視。
崔雪晴眨眨眼睛，試圖萌混過關。
遲進還沒來得及說話，於新枚略顯嚴厲的嗓音就響了起來：“抱歉，崔小姐，一號別墅的入住資格，只有審覈知道，我和主人都不清楚。”
“嗯。”遲進暗暗鬆了口氣，跟着於新枚的話點頭，“其實我也不清楚。”
他當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因爲這是系統給他的獎勵啊！
“哦，好吧。”崔雪晴扁扁嘴，知道問不出答案，就不再追問，而是轉頭把剩下的飯菜都品嚐一遍。
等吃完飯，遲進順手把五級vip的會員卡遞給崔雪晴：“我剛纔看餐廳的介紹，說是過兩天會在我們縣城開一家分店，你拿着這個帶朋友去吃吧。”
“是嗎？”崔雪晴瞪大眼睛，也不扭捏，接過了遲進送給她的會員卡，“那我就謝謝遲進哥了！”
一頓飯吃完，遲進和崔雪晴下樓離開餐廳。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霓虹燈在高樓大廈上閃爍着，顯出了現代化城市的摩登感。
崔雪晴把餐廳裡發生的一切拋在腦後，她一手拽着遲進的衣袖，另一隻手遙遙指向不遠處的巨大摩天輪：“遲進哥，我要去遊樂園坐摩天輪！”
於新枚給的計劃裡，現在正是去遊樂園的時候，因此遲進跟着同意：“好，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