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方晴始終懷疑自己在打老太太家產的主意,陳諾苦笑一聲,正準備回答,卻忽然聽到家裡有人在急促地說話,江雪琴還大叫了一聲:“我不走,我要和小諾在一起。”
陳諾心中一緊,趕緊去擰房門,方晴卻張開雙臂攔在他面前。
“讓開!”陳諾沉聲喝道,輕輕一扒,方晴便踉蹌着被推到了一邊。
“站好了。”陳諾雖然還有點不習慣於控制自己手上的力量,但這回總算是及時反應過來了,輕輕抓住了方晴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身體。
“你別走!”方晴見陳諾往房外走去,忽然衝了過來,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陳諾。
陳諾全身一震,雖然穿越還是剛剛發生的事,可是在這個陌生的未來世界裡呆了兩天,感覺上似乎真有幾十年,方晴沒有這樣抱過自己了。
她的懷抱,還是那樣溫暖,就連胸前的那兩團柔軟,也似乎和過去沒有什麼區別……上一次,在江邊上,她也是這樣從後面抱着我,在我耳邊說,她還想再給我生個兒子……可現在,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她爲什麼抱着我,難道她終於認出我來了?
萬千思緒在陳諾腦海裡一閃而過,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享受着這久違的溫暖和親情。
一秒鐘之後,他卻聽見方晴在他身後大叫道:“警察先生,快擡着老太太離開這裡,這裡有個危險人物……”
話音剛落,兩個警察便舉着槍衝進了臥室,對準了陳諾,大喝道:“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警察剛推門進來,方晴便已鬆開了陳諾,迅速地跑到了警察身邊,恨恨地回頭看了陳諾一眼,然後奔向客廳。
陳諾慢慢地把雙手抱住後腦勺,揚了揚眉,說道:“警察先生,我什麼也沒幹,我只不過是來找我乾媽的。”
“有人舉報你冒充他人親屬,意圖詐騙和行兇。有什麼話,跟我們到公安局去說吧。”警察不由分說地摸出手銬,要把陳諾銬起來。
陳諾嘆了口氣,也沒反抗,把雙手平伸出去,任由警察銬上。
“媽,媽,你別過去……老公,你快攔住她。”客廳裡,傳來方晴焦急的叫聲,“爸,你快勸勸我媽,讓她別激動,高血壓犯了就麻煩了。”
“小諾,小諾,他們把你怎麼了?”江紫雪嗚咽着,掙扎着,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方晴,你剛纔太魯莽了,怎麼不等警察來,就跑進來了?”
“我怕警察先進來,會逼得他狗急跳牆,把我媽給弄死了。”方晴簡潔地回答道。
“所以你就先進來拖住他?你也太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了!要是你出了事,佳佳和安安怎麼辦?”那個渾厚的男中音抱怨道。
龐大海!自己的大學同學兼同事龐大海!
陳諾聽出來了這個聲音。就是因爲他家裡有事,自己替他去值晚班,結果出了車禍,穿越到了這裡。而他,居然成了方晴的新老公,佳佳的新爸爸,這真是世事難料啊。
想當年,自己在讀大學時就開始追方晴,而方晴經常來自己宿舍,龐大海也認識了她,似乎還對方晴有一些好感,難道……
陳諾深吸一口氣,不敢再想下去,現在也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我可以跟你們走,但你們必須配合我一分鐘。老太太有高血壓,又很在乎我,我不想讓她犯病。”陳諾深吸一口氣,揚了揚手中的手銬,對一個胖警察說道,“我不想讓她看見這個東西。”
“那……我們用件衣服給你包上?”胖警察猶豫了一下,說道。
“不,那樣老太太會發現的,我自有辦法。”陳諾慢慢地蹲下身去,從書桌底下取出一個大紙盒,說道,“走!”
陳諾雙手託着紙盒的底部,從書房裡走出來,便看到了父親陳秋凡正死死地抱着江紫雪,旁邊站着兩個警察和龐大海。
父親老了,和母親一樣老了,滿頭白髮,滿臉皺紋,背也微微有些駝了。
龐大海卻更胖了,梳着個大背頭,紅光滿面,看起來小日子過得不錯。
“媽,你在幹什麼?”陳諾看了父親和龐大海兩眼,就詫異地對江紫雪說道。
“你……他們……我……”江紫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纔是一場誤會,我和警察先生們都說清楚了,沒事了。”陳諾微微一笑,說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江紫雪大喜過望。
“媽,你快去給我做紅燒肉,記得,要用最辣的辣椒炒。”
“哦,馬上去,我馬上去。”江紫雪的臉上還掛着淚水,卻露出了笑容。
“媽,公安局有個犯人得了重病,他們希望我過去幫他們搶救一下。我出去一下,一會就回來吃飯,紅燒肉你別放太鹹了。”
“你……你要跟警察走?”江紫雪立即緊張起來。
“我是去幫他們救人的。”陳諾微微舉了舉手中的紙箱,說道,“我這次出差回來,帶了一套很先進的醫療儀器回來,別的人都不會操作,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石化了,誰也不知道陳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小諾……”江紫雪眨巴着眼睛,思索了一下,就向陳諾走來,陳秋凡趕緊拉住了她。
“媽,你別碰我的箱子,裡面的儀器很貴的,別碰壞了。”陳諾趕緊說道,“你快做飯去吧,我很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哦,那我……那我做飯去。”江紫雪把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猶豫了一陣,終於轉身進了廚房。
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龐大海摟着方晴退開幾步,警惕地盯着陳諾,陳秋凡卻哆嗦着嘴脣,死死地盯着陳諾看,一個勁地說:“象,真象……”
父子之間的親情,是永遠斬不斷的。即使陳秋凡一直不敢再想起兒子,卻永遠也不會忘記兒子的音容笑貌。
雖然陳諾的這具身體已與陳秋凡沒有了血脈關係,相貌也大不相同,但多年來說話的習慣,和對江紫雪那種發自內心的關切,讓陳秋凡不由自主地迷惑起來,恍惚間就象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了一樣。
就連方晴,也有些困惑地看着陳諾,顯然是陳諾特殊的說話方式,隱隱觸動了她深埋了二十年的記憶。
“爸,照顧好我媽,別讓她亂跑。”陳諾深深地看了父親一眼,把頭一低,順從地跟着警察出了門。
…………
下午四點,金沙市南區公安局大門口。
“我說,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何韻拍了拍陳諾的肩膀,大咧咧地說道,“哥們,我和靈竹姐在警察面前幫你解釋清楚了,還把你保了出來,你欠我們一個人情。”
“麻煩你們了,不過我只能找你們幫忙。”陳諾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如果你們不來,就沒法說清楚我失憶的事情,也沒法解釋我的身份。再說……我也只記得你何大小姐留給我的手機號碼。”
“是挺麻煩的,費了我們半天口舌,這個證人可不好當啊。公安局還請了精神病專家來給你做鑑定,要不是我們幫你證實,說不定你就會被關到精神病院去了。”曾參與“搶救”陳諾的醫生宋靈竹插了句話。
24歲的宋靈竹,五官長得比較秀氣,身材也挺不錯,穿白大褂時不覺得,今天換上了一身淺綠色的裙子,倒是讓陳諾眼前一亮,想起當初車禍後冒充她表哥的事,不由得肚中暗笑。
“謝謝,精神病院倒不至於,我一直覺得自己正常得不得了。”陳諾汗了一個。
“一句謝謝就了結了?”宋靈竹笑嘻嘻地說道,“我和何韻費了這麼大勁,某人是不是該請我們吃頓飯,表示一下?”
“這個……是自然,不過,我……暫時請不起,因爲我……沒錢。”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陳諾低着頭,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剛拿到何韻給自己的一萬塊,就用了個精光。
“我不是剛給了你一萬塊嗎?不想請客就直說,別來這套。”何韻撇了撇嘴。
“我真的沒錢,一分錢都沒有。”陳諾苦着臉把身上的口袋都翻給她們看,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一分錢是什麼意思?”何韻沒有評價他的口袋,卻奇怪地問道。
“呃,是一塊錢!”陳諾纔想起來,分幣已經消失幾十年了,現在連角幣也消失了,最小的人民幣面值是一元,硬幣也只有一元、五元和十元的。
“你說話怎麼經常怪怪的?”何韻聳了聳肩,但也沒多想,只是好奇地問道,“算啦,靈竹姐跟你開玩笑的,沒真要你這鐵公雞請客。哎,我說,你在警察面前一口咬定是認了那個癡呆老太太作乾媽,這事是真的嗎?”
“真的。”陳諾悶悶地答道。
“哎,你把實話告訴我吧,我保證不告訴別人。”何韻不死心地追問。
陳諾這回連話都不說了,只管低着頭走路。
“哎,哥們,別這麼消沉嘛,不就是一個乾媽嗎?又不是親媽!她們家不喜歡咱,咱就甭理她們。”何韻看着鬍子拉碴、一臉消沉的陳諾,搖了搖頭,疑惑地說道,“咦,上午你剛理過發,刮過鬍子,怎麼下午就一臉鬍子碴了?難道你噴了催長劑?”
陳諾摸了摸鬍子碴,還是不答話。
“得了,別跟個死人樣的,從局子裡出來,得高興點兒。走,我請你們喝酒去,順便給你沖沖晦氣。”何韻拍了拍陳諾的肩膀。
“不了,我答應過我乾媽,要回家去吃飯。她在等我,我要回家。”陳諾搖了搖頭。
“喂,你這人怎麼回事?警察不是說了嗎,你要是再去,就以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罪拘留你。”何韻嚇了一跳,趕緊說道,“你不是想讓我一小時後再來保你一次吧?”
“那警察說的是鬼話,我乾媽肯讓我進門,怎麼能叫非法侵入他人住宅?”
“可……可你所謂的乾爹不認識你,不會讓你進門啊!”
“放心,他一定會讓我進門的。”
“你這人真是個死頑固,那個方晴沒說錯,你丫就是一特危險的人物!”何韻撇了撇嘴。
“你知道我特危險,還跟我在一起?”
“我……我喜歡刺激,不行嗎?”何韻愣了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