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我希望不是你!”黑衣青年邊跑邊低吼道。
此刻,黑衣青年臉上從容的笑容早已不知去向,他雙眼通紅,肌肉扭曲,就像要擇人而噬的怪獸,看上去十分嚇人。
跑到那名扔手雷的殺手的屍體旁邊時,黑衣青年憤怒地飛起一腳,將屍身踢出數米遠,飛過欄杆,落進了深深的山崖。
“雜毛,喂野狗去吧!”黑衣青年一邊低聲咒罵着,一邊如一陣風似地跑到了陳諾身旁。
陳諾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黑衣青年深吸一口氣,一把將陳諾翻過身來,看了看他的臉,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
“果然是你,日,日,日!”黑衣青年摸了摸陳諾的鼻息,發現還有些微弱的氣息,不禁連聲咒罵道。
“唉……我日啊,九死一生地幹了幾個月,就爲了弄到這顆還魂丹,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掉,日,我日。”黑衣青年滿臉苦相地哀嘆着,不停地問候着太陽。
黑衣青年嘴裡雖然在怨恨地說着,手上卻絲毫沒緩,摸了摸陳諾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皮,用一個小電筒照了照他的瞳孔,再俯身聽了聽他的心跳,然後鬆了口氣,喜道:“還行,看來這顆還魂丹還用得上。”
黑衣青年一把抽掉自己的皮帶,從正中間的位置裡翻出一顆金屬狀的長瓶,從中間倒出了一粒金色的藥丸,然後將陳諾扶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捏陳諾的嘴巴,把那顆金色藥丸給塞了進去。
“丫的,想活命的話就給我吞下去!”見藥丸卡在陳諾的喉嚨處,黑衣青年有些着急地在陳諾腰間使勁一戳,陳諾的嘴巴頓時張得跟個鱷魚似的,那顆藥丸順利地滑入了食道。
黑衣青年又從皮帶處找出一小瓶藥水,撥開瓶塞,滿眼捨不得地看了看,又細細地聞了一下,才依依不捨地灌入了陳諾的嘴中。
“好了,這下你應該死不了。”黑衣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勁地用雙手撓了撓頭,哀嘆道,“千年的長白山人蔘王,百年一開的烈火雪蓮,神奇的玉龍冰蟾……傳說中能醫死人、肉白骨的還魂丹啊……日,我半年的辛苦啊,結果讓你這臭小子佔了便宜,我日啊……”
嘆完這幾聲,黑衣青年如夢初醒地跳起身來,一把抱起陳諾,朝着五十米開外的那輛的士車急速跑去。
陳諾的體重將近兩百斤,但黑衣青年抱着他,就像抱着個布娃娃一般,速度幾乎沒受到什麼影響。
跑到的士車旁後,黑衣青年伸出右手,將那個被他打死的倒黴司機一把扯了出來,扔到了路旁,然後將陳諾平放在後座上躺好,再跑到那棵橫倒的大樹旁,將那棵大樹輕鬆地推開,留出了一段可供車輛通行的空間。
幾秒鐘後,這輛紅旗轎車風馳電掣地向着金沙市的方向開去。
…………
“這裡是哪裡?”陳諾疑惑地看着四周,這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裡……是地獄……地……獄……”一個縹渺的聲音傳來。
“地獄?”陳諾愣了一會,吃驚地叫道,“佳佳呢?陳怡佳呢?她在哪裡?”
四周忽然寂靜了,那個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陳諾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腳下一空,掉進了水中。
這是滾燙的開水,溫度足有一百度以上,而且這水似乎能灌進人的體內,燙得陳諾哇哇直叫,卻怎麼也跳不出來。
這彷彿是一片被天火燒開了的無邊苦海,陳諾拼命地遊着,卻怎麼也遊不到岸上。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地獄裡的下油鍋?可我沒做什麼壞事啊?陳諾迷迷糊糊地想着,只覺得自己的思維也異常地遲鈍起來。
不一會,那水忽然變得寒徹入骨,簡直要把陳諾的五臟六腑給凍成冰棍了。
“冷……冷……”從來不知寒冷爲何物的陳諾,此刻牙關都哆嗦起來。
就在這時,無盡的黑暗中忽然飄來一點火光,火光快速地移動着,然後停在了陳諾的嘴邊。
被凍得欲仙欲死的陳諾什麼都顧不上了,竟然一口吞掉了那點火光,想溫暖一下自己的心臟。
而這點火光吞下之後,陳諾只覺得一股暖流傾瀉而下,瞬間流遍了五臟六腑,一股暖意和生機在體內勃發出來,就像陽春裡柳樹枝條綻放的綠芽,頓時驅走了寒冬。
這一刻,陳諾的意識忽然恢復了一點,隱隱約約聽到地獄的某個角落裡,遠遠地傳來一個極不協調的聲音——人蔘王……還魂丹……我日啊……
這是誰在說話?地藏王菩薩嗎?陳諾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識轉眼間又模糊起來,那種寒熱交替的奇異感覺再一次流遍全身,只是再也沒有最初時的極熱極冷的感覺,只如同在暮春三月的河裡游泳,冷熱循環交替,竟然讓他覺得很舒暢。
下一刻,陳諾覺得自己就像在天上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說不出的爽快,令他想開懷大笑。
只是他什麼都看不到,四周都是一片混沌的霧氣,無窮無盡,怎麼也飛不出去。
這是在天堂嗎?陳諾迷迷糊糊地想着。
也不知飛了多久,陳諾竟然在飛行中累得睡着了。
他夢見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兒,包括前生,包括來世,包括方晴,包括聶無雙,自然還有佳佳和安安……
等他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竟然還在飛着。
然後他忽然聽到極遠處傳來了渺茫的歌聲——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在叫。
我們不知不覺睡着了,
夢裡花落知多少。
這首歌真耳熟,是誰唱的?陳諾迷迷糊糊地想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而那首歌還在反反覆覆地唱着,彷彿在向陳諾提醒着什麼。
“甲子?”陳諾忽然醒悟過來,大聲叫道,“甲子,你在哪裡,密碼呢?”
“咦,你醒了!喂,你在說什麼密碼?”一個好聽的男聲忽然響起在陳諾的耳旁。
這個聲音就像古寺裡的鐘聲,將陳諾從夢中徹底地驚醒過來。
他睜開眼,便看到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青年,他的這張臉好像有一點熟悉,不,是非常地熟悉!
陳諾愣愣地看了半晌,忽然省悟起來,這不是王笑寒又是誰?
王笑寒是一個挺神秘的人物,他每次都是神奇地出現,又神密地失蹤。上一次王笑寒出現時,正值陳諾被小飯館裡被殺手黃奇和假扮成女服務員的秦雁所刺殺,在陳諾昏倒在地時,是王笑寒出手殺死了老鷹,救下了陳諾。之後,陳諾請他去抓黃奇爲自己洗脫罪名,而王笑寒一去便沒有再回來,而且始終沒和陳諾聯繫過,陳諾當時便懷疑他出了意外死掉了。
後來,陳諾從李嘉清手裡得到過一張王笑寒和黃奇的照片,照片上的王笑寒十分狼狽,他的額頭上貼着一大塊紗布,臉色慘白得嚇人,臉上還有些沒洗淨的血跡,看樣子是受了極重的創傷,而他偏偏又和他正在追殺的殺手黃奇在一起,所以陳諾有理由相信他的處境十分危險,甚至後來可能死在黃奇手上了。
而現在,王笑寒卻忽然再次出現在陳諾面前,讓陳諾覺得像做夢一般不真實,不由得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確信自己已從剛纔的重重夢境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王笑寒,你沒死?”陳諾定了定神,驚喜交集地說道。
“我日,我怎麼會死?你個烏鴉嘴,別一見面就咒我行不行?”王笑寒有些鬱悶地說道,“現在快要死翹翹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有什麼遺言和寶貝,就趕緊給老子留下來吧,我保證替你轉交到位,絕不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