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郎考上會元,全家都很高興。
老祭酒嘴上不說,眼底的笑容卻是藏不住的。
儘管他認爲以自家徒弟的實力,考上會元根本沒有懸念,可不妨礙他樂呵。
晚飯他多做了好幾個菜,一家人飽餐一頓。
老太太給了蕭六郎一個大紅包,今天打葉子牌贏來的,也給了顧嬌一個,侄孫考試辛苦,嬌嬌照顧這臭小子更辛苦。
蕭六郎收下紅包,轉頭就給了顧嬌。
“咳,家用。”他一本正經地說。
“哦。”顧嬌收下了。
清風樓掙的銀子沒有相公給的銀子香!
“後面還有考試嗎?”顧嬌問。
“還有的。”蕭六郎說,“三月底有一場複試,四月殿試。”
所謂複試,其實更像一場點名考試,意義並不大,不計入成績,據說是爲了比對筆跡,防止有人在春闈中作弊。
殿試纔是接下來的重頭戲。
殿試由皇帝親自主考,九卿一同監考,所有考生都坐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答題,其壓力可想而知。
前朝的殿試只有一天。
到本朝,爲了更好地甄選人才,改成了卷考一天,面考一天。
但並不是所有人考生都有面考的機會。
基本上是第一場卷考的佼佼者才能被皇帝召見,由皇帝親自考問。
當然了,若是皇帝願意,第一場考試中,也可隨意點人答題,這就很考驗考生的心理素質與臨場發揮了。
有的考生學問很好,可膽子太小,到了殿試反而發揮不出來,所以如今的貢士排名,並不代表他們最終在殿試上也能取到同樣的成績。
蕭六郎也是這麼鼓勵馮林與林成業的,讓二人心無旁騖去考。
“會考不上嗎?”顧嬌問。
“這倒是不會。”蕭六郎耐心解釋。
殿試不刷人,只排名次,也就是說,只要考上了貢士,都有機會成爲進士。
只不過,進士也是有等級之分的。
殿試前三名叫作一甲進士,有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
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一、二甲進士都屬於正榜進士,三甲是說等同於進士,實際還是落了榜,給個同進士算是對落榜者的安慰。
這些落榜者在京城發展的可能性不大,只能到地方上當個七八品的縣令。
一甲進士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二、三甲進士會再進行一次朝考,考上的就叫庶吉士,庶吉士經過三年學習,散館考試合格後也有資格進入翰林院。
翰林院是昭國的人才儲備地,有句話叫做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如內閣,翰林院是所有考生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事實上,進入翰林也不是就意味着能夠平步青雲,翰林也有翰林的考試與規矩,那都是後話了。
顧嬌在心裡琢磨了一下,自己已經當上貢士娘子了,下一步就是進士娘子。
“第三是誰?”她問。
因爲蕭六郎與安郡王並列第一,所以沒有第二,下一個直接是第三名。
排名第三的貢士是蕭六郎國子監率性堂一位姓曹的同窗,今年三十歲了,不是京城本地人,當年在家鄉也算年少成名,考了幾次沒高中,差點心灰意冷。
今年中舉、春闈,一舉成爲貢士。
顧嬌記得清風樓的押注榜上沒這個名字,想來也是爆了冷門,只是在蕭六郎超大冷門的光環下沒多少人去注意他。
晚飯,一家人吃得飽飽,許是高興的緣故,大家都比平日裡多吃了一些,除了小淨空。
作爲家裡唯一的小孩子,小淨空是很居安思危的。
壞姐夫這回是和別人並列第一,一個並列第一就讓大家高興成這樣,可見大家對壞姐夫的期望值有多低,可見他平時的學習有多差勁。
小淨空決定給壞姐夫提個醒,讓他不要太驕傲,免得一不小心又考回原型。
當然同時他也決定給他一點獎勵。
“給我獎勵?”書房中,蕭六郎一臉古怪地看向小淨空。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和尚居然要獎勵他?
小淨空小手背在身後,嗯了一聲,小臉嚴肅道:“蔣夫子說過,要關愛弱勢羣體。”
壞姐夫是倒數第一,妥妥噠弱勢羣體。
蕭六郎指了指桌上的會元文書:“拜託,我考的是正數第一。”
小淨空撇着小嘴兒一哼:“並列的而已。”
蕭六郎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那你倒是考一個會元給我看看。”
“那你等我長大!”小淨空表示自己信心滿滿噠!
蕭六郎哭笑不得:“好,說了這麼多,你要獎勵我什麼?”
小淨空問道:“你想要什麼?”
蕭六郎能找他要什麼?總不能是讓他免租金。
蕭六郎思索片刻,還真讓他想到一個自己挺垂涎的東西:“過生辰那次,嬌嬌送你的禮物。”
小淨空炸毛了:“你好過分!你居然要搶走嬌嬌送給我的禮物!”
蕭六郎無辜攤手:“你自己問我要什麼的,現在我說了。”
小淨空皺起了小眉頭,他是一個講信用的好孩子,不能出爾反爾。
他忍住肉痛,問道:“你是要嬌嬌送我的跳棋?”
蕭六郎道:“我要跳棋做什麼?我要那個。”
小淨空與蕭六郎同一天生辰,顧嬌給兩個人都送了禮物,給小淨空的禮物除了跳棋之外還有別的。
蕭六郎指的是那個千紙鶴。
小淨空的小拳頭拽得緊緊的,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痛心地看着蕭六郎:“你、你一個大老爺們兒要那個做什麼?那是我們小孩子纔有的!”
喲,這時候倒記起自己是小孩子啦?
蕭六郎呵呵道:“就要,你給不給?”
妥妥噠宣平侯同款耍賴。
小淨空神色複雜地看了蕭六郎一眼,一副天啦你怎麼能這樣的懵圈表情。
小淨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神色一言難盡,半晌,他把心一橫:“行叭,既然你堅持的話。”
他說着,英勇就義一般往前跨了一步,在蕭六郎錯愕的注視下,在他的右臉上啵唧親了一下!
蕭六郎:“……”
小淨空親完,兩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遭了什麼罪呀,老天爺?
小淨空:我犧牲太大了!
小淨空心裡天雷滾滾,他吐着舌頭,翻着白眼,抓狂地出去了!
蕭六郎回神後打了個哆嗦,表示自己也被雷得不要不要的。
顧嬌進屋時,蕭六郎嘴角還在一陣抽抽。
“嗯?怎麼了?”顧嬌愕然地看着他。
蕭六郎輕咳一聲:“沒什麼。”
丟死人了,不值一提。
顧嬌走進屋,將一盤小錦盒遞給他。
“這是——”蕭六郎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裡頭是一條綢緞的紅色髮帶。
他尚未及冠,不能戴冠,他又不習慣用簪。
原先的髮帶已經舊了,這是顧嬌親自漂染的顏色,襯他正好,清冷如玉,卻偏又能豔若桃李。
“這是……會元的禮物嗎?”蕭六郎問。
“啊?”顧嬌愣了一下。
很顯然不是,蕭六郎垂下了眸子,他什麼也沒說,但他的樣子就是莫名透出一絲小委屈。
顧嬌瞬間覺得自己委屈小相公了。
蕭六郎嘆息道:“淨空剛剛送了我禮物。”
說好的不提呢?
連淨空都送了,那自己不送豈不是太沒道理了?
顧嬌忙道:“你想要什麼禮物?”
“其實也不用太麻煩,簡單一點就好。”蕭六郎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經道,“就是生辰那天,小淨空有,我沒有的。”
上次蕭六郎這麼說的時候,得到的是顧嬌的一個小香吻。
“哦。”顧嬌秒懂,轉身出去了,再進屋時手裡多了一個千紙鶴,“給!”
在顧嬌看來,生辰那天小淨空有而蕭六郎沒有的,只有親親和千紙鶴,親親已經給過了,那麼就只剩千紙鶴了。
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千紙鶴的蕭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