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的一整個晚上,但凡顧承風抱顧小寶,顧小寶就會鑽進他懷裡吃奶。
方纔還奚落自家大哥的顧承風,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做人不能飄,飄了就挨刀”!
顧家兄弟在碧水衚衕吃過晚飯纔回。
臨走前,顧長卿教小淨空打了一套拳法,小淨空學得津津有味,一個人在後院不知疲憊地練習,喊他洗澡也不過去。
“算了,讓他玩會兒吧,反正明天也不上學。”顧嬌對玉芽兒說。
玉芽兒道:“那我先把熱水送到小公子和小順的屋,讓小順先洗。”
家裡洗澡的順序是從小到大,顧小寶已經洗了。
“去吧。”顧嬌說。
玉芽兒拎着熱水去了。
顧嬌去竈屋幫房嬤嬤收拾,房嬤嬤不讓她動手:“我又不是老得動不了了!成天這也幹那也幹,我閒着吃乾飯的!”
這倒不是誇大其詞的話,家裡人個個都不當大爺,就連最懶的顧琰都知道要給剝個玉米、澆下菜地,家裡的活計都被分擔得差不多了,房嬤嬤當真不累。
顧嬌見狀沒再執意進竈屋了,她回東屋收拾了一下東西,一會兒還得去醫館,走之前她想和家裡人打聲招呼。
其餘人都見着了,蕭珩卻既不在書房也不在西屋。
顧嬌唔了一聲:“奇怪,去哪兒了?”
蕭珩去了隔壁。
事實上顧長卿也在。
仙樂居出了這麼大的事,顧長卿不可能毫無驚覺,在顧承風坐上回府的馬車後,他對顧承風謊稱要去軍營,其實是來了隔壁。
“劉全,去外頭守着,別叫人聽見了。”老祭酒對劉全說。
“是,老爺。”
劉全在門口警惕地看守了起來。
三人在書房坐下。
老祭酒道:“說吧,都是什麼事?”
顧長卿看了眼蕭珩,開口道:“仙樂居出事了,你們刑部可有什麼消息?”
“有。”蕭珩對顧長卿又比對邢尚書更坦白一點,除了莫千雪將他錯認成另一個人的事情外,幾乎是和盤托出,包括仙樂居的少主。
他沒說少主是莫千雪告訴他的。
顧長卿便以爲是他通過刑部的手段查到的。
顧長卿沉默了,他真沒料到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我還以爲只是傳聞……仙樂居的目的是什麼?”
蕭珩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最終目的並不清楚,但嬌嬌似乎擋了仙樂居少主的路,仙樂居對嬌嬌下手了。”
顧長卿的臉色驟然變得冰冷!
蕭珩說道:“不過仙樂居這次打錯了算盤,他們派出來的人無法對嬌嬌下手,暫且不必爲嬌嬌擔心。”
顧長卿的眸光依舊冰冷:“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上忙的?”
蕭珩說道:“查仙樂居少主的底細,所有過往,所有認識的人,所有做過的事,越詳細越好。而且要暗中調查,決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顧長卿沉吟片刻,說道:“我會對陛下說,我要離開京城,去撫卹顧家軍殉職的將士家屬。”
老祭酒讚許地點點頭,這是個不錯的理由。
顧長卿離開後,老祭酒對蕭珩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有說的?”
老祭酒太瞭解蕭珩了,別人看不透蕭珩的情緒,他卻不會被輕易糊弄過去。
畢竟,蕭珩這一身腹黑本事是他教出來的。
“那夥人可能來了。”
“那夥人?”老祭酒擰了檸花白的眉頭,努力想了一下能被蕭珩稱作那夥人的人究竟是什麼人。
半晌,他眉頭一皺,“你是說……燕國的人?”
蕭珩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可沒擋仙樂居少主的道,如果他是仙樂居少主,一定會以收服他爲主,收服不了再殺也不遲。
要他命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他坐到如今的位置,眼紅他的人不少,可真正有膽子動他並且有實力入仙樂居的眼的太少了。
整個昭國可以說幾乎沒有。
莊太傅不想動他嗎?可莊太傅沒那膽子去挑戰莊太后的底線。
莊太傅至多就是用一點兒權術去打壓他。
實力不如莊太傅的,仙樂居瞧不上,仙樂居瞧得上的,又與他蕭珩無冤無仇。
思前想後,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
老祭酒長嘆一口氣:“唉,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何信陽公主寧可讓你流落民間,對你不管不顧,也不要把你找回京城了。”
上國勢力,那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抗衡的。
他們掩藏得如此天衣無縫,卻依舊被對方嗅到了蕭珩的氣息。
老祭酒語重心長道:“信陽公主這段日子不在京城,你自己得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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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道:“他們暫時沒膽子在京城內對我動手。”不然也不會做了這麼大一個局把他引出城去。
有個問題老祭酒想不通:“上國勢力要殺你,卻又不敢殺得太明目張膽,他們在忌憚什麼?宣平侯?昭國皇室?”
老祭酒仔細分析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發現那夥人動手是越來越小心翼翼,起初刺殺蕭珩母親時還敢潛入宣平侯府,十多年後刺殺蕭珩時就只敢藉助寧王的手了。
至於說如今,他們更是連在京城內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其中一定有某些緣故。
老祭酒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你娘不是一個女奴。”
蕭珩早已沒有這個心結了,他體內流着誰的血,對嬌嬌與家人而言,他都只是蕭珩。
他對自己的境遇並不上心,他說道:“是什麼都不重要,眼下是解決仙樂居這個大麻煩。”
老祭酒猶豫片刻,問道:“你把仙樂居的事告訴莊錦瑟了嗎?她的態度是什麼?她是偏向嬌嬌,還是偏向那個人?”
翌日天矇矇亮,寧安起了個大早。
她先去了一趟皇甫賢的屋子,皇甫賢還在睡覺,她看了看他臉頰與手背的傷勢,取出抽屜裡的金瘡藥給他塗了一點,
金瘡藥與她給的那一瓶似乎不大一樣,不過她也沒太在意。
隨後她便前往仁壽宮給莊太后請安,陪莊太后用早膳。
莊太后如今不必早朝,倒真閒暇了不少。
莊太后洗漱的功夫,寧安公主靜靜地在莊太后的寢殿等候。
不一會兒,內務府的人過來了,將一個蓋着綢布的托盤交給了秦公公。
秦公公又將托盤送進了莊太后的寢殿。
“這是什麼?”寧安公主輕聲問。
“是內務府送來的東西。”秦公公說。
“我看看。”寧安公主拿開了蓋在上頭的綢布。
只見托盤裡放着的赫然是一塊皇室紫金令牌,刻着護國二字,而在令牌的旁邊是一頂紫金打造的鳳冠。
“這是……護國長公主的令牌與鳳冠嗎?”寧安公主被這精緻絕倫的物件驚得說不出來。
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護國這個封號的,本朝可以說沒有一個公主擔得起。
而如今,寧安公主就要被冠上護國長公主的封號了。
這如何不讓寧安歡喜?
她在邊塞錘鍊出來的冷靜這一刻統統都消失殆盡了,她激動地伸出了手來,拿起那頂鳳冠戴在了自己的頭上,又抓起托盤裡的令牌,轉身朝着銅鏡裡望了望。
然而,不待她看到自己這威風威儀的模樣,便有一道身穿寶藍色鳳袍的身影氣勢磅礴地走來。
身影的主人唰的摘了她頭上的鳳冠!
一切發生太快,寧安公主根本沒反應過來,她坐在椅子上,身子與頭髮俱是被劇烈一扯,原本精緻的髮髻都被帶散了。
莊太后的眼底沒有絲毫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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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太后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強大的氣場迸發而出:“這是哀家給嬌嬌準備的東西,誰給你膽子去動了?”
寧安公主狼狽又難以置信地看向突然出現的莊太后,她不知該詫異莊太后的出現,還是該詫異莊太后的話。
明明昨天還……怎麼今天就……
這態度着實殺得人措手不及。
寧安驚愕又受傷地看向莊太后:“母后?”
莊太后又一把奪了她手中的護國令牌,一臉冷漠地說道:“別叫哀家母后,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