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人的愛情!”李義振忽然把狗遞給了黑人保鏢,悠然地鼓起了掌來。
他的臉上滿是靜看好戲上演的戲謔表情,然後又加上了一句:“只是你要把老婆出租出去,就不太感人了。唉,遺憾吶!”
李義振的心中,此刻滿是幸災樂禍。聶無雙的面子不用他繼續掃下去了,陳諾已經接過了他的工作,他只需要看戲就行了。
“這有什麼遺憾的?我不明白你的話。”陳諾對着李義振哈哈一笑,然後在聶無雙的背上輕撫了兩下,說道,“無雙,這件事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經常說,我們要逃得遠遠的,躲過你爸的追殺,但我們總得要有一筆生活費吧。現在有一個能賺十億的機會,而且和你爸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爲什麼不去賺?李大少爺只不過要租你當一個嚮導,帶他去逛逛金沙市,這是難得的賺錢機會,難道你還放不下你那千金小姐的面子?咱們遲早都要打工賺錢的,你就別擺什麼臭架子了,快去吧!我會向你爸借一架直升飛機,陪你一起去收租金的。”
“你……”聶無雙終於從陳諾懷裡擡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陳諾,臉上卻掠過了一些喜色。
陳諾既然這麼說,也就是在裝糊塗,假裝成一直聽不懂李義振那些話語中隱藏着的曖昧意思。他說的“出租”一詞,也就是指出租爲嚮導,轉成了光明正大的含意,這多少爲聶無雙挽回了一些顏面。
聶無雙剛開始時,也確實是一直在採取和陳諾同樣的策略——裝糊塗,假裝聽不懂李義振的弦外之音。只是李義振越說越露骨,讓她和聶子木都裝不下去了,這才讓陳諾來幫忙。
她卻沒想到,陳諾裝起糊塗來,效果要好很多,因爲他們現在是以戀人身份共同面對着李義振,也就有了底氣,也更容易讓李義振難堪和退縮。
“李少,你想租我老婆當嚮導,這完全沒問題。”陳諾又轉頭對着李義振說道,“這件事我能作主,就按照你說的,租一個小時,車歸我們。不過先說好,超時另算租金,而且按照你們之前說好的約定,她只能幹嚮導的活,如果你還需要照相攝像,或者是照料小狗、幫你按摩之類的特殊服務,就由我來給你提供,價格從優,甚至免費都行……”
“呃……”李義振聽到陳諾這番話,一時也有些蒙了,臉上頗有些哭笑不得。
象他這樣的身份,自然是從來不玩人妻的,否則是自墜名聲。就算要玩人妻,也不至於來玩一個小保安的妻子。事實上,從陳諾出現的那一刻起,他要聶無雙陪他一晚的事情就已經變成了笑料。
在這之前,他說了那麼多話,只是想羞辱聶無雙而已。但象他這樣有身份的男人,話也不可能說得太露骨,因此陳諾這麼一本正經地向他出租老婆作嚮導,把反話正說,曖昧話拿正經話說,倒也讓他無話可說。
至於陳諾主動要向他提供特殊服務的話,更是曖昧得讓他牙齒髮酸,卻又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如果他要藉此發飈,陳諾完全可以說他心術不正、把好心當驢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類……面對着陳諾這種有些邪氣的口才,李義振完全可以想象出他還會給自己添出多少笑料和麻煩來……
李義振終於感覺到,面前這個小保安並不簡單,很有些不好對付。在這裡也不能當着衆人動武,如果一味和他糾纏下去,恐怕沒什麼好果子吃。
而一旁的聶子木,在聽了陳諾這一番不着調的瞎扯後,臉上也終於恢復了平靜,眼裡甚至還含上了一絲笑意。
“還是算了吧!”李義振愣了一會後,終於開了口,說道,“說了這老半天,天也快亮了,我也累了,我還是去睡覺吧。三叔,麻煩你帶我去房間。”
“好。”聽了這句話,聶子木頓時一愣,沒想到李義振忽然又低調起來,重新叫了自己一聲“三叔”,還願意留下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事,被這個叫陳諾的保安調侃了一番後,居然將戰火消散於無形,給了雙方一個裝着糊塗下臺階的機會,這一次和平可真是來得莫名其妙!
“對了,無雙姐,我剛纔跟你開了些玩笑,你可別介意。”李義振又恢復了一個陽光少年的樣子,微笑着對依偎在陳諾懷裡的聶無雙說道,“誰叫你剛纔說什麼‘小李子’,用太監來臭我,要知道,我可是最討厭太監的。”
聶無雙吐了吐舌頭,臉上微微一紅,也不敢再接話。
對於聶無雙來說,剛纔的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
“如果你們真能結婚的話……這車,就算我送給你們的新婚賀禮吧,”李義振對着聶無雙擠了擠右眼,拋下了一句話,便帶着他的人率先離開了。
聶子木猶豫了一下,對着身旁的人擺了擺手,讓他們趕緊跟了上去。
“李少,我們聶總還有點家事要處理,一會就過來,我先帶你去休息吧。”沐天昊低聲在李義振耳旁說道。
“那就有勞了。”李義振微微一笑,對沐天昊居然也客氣起來,一副文質彬彬的四好青年樣子。
“真是喜怒無常,越大越奇怪!”聶無雙終於離開了陳諾的懷抱,看着李義振的背影嘀咕道。
聶子木臉色陰沉,一聲不吭,一直看着李義振進了電梯,才轉過身來,輕咳了兩聲。
天台上竊竊私語的衆人,立即安靜了下來。
李義振在場的時候,他是老大。李義振不在場的時候,聶子木是老大。因爲江湖雖然複雜,但其實規則是最簡單的:誰的權勢最大,誰的錢最多,誰就是就大。
“無雙和義振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所以相互間最喜歡開玩笑。幾年沒見,他們一見面就亂開玩笑,這兩孩子……剛纔沒嚇着大家吧?”聶子木滿臉笑意地說道。
“沒有,沒有……”
“怎麼會呢?我們早就看出來了。”
“年青人就是這樣,喜歡開玩笑嘛。”
衆人紛紛附和道。
“呵呵,希望沒掃大家的興,咱們接着喝酒吧,我敬大家一杯!”聶子木高高舉起一杯酒,在衆人的應和聲中一飲而盡,然後拱了拱手,說道,“我有點家事,暫時失陪一下。”
聶子木放下酒杯後,微笑着看了陳諾和聶無雙一眼,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來。”
聶子木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大步離開。
他的眼角笑出了皺紋,眼神卻如尖刀。
陳諾一聲不吭地把左臂虛提起,對着聶無雙揚了揚下巴。
聶無雙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脣,果真挽起了他的手臂。
兩個人就象步入婚禮殿堂那樣,緊緊跟在了聶子木後面,就差一首《婚禮進行曲》了。
人羣中,何韻咬了咬嘴脣,將一杯白酒一飲而盡,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四個保鏢,包括聶忠,也緊緊地跟在了陳諾和聶無雙的身後。
一直到進入電梯時,聶子木纔回頭看了一眼,只揮了揮手,那四個保鏢就散開在電梯門兩側,沒有跟進電梯。
進了電梯後,聶無雙依然緊緊地挽着陳諾的手臂,沒有鬆開。
電梯門關閉後,聶子木臉上的笑容慢慢地黯淡下來,他看了一眼聶無雙、陳諾互挽着的手臂,淡淡地說道:“聶無雙,你好樣的!”
聶子木的語氣很平淡,但陳諾知道,他已經動了真怒,否則也不會連名帶姓地叫自己女兒的名字。
“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男朋友!”聶無雙毫不示弱地答道。
“他是你男朋友嗎?別演戲了!你以爲我是瞎子?”聶子木冷笑道。
或許是由於憤怒,聶子木冷笑的聲音有些尖銳,就象太監的聲音。在這狹小的電梯裡,這聲音讓陳諾覺得很刺耳,他這才發現,聶子木一直沒按電梯的樓層按鍵,他們父女倆難道就打算在電梯裡一直談判下去?
“就算以前不是,但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了!”聶無雙同樣冷笑道。
“聶無雙,你到底想幹什麼?”聶子木終於吼了起來。
“我不想幹什麼,我就想要我娘!”聶無雙也吼了起來。
聽了這句話,聶子木就象被人在心口上狠狠打了一拳,整個人都萎頓起來。
他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然後彎下腰,劇烈地咳了起來。
他的臉色灰敗至極,讓陳諾一下子覺得……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