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順一咕溜坐了起來。
他動作很快,但並不重,幾乎沒有聲音。
他對顧琰使了個眼色,我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我。
其實論年齡,顧小順比顧琰還小一歲,可顧琰一直是病弱的那一個,顧小順已經習慣了要去護着他。
顧琰搖搖頭,示意他不用看了,直接去叫醒師孃他們。
好。
顧小順在心裡應了一句,鞋子都不穿,直接光腳去了南師孃與魯師父的屋。
他從堂屋裡穿過去時明顯感覺到了對方撬門的動靜,只不過,魯師父好歹是昭國第一能工巧匠,他改裝過的門閂可不是那麼容易撬開的。
當然,不排除他們撬煩了之後直接來硬的,譬如,一腳踹開。
顧小順得抓緊時間。
他搖醒了南師孃。
半夜被搖醒,南師孃嚇了一跳,正要開口,就見顧小順捂住了她的嘴。
這個動作是和顧琰學的。
老實用了。
南師孃到底是身經百戰之人,顧小順半夜來搖醒她,還捂住嘴不讓她說話,她只眨了眨眼便反應過來有情況了。
她踹醒了身邊的魯師父。
“怎麼了怎麼了?”魯師父一臉懵逼地問。
南師孃瞪了他一眼,悄聲道:“小聲點兒!有人來了!”
魯師父瞬間警惕起來。
南師孃夜裡總要起一兩次夜,因此她睡外面。
魯師父輕輕越過她下了牀,抄起桌山的斧頭便朝門外走去。
南師孃也迅速穿了鞋,批了件外裳,與魯師父一道來到堂屋。
咔。
一聲輕微的響動之後,門閂總算被撬開了。
屋門被從外推開,一名黑衣人邁步走了進來。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柄寒光閃閃的斧子。
那人得虧是個高手,換尋常小賊早被一斧子劈成兩半了。
他忙後退一步,試圖避開魯師父的斧子,然而人是避過了,身上的衣裳卻被從中劈開,腰帶也斷裂開來。
他身後的另外四人見狀,忙拔出腰間的佩劍。
其中一人將他拽開,一劍朝魯師父刺了過去!
南師孃眸光一涼:“想傷我男人,做夢!”
她指尖一動,三枚棠花針朝着那人飛射而去!
那人忙收回去行刺魯師父的招式,改爲掄劍抵擋暗器。
擋開了兩枚,還剩一枚射中了他胳膊。
胳膊上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劇痛,他眉頭一皺,面色猙獰道:“有毒!”
南師孃又射出了一輪暗器,這次可不僅僅是棠花針,還有她塗了劇毒的飛鏢。
顧小順也沒閒着,他拿出了自己最近新做的機關匣,猛地朝院子裡的那夥人扔了過去!
“小順!”
魯師父忙關上一側的屋門,用斧子將顧小順與南師孃攔到了自己身側。
只聽得錚錚錚幾聲巨響,屋門被射成了篩子。
魯師父捏了把冷汗,對顧小順道:“你下次做暗器,能做個不傷自己人的嗎?”
顧小順撓撓頭:“哦。”
他做了許多個,唯一不傷自己的送給顧嬌了。
其餘的都是無差別攻擊的。
方纔那個是最新的,他還沒試驗過。
“還以爲這次成功了呢。”他嘀咕。
南師孃與魯師父合力將院子裡的五人收拾了。
南師孃看着地上東倒西歪的黑衣人,疑惑地蹙了蹙眉:“只來了五個嗎?我方纔聽呼吸好像有六個來着……”
“啊——”
後院傳來顧琰的驚叫。
幾人臉色一變,拔腿往後院衝去!
結果來了後院就見顧琰雙手握着一根棒子,地上倒着一個被他一棒子敲暈的黑衣人。
所有人:“……”
“你、你打暈的啊?”顧小順怔怔地問,這簡直太難以置信了好麼?
顧琰挺起小胸脯,驕傲地說:“對啊!”
顧小順忍不住對顧琰豎了個大拇指,兄弟,自此我對你刮目相看。
“不過。”顧小順皺了皺眉,“你把他打暈你叫什麼?我還以爲你被他怎麼樣了!”
顧琰握着棒子道:“這樣比較有氣勢啊。”
顧小順:“……”
顧琰能偷襲成功純粹是那人踩中了後院的陷阱,吸入了屋檐上撒下來的迷藥。
幾人說話間,前院忽然傳來咻的一道聲音,緊接着天空炸響煙花。
魯師父一斧頭扔過去,將那個還有餘力掙扎的黑衣人砸暈了!
南師孃望着頭頂的煙花,神色凝重道:“是信號!他們召集附近的同伴!這裡不能待了!趕緊離開!東西也別收拾了!”
財物是小,逃命是大。
顧琰衝進屋,把顧嬌從燈會上拿回來的金色燈籠帶上,其餘一樣也沒拿。
南師孃回屋將衣裳穿戴整齊,又拿了幾張面具。
雖說不收拾,可順手的銀票還是得捎上。
魯師父背上她的暗器與毒藥。
“這個不能忘了!這是給長卿的解藥!”南師孃將桌上的藥瓶拿過來揣進了自己懷中。
另一邊,顧小順與顧琰去叫孟老先生。
奈何孟老先生睡得太沉,五雷轟頂都叫不醒。
“哎呀,真是服了你了!”顧琰抓狂,“小順你揹他得了!”
“我來!”魯師父走進屋,將背上的簍子遞給顧小順,“你們去準備馬車。”
“好!”顧小順應下。
他與顧琰去了馬棚,將馬兒牽了出來,套上馬車,把後門打開。
魯師父把熟睡的孟老爺子背了上去。
顧琰與顧小順也坐了上去。
南師孃坐在外車座上,抓住繮繩:“我來趕車!我對盛都的地形比較熟!”
魯師父把孟老爺子放在車廂內後,出來與她坐在了一處:“我給你看着。”
“也好。”南師孃沒拒絕。
夜半三更。
一輛馬車駛出了楊柳巷,在寂靜的街道上絕塵而去。
盛都外城沒有宵禁,只是這個時辰了也沒什麼馬車會在街上晃盪就是了,他們的馬車將會十分惹眼。
“往人多的地方走!”魯師父說。
“哪裡人多啊?”南師孃下意識地問。
“天香閣!”顧琰掀開簾子說。
天香閣,顧承風唱戲的地方,如今也只有那條街徹夜不眠,門庭若市了。
那裡是最佳去處。
南師孃將馬車拐了個彎,往天香閣的方向奔去。
“快!他們在那邊!”
聽到刺客的聲音,南師孃握緊了手中繮繩:“不好!他們追上來了!”
這一次可不是五個黑衣人,而是足足十人。
十名刺客殺手飛檐走壁,循着響亮的馬蹄聲與笨重的車軲轆聲飛速追來。
他們漸漸逼近。
“我看見馬車了!”
“走!記住那兩個小的要抓活的!其餘人格殺勿論!”
“是!”
黑衣人兵分兩路,五人在道路左側,五人在道路右側,朝着馬車包抄而去。
伴隨着領頭之人的一道手勢,衆人施展輕功在夜色中騰空而起,拔出長劍,猛地劈開了馬車的車廂。
馬兒受驚,加上劍氣斬斷了馬背上的繮繩,馬兒在夜色中倉皇而去。
此時沒人顧得上一匹馬。
衆人將坍塌的車廂團團圍住。
“誰劈的?”爲首之人厲害,“說了兩個小的要留活口!把人劈死了怎麼辦!”
衆人紛紛低下頭。
爲首之人指了指身旁的黑衣人:“你,去看看!”
“是!”
被點到的黑衣人壯膽走上前,用長劍挑開一塊坍塌的車壁,結果就發現馬車內空無一人。
他回頭說道:“頭兒!他們跑了!”
爲首之人眯了眯眼:“他們跑不遠,分頭去追!”
“他們走了嗎?”
一家關了門的小商鋪內,南師孃小聲問。
魯師父從牆內緩緩伸出一顆頭,趴在牆上往外望了望:“似乎是走了。”
“呼。”南師孃靠着牆壁暗鬆一口氣,“這夥人的氣息與方纔那幾個不一樣,他們是死士,很難對付。”
顧琰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不對勁。
顧小順察覺到他的異樣,問道:“你沒事吧?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沒有。”顧琰搖頭,“我只是感覺……有危險!”
話音一落,一道劍氣凌空斬來。
魯師父與南師孃各自抱着一個孩子閃到一旁。
劍氣落在地上,一個無辜的水缸遭了殃,當場裂開。
綁在魯師父背上的孟老先生被這麼甩了一下,驚醒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腦袋撞到牆壁上,又給撞暈了。
魯師父:剛剛是不是撞到什麼東西了?可我也沒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