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兩次,紀小溪已經大概明白,安妮是把那個天台,當成了她暫得安寧的避難所。
第三天再去,紀小溪等到很晚,都再沒見到她。
第四天,亦如是。
以至於第五天傍晚,接到安妮的電話,問她有沒有空晚上一起坐一會兒的時候,紀小溪握着手機,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之前的手機號,紀小溪早就不用了,跟顧承安在一起後,她用的是顧承安給她辦的新號,而知道這個號的,整個華盛頓不超過五個人。
安妮又是怎麼知道的?
從她的穿着和談吐中知道她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可是,直到這一刻,紀小溪才終於有了清楚的認知:安妮的不簡單,肯定遠遠超出她之前的想象。
直覺告訴紀小溪,再和安妮交往下去會有麻煩,可是,傍晚時分,紀小溪卻毫不猶豫的去了那個天台。
九月的華盛頓,已經有些涼意了,一身黑衣坐在天台上的安妮,裙襬隨風輕擺,顯得她更加憔悴瘦弱了幾分。
看到紀小溪,安妮的眼睛裡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招招手示意紀小溪過來身邊做,安妮變魔術一般拎過一罐啤酒遞了過來,“陪我喝一點兒吧。”
想問你怎麼樣,可是看都看得出她很不好。
想問那件事有什麼進展,紀小溪又覺得,也許不問比問要好。
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紀小溪默然的接過啤酒打開,仰頭喝了一口。
入口微涼,淡淡的苦澀,仿若她們此刻的心情。
“小溪,謝謝你這幾天的陪伴,真的很感謝……”
安妮喝了口酒,輕聲說道。
紀小溪搖搖頭,“沒什麼,無論是誰,都會像我這麼做的。”
怔了一下,安妮失笑。
偌大的華盛頓,她竟連個能安寧片刻的藏身之處都沒有,偶然的機會發現了龍騰國際的影視基地,安妮來了一次,便夜夜來此。
除了這裡,她還去了很多幽靜的地方,可是那些人,剛一露面就撒丫子跑了,仿若她是鬼。
碰到那麼多人,唯有紀小溪不怕她,還願意聽她說話。
儘管紀小溪幫不上她的忙,但是,對現如今的安妮來說,能聽她傾訴,已是對她最大的幫忙了。
不想提起人情冷漠的過往,安妮一口接一口的喝起了悶酒。
天台上,一時間只餘清風拂過的聲音。
“安妮,你,你的婚事,你母親,也無計可施嗎?”
斟酌許久,紀小溪輕聲問道。
提到母親,短暫的怔忡之後,安妮的眼睛裡,浮出了晶瑩的淚花。
淚意轉瞬即逝,餘下的,卻是濃郁的散不開的怨恨,安妮捏着易拉罐的手背上,已然青筋必現。
“她是我見過最懦弱最自私的女人……”
冷聲說着,安妮一仰頭,將易拉罐裡的啤酒一飲而盡。
“我父親有很多情婦,所以,生了很多兒子,而我,是他唯一的女兒。這麼多年,所有人都覺得,我受盡寵愛,我自己也是這麼以爲的。可是,這件事,卻讓我看到了他們自私的本性……”
“我父親想要鞏固他的利益,所以,送我去給人安心,利益最大化。我母親,覺得這是她翻身的機會到了,以後,那些女人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而我走了,還有我哥哥,所以,她只不過損失了一個女兒而已,得到的,卻是父親的歉疚,和那麼多人忌憚之後的尊重,她覺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