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起來的時候,剛剛七點。
樓下餐廳的桌子上,還有池晟熱好的牛奶和三明治,溫度剛剛好,顯示他走了不多久。
雖然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什麼朋友需要他這麼大清早的趕過去見,向北的心裡,也只訝異了一下,就放在了一邊。
吃了早點,向北騎着小黑去了交警大隊。
簽了到,按着往常的時間出門巡邏,擡眼看到地標大屏頂端那個時間,向北猛地怔了一下。
今天,是媽媽的忌日。
距離媽媽離開,已經整整12年了。
媽媽剛去世的那幾年,每年到了忌日的那天,向北都會請假去墓園,擺一盤媽媽愛吃的點心,跟她說會兒話。
考上警校,距離m市有點兒距離,向北已經四年沒去墓園看過媽媽了。
四年而已,她已經快要把媽媽忘了嗎?
心中暗罵自己不孝,向北將車停在路邊,給吳副隊長打了個電話。
聽說向北要請假,吳副隊長連原因都沒問,就連連點頭批准了,連向北說下午就回來上班,他都豪爽的大手一揮,說不用了。
去明豐樓買了媽媽最愛吃卻很少有機會吃的牛舌餅,還買了盒剛煮好的豆漿,向北騎車直奔墓園,十一點不到,車子就停在了西山墓園的停車場裡。
很順利的找到了媽媽的墓碑,向北話語歡快,“媽,我來看你了。”
將點心盒子打開來擺在了墓碑前,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小瓶酒擰開瓶蓋一起擺好,向北捧着豆漿杯子,跟酒瓶碰了一下,“你喝酒,我喝豆漿,乾杯……”
豆漿的醇香在口中蔓延,向北回頭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道:“你只能喝一小口哦,不許貪杯。”
貪杯兩個字出口,向北頓時怔住了。
那年,如果媽媽不貪杯,是不是就不會出車禍了?
不出車禍,她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這麼多年,就不會連個家人都沒有。
向北還記得,每年入學的時候,報名表上的聯繫人那一欄,她都會拿着筆愣好久,不知道該填什麼。
填父親的名字,向北不願意。
填母親?她已經沒有媽媽了……
到最後,向北仍舊是填了母親的名字,和家裡的座機號碼。
上課專心聽講,下課就一遍又一遍的看筆記,別的孩子眼裡歡快放鬆的週末時光,向北不是在家裡打掃衛生,就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裡看書。
每年期末,向北都是大黑板上的第一個。
可是這些,沒人看在眼裡。
酸楚剛剛從心頭浮起,就被向北壓了下去,腦海裡出現了男人溫和明媚的笑臉,向北輕聲說道:“媽,我交男朋友了。”
男朋友三個字,讓向北的臉頰有些緋紅,咬了咬脣,向北輕聲說道:“媽媽,他是我第一個男朋友,也許,會是我最後一個男朋友。”
池晟說,他認定了她,這一輩子,他們都會幸福。
她信他。
所以,他們一定會幸福的。
“媽,我會幸福的,你放心吧……”
輕聲說着,向北捧着豆漿杯子,和墓碑前的小酒瓶碰了一下。
臨近兩點,太陽升至正中,空氣中便有些灼熱了。
幾口喝完杯子裡的豆漿,向北擡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輕聲說道:“媽,我走了,會想你的,你要好好兒的哦。”
步履輕快的下着臺階,眼見墓園裡開始有人來了,向北不由而然的朝上瞥了一眼,只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
墓園裡,位置最好的那片樹蔭下,池晟站在其中一個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