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人兒自然多半都是小九的功勞。
小九是沒法兒像她們那樣把小人兒挖個坑埋起來,它都是掛在樹上,扔進鳥窩,要不就是丟在屋頂。
一般人不這麼藏東西,能把它們搜出來,不得不說都尉府的侍衛們真的太能耐了。
這些小人兒都被風吹雨打過,弄髒了不少,但也看得出是新做沒幾日。
韓貴妃百口莫辯:“陛下!您相信臣妾啊!”
不,陛下只相信他自己。
國君不負蕭珩的期盼,果真又雙叒叕地開始了他的強大腦補。
這些小人兒是最近才做的,從他到上官燕,再到上官慶,全被韓貴妃紮了個遍,由此可見韓貴妃的怒火是衝着他們三人來的。
而就在前幾日,他剛廢黜了太子,恢復了上官燕的三公主身份。
這兩件事是有直接關係的,說上官祁的太子之位是因爲上官燕丟掉的也不爲過。
自己兒子被廢黜了,她於是懷恨在心,恨罪魁禍首上官燕,也恨他這個偏心的國君,甚至她憤怒到要去傷害本就沒了多少時日的上官慶。
可見她究竟有多惡毒了!
蕭珩看國君一點點變沉的臉色便知國君的心裡信了大半,誰讓他多疑呢?連對大燕忠心耿耿的軒轅家都能成爲他多疑之下的犧牲品,更何況本就不安分的韓貴妃?
但扎小人這件事其實是有破綻的。
就不知韓貴妃能不能發現了。
“陛下!陛下!”
萬分慌亂之中,韓貴妃的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陛下!臣妾不會只做半個的!”
蕭珩:“那半個小人兒是陛下,你想將陛下碎屍萬段。”
韓貴妃:“……!!”
韓貴妃:“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沒理由這麼做!臣妾明白,陛下是覺得臣妾在爲二皇子抱不平,所以才心生怨憤!可是陛下,臣妾恨上官燕是因爲自打她回京後,便百般與皇兒做對!臣妾有理由厭惡她、對付她,可臣妾有什麼理由對付陛下?皇兒已不是太子,就算陛下有個三長兩短,那也輪不到他來繼承大統!”
更重要的是,太子是以行刺國君的罪名被廢黜的,他罪名未被肅清,國君出任何事他都有最大的嫌疑。
他繼承大統的可能性是最低的。
韓貴妃除非是腦子進水了,否則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國君相信她心中對自己有怨言,但國君不會相信她願意替別的皇子做嫁衣。
蕭珩看着急中生智的韓貴妃,再一次感慨後宮的女人果然沒一個蠢笨的。
都被姑婆料中了。
國君深深地看了韓貴妃一眼,眼神犀利地問道:“沒錯,你爲何一定要朕死呢?”
韓貴妃簡直懵了。
比看見七八個小人兒還懵。
她是這個意思嗎!
你是什麼意思不重要,國君認爲你是什麼意思才重要。
國君冷聲道:“給朕繼續搜!看這宮裡可還有任何可疑之物!”
很好,現場栽贓的環節來了。
蕭珩咳嗽了三聲。
這是暗號。
天空霸主小九嗖的飛進韓貴妃的寢殿——
因爲所有宮人都被叫出來了,屋子裡反而空了。
小九大搖大擺,十分有雞樣地走在光可鑑鳥的地板上,嘴裡叼着一個東西。
它來到落地的大穿花銅鏡前,用翅膀秀了秀並不存在的肱二頭肌,欣賞了一下子自己偉岸的小身影,雄赳赳地揚起自己的鷹頭。
“你們幾個去那邊!你們跟我來!”
小九鳥毛一炸,撲哧着翅膀飛起來,將嘴裡的東西塞進了書架。
都尉府是國君的心腹。
一些明面上的案子有大理寺、刑部、京兆府,可一些見不得光的案子全是交給了都尉府。
所以搜查腌臢之物這種活兒,他們是專業的。
適才只找小人兒,他們便專心找小人兒,這會兒什麼都查,那書架、書冊就成了他們的重點關照對象。
“頭兒!你看這裡!”
一名都尉府的侍衛在書架上發現了一本可疑的書籍。
二人去花園將書籍遞交給了國君。
國君看完之後,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書籍裡夾着的居然是一道用白紙書寫的“聖旨”與一封寫給韓家人的信。
是韓貴妃的筆跡。
大致意思是說,國君廢黜太子,十分令韓貴妃寒心,國君偏袒上官燕,看樣子是不會將儲君之位再交給上官祁了。
這麼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費,他們唯有主動出擊。
她依照陛下的口吻寫了一封傳位詔書,請韓家人想辦法勾結司禮監,收買掌印太監與秉筆太監,按照以上內容僞造一份聖旨。
聖旨當然不是這麼容易僞造的,司禮監也絕不是輕易就能被收買的。
但,有些人就會將事情想得過於簡單,又或是將孃家的權勢想得過於強大。
“這封信是沒來得及送出去麼?”蕭珩神補刀。
反正他是將死之人,他又不繼承皇位,奪嫡之爭與他無干,他說的話是最無心,也最讓國君聽得進去的。
國君再次看向韓貴妃時,面上已是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
韓貴妃迫不及待將他咒死,是因爲韓貴妃早已做好了讓上官祁篡位的打算!
其實這封信若是從韓家搜出來,或是從司禮監搜出來,反倒沒那麼高的說服力。
畢竟,韓貴妃這個後宮嬪妃可以一時糊塗犯蠢,韓老爺子與司禮監掌事卻不能蠢。
韓貴妃哭了:“陛下!不是臣妾……臣妾沒寫過這些東西……”
國君憎惡道:“朕會連你的筆跡都認不出來嗎!你自己瞧!”
國君將書信扔給了韓貴妃。
韓貴妃看着信上的筆跡,大腦一陣當機。
這還真是老孃的字!
——老祭酒出馬,真主都認不出真假,堪稱專業造假一百年!
“貴妃無德,廢爲庶人,打入冷宮!”國君氣得拽文都懶得拽了。
婉妃好歹只被降爲貴人,貴妃卻直接被廢成了庶人,可見國君有多龍顏大怒了。
“陛下——陛下——陛下——”韓貴妃撲過去抓國君的衣襬,國君嫌惡地轉身走開。
韓貴妃從六品貴人一步步走到今天,花了整整四十年,可讓她從神壇跌落,不過區區四天。
韓貴妃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人摔下來真的可以這麼快——
蕭珩淡淡睨了她一眼,本來沒打算讓你跌這麼快,你非要自己送上門。
怪得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