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說完，臉色淡定，一臉送客的表情。
可是，席南鬆的臉皮，卻是出奇的厚。
或者，他壓根就沒理解楊飛這話的含義，笑道：“楊老闆，你可真會開玩笑。我剛改行過來的，全部身家都壓在這家工廠上了，我現在怎麼可能改行啊？這工廠要是開不下去，那我就要破產了！”
楊飛道：“前幾年，國內的VCD很流行，是十分暴利的行業。隨便一個人，哪怕完全不懂電子知識，只要他有錢，只要他敢做，批發一些零部件回家，手工組裝，裝一臺就能賺幾百塊錢。”
席南鬆不愧是闖蕩過的，連連點頭道：“是，是，我聽說過，我們村子裡，有人就在南方做這行生意，我膽子小，沒敢跟着做。他以前是發了財，不過後來又都虧了。”
楊飛道：“嗯，就跟你現在一頭扎進洗衣粉廠一樣的道理。”
席南鬆雖然是個粗糙漢子，但還是聽懂了楊飛的言外之意。
“你這是勸我不要做了？”席南鬆尷尬的說道，他雙手十指使勁的絞在一起，看得出來他內心有多鬱悶、有多糾結。
楊飛看着他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一軟，說道：“你的配方有問題，而且，我估計你的原料也有問題。我沒去過你的工廠，你的機器是哪裡買的？花了多少錢？”
“這？都有問題？”席南鬆目瞪口呆，“機器？是我在二手市場收的，是一家舊工廠不要的，我叫人修理了一下，就給用上了。創業初期嘛，總得省着來。”
“你們這一袋洗衣粉，賣多少錢？”楊飛問道。
“很便宜的，只賣一塊五毛錢。一斤裝的呢！比你們潔白的便宜。”
“你要是不便宜這麼多，你能賣出去就是本事了！”楊飛搖了搖頭，“也就是那些貪便宜的家庭主婦，纔會買你的洗衣粉。”
“是，是，我們的確賣得便宜。楊先生，我是不懂行，所以才誠心來求教你。”
席南鬆說着，掏出五疊錢，擺在楊飛面前，賠着笑臉道：“我不白學，我交學費，你教我技術。”
一疊錢是一萬。
五萬塊錢！
楊飛輕輕一笑：“你看我像是缺這五萬塊錢的人嗎？這張桌子，就是你擺線的這張，價錢就超過五萬了。”
席南鬆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尷尬的道：“這錢的確是少了一點——這不是全部，我只是先交訂金。楊先生要是肯教，你開個價，我一定學！”
楊飛道：“你真想做洗衣粉廠？”
“是，我沒什麼別的本事，年紀也大了，我覺得洗衣粉生產技術要求不高，而且家家戶戶都要用，我就選擇了做這個。”
“嗯，你眼光不錯，選的行業是對的。不過，你光學技術也不行啊，你還得買一套生產線。”
“生產線？哪裡買？”
“進口的你也買不起，也沒有那個必要。我知道北金有一家生產線工廠，我們的生產線，都是他們廠家提供的。價格公道，自動化程度，比德國進口的還要高。品質和售後也都有保障。”
“求楊先生告訴我個地址，我回家就去買。”
楊飛翻出一張名片，遞給他：“你可以說是我介紹的，他會給你優惠價格的。”
“謝謝，謝謝楊先生。那這技術？”
“技術的話，我可以教給你。”
“謝謝，謝謝楊先生，那這學費？”
“技術是無價的。”
“啊？那、那得多少錢？”席南鬆說話聲音都打顫了。
“無價之寶，當然是多少錢都不能教給你了。”
“這？”席南鬆懵住了。
楊飛微微一笑：“不過，我可以免費教給你一些技術。”
“免費？”席南鬆騰的站了起來，激動的喊道，“真的是免費嗎？”
楊飛點點頭：“是的，我可以免費給你最基本的配方，也教給你簡單的技術，其它的，就要靠你自己去鑽研了。我告訴你一個數字吧，我們集團，每年花費在研發上的費用，有二十個億。所以，這個價錢，你是出不起的，高深的技術，我也不可能給你。”
席南鬆的眼眶溼潤了。
“已經很好了，真的很好了！”席南鬆抹着眼角的淚水，感動得不知所措，“楊老闆，你是個好人，你是個好人。”
“另外，原料的話，你得找正規廠家進貨。我們集團有原料基地，幾乎所有的原料，我們都能提供。你要是信得過我，我給你一個電話，你自行聯繫吧！”
“信得過，當然信得過！太好了！謝謝楊老闆。”席南鬆連連點頭。
楊飛道：“還有啊，這包裝，你還是改一下吧！名字起得挺好的，包裝怎麼這麼土呢？”
“潔婷是我女兒的名字。”席南鬆不好意思的答道。
楊飛道：“那把你老婆的圖像換了，換成你女兒的吧！要不，就乾脆別用！素面朝天，反而最得人喜愛。”
席南鬆道：“是，是，我回去就改。謝謝楊老闆。”
楊飛又提了幾條意見。
他是過來人，知道席南鬆現在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他說的建議，對創業初期的席南鬆來說，都是極有幫助的。
席南鬆不停的說着感謝的話。
楊飛和他談了半個多小時才結束。
席南鬆獲得邀請，到美麗日化廠生產車間去參觀。
楊飛給他最大的建議是，你必須請專業的人才來管理工廠。
老闆可以完全不懂專業，只會管人，但你的手下人，必須是專業的。
席南鬆感激涕零的離開了。
陳沫給他倆端茶時，聽到了對話，送走席南鬆後，便問楊飛道：“你爲什麼幫他啊？他就是一個土包子。他這樣的人做洗衣粉廠，很難成功的。”
楊飛摸着下巴，說道：“我知道中年人的苦。他上有老，下有小，把全部身家都投到了工廠，我要是不拉他一把，他這個家，也許就這麼散了。”
陳沫道：“這樣的人還少嗎？總有人好高婺遠，也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出來闖。又有多少人能成功？你幫得過來嗎？”
楊飛沉吟，沒有回答。
陳沫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今天跳樓的那個破產男？那跟你無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