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郎這次根本連書齋的門都沒進便被回春堂的夥計接走了,之後直接去回春堂抓藥,整個回春堂都可以作證,自然沒人懷疑他。
顧大順卻不同了,有人親眼看見他上了二樓,而失主的廂房也在二樓。
那會兒失主恰巧出去了,整個二樓沒人,除了顧大順。
來過書齋的人都知道,二樓除了賬房便是貴人們的廂房,並不對所有人開放,像顧大順這樣的寒門學子按理說是不該出現在二樓的。
顧大順大呼冤枉:“是有個老爺讓我挑幾本書給他送上去的!他說要與我談詩論道!”
顧大順也是個有野心的學子,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秀才身份能爲自己的將來帶來許多便利,甚至會有人跑來結交自己,所有當時他並沒有懷疑。
“你說的老爺是誰啊?把他叫出來!”書齋的人說道。
顧大順着急道:“我去樓上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你們有誰……見過什麼老爺啊?”書齋的人問向衆人。
衆人紛紛搖頭。
他們能只注意到了顧大順,因爲顧大順穿着天香書院的院服,天香書院的學生在哪裡都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偏偏顧大順與那位老爺的談話發生在自己去出恭的路上,那一段路是沒有目擊證人的。
所以,衆人只看見顧大順抱着書上了二樓,沒看見顧大順被人邀約。
這可真是要命。
失主的小廝道:“沒想到天香書院的學生會幹出這種齷齪事,我家公子的包袱裡有十分貴重的東西,裡頭的銀票你若是拿走了我家公子都可以不和你計較,但那封信你務必要還回來!不然,我們就報官了!”
顧大順冤枉死了,爲今之計只有找到那位老爺,然而對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怎麼也找不着了。
顧大順靈機一動:“你們說我偷了東西,那贓物又在哪裡?我總不會把它給吃了!”
總捕快眯了眯眼:“去他家搜!”
顧大順纔不擔心他搜,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把他家翻個底朝天,也沒有那些贓物!
結果,顧大順被啪啪打臉了。
捕快們衝進顧家時,周氏與劉氏剛到家,正在後院挖坑埋銀子。
捕快們很快認出了這些便是失主丟失的官銀。
顧嬌的夢境裡,蕭六郎是通過後院草地與外牆的腳印判斷出兇手是爬窗而入,獨立作案,身高六尺。右腳印比左腳印深,推測兇手的左腳有輕微跛形,但並不嚴重,否則也不能蹬牆上二樓,並且兇手有一定身手。
案發現場的部分腳印裡殘留着一種石灰與檀香混合的細小砂礫,這是賭場纔有的沙石路,原是作辟邪之用。
所以,竊賊不是賭坊的人就是賭棍,拿了銀子早晚都會去集市附近的賭坊。
顧嬌只用守在去集市的必經之路上。
可惜顧大順不是蕭六郎,他破不了案,證實不了自己的清白,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與周氏、劉氏被抓進大牢。
“哎呀。”回春堂的賬房內,二東家優哉遊哉地喝茶,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悅。
王掌櫃嗔他一眼道:“害了個人,就這麼開心?”
沒錯,二東家就是那個將顧大順忽悠進二樓的神秘老爺。
二東家笑嘻嘻地伸出三個手指:“不是一個,是三個。”
王掌櫃不寒而慄:“那丫頭心可真狠吶,算計起自家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與這種人合作,咱們是不是得……小心謹慎些呀?”
二東家望向川流不息的街道:“你懂什麼?沒經歷過別人的苦痛,就不要輕易勸別人善良。”
這話王掌櫃聽不大懂,他雖是二東家的手下,可對二東家的瞭解並不多,只知他是胡家嫡子,但似乎並不太得老爺子器重。
二東家淡笑着喝了口茶:“真是越來越喜歡這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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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這件事與蕭六郎本身沒什麼關係,蕭六郎也就沒過多打聽,只知顧大順偷了人東西,至於是偷了誰的、又偷了什麼,他一概不知情。
不過,他到底是去了書齋的,院長還是把他叫去中正堂瞭解了一下顧大順的情況。
“你去書齋的時候,可看見顧大順了?”院長問。
蕭六郎道:“看見了,但我午時四刻便離開去回春堂了,之後的事一概不清楚。”
這是大實話。
院長頓了頓,又道:“那你可看見顧大順與什麼人在後院說過話嗎?”
蕭六郎搖頭:“我沒去後院。”
院長頭疼地按了按眉心:“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課室吧。”
蕭六郎轉身離去,剛走到門口,院長再度開口:“你覺得顧大順真的會行竊嗎?”
蕭六郎淡道:“這個,好像不是我說了算。”
是啊,失主報官了,衙門已經立案了,行竊不行竊都得講證據了,可偏偏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看顧大順……
蕭六郎離開中正堂後,又被天字甲班的陳夫子叫去問了話,陳夫子問完,他自己班的張夫子也找他問了話,大抵都是向他打聽顧大順情況的。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不早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了下來。
竟然真的下雪了。
蕭六郎望了望雪落繽紛的天空,舉步朝書院的門口走去,剛出來,便看見一道清瘦的小身影。
穿着杏色碎花小襖,揹着小揹簍,低頭,用腳碾着地上的小石子玩,模樣有些乖巧。
蕭六郎眸光微動,杵着柺杖走了過去。
顧嬌看見了他,微微一笑:“放學了?”
“嗯。”
想到了什麼,顧嬌道:“剛剛等不到你,我讓羅二叔和小順先回去了。”
“沒事,我去僱車。”蕭六郎道。
顧嬌用柔軟的指尖輕輕拉住他一點袖子:“雪大了,走車不安全,找間客棧住一晚吧。”
蕭六郎看着袖子上的蔥白指尖:“……好。”
許是年關快到了,客棧都是滿的,二人問了好幾家才終於找到一間可以入住的客棧。
蕭六郎道:“來兩間客房。”
小二道:“客官,只有一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