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西北,波托馬克市豪宅聚集的威廉斯堡富人區一處莊園內。
暮秋時節。
早起後被珍妮特拉着在鋪滿厚厚落葉周遭紅黃相間樹影斑斕的莊園小徑間散步,優哉遊哉,直到七點半才返回別墅,開始用餐。
八點鐘,吃過早餐,珍妮特去梳妝換衣,西蒙來到書房。
尼爾·班尼特短暫出現,稍稍交代一番昨夜洛杉磯那邊的事情,西蒙只是表示知曉,就不再理會。
其實本可以更簡單地解決掉,甚至,哪怕讓傑米·斯皮爾斯發起訴訟,也不可能對西蒙產生太大影響。要知道,三年前赫斯特家族那麼一鬧,在公衆心目中,西蒙早就沒有了太好名聲,也就根本不怕來上這麼一場訴訟。
世界就是這樣,對於好人太過苛刻,稍有瑕疵就是百般責難,而對於壞人,特別是地位很高的壞人,容忍度也就特別高,幹出什麼事情都是理所當然。
然後看熱鬧。
而且,維斯特洛家族的私人情報網絡在傑米·斯皮爾斯發難當晚就黑進了對方的電腦,拿到了剪輯前的音頻證據。哪怕斯皮爾斯並不算太蠢地很快刪除了那些音頻,但只要FBI上門搜查,該有的東西還是會出現在那臺電腦裡。
最終只會被證明是一場鬧劇。
西蒙沒有把複雜的事情簡單處理,除了給斯皮爾斯一個不會再有反省機會的教訓,還有,就是震懾。
以及最後,就當是‘實戰演習’。
維斯特洛家族暗中養了那麼多人,如果不經常給他們找點事做,時間長了,就如同一隻長久沒有打仗的軍隊,很難說還有什麼戰鬥力。
等尼爾離開,西蒙接通與中國那邊的視頻通話。
陳晴出現在電腦屏幕中。
這是提前約好的一次電話會議。
不過,接通之後,陳晴照例沒有直接談正事,反而一副八卦的語氣,興致勃勃地說起一些瑣碎:“老闆,那個秦不醉很有意思呀。”
西蒙也不急,靠在皮椅上聽陳晴巴拉,笑問道:“怎麼了,哦,我記得上次你說,她回國了?”
陳晴聲情並茂:“是啊,她返回國內,直接就帶着兩位外國女侍回了四川老家,說是給去世的外公外婆掃墓祭奠,很孝順的一個姑娘吧?”
西蒙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微笑着等待陳晴繼續。
“但實際上,這是個女基督山伯爵哦,回去是復仇的,”陳晴饒有興致地稍稍擡手比劃着,說到這裡,還稍微停頓賣了個小關子,才又接着道:“掃墓祭奠外公外婆是真的,但也是幌子,她帶着兩個外國妞在老家的小鎮上等了三天,終於把她母親和……嗯,算是名義上的繼父等過去了。”
“然後呢?”
“然後就是打架呀。”
西蒙一臉無趣:“聽起來就很低端。”
陳晴笑盈盈道:“不是,老闆,你想象一下,一對很漂亮的母女完全不顧形象地扭打在一起,嘖嘖,不夠刺激嗎?”
這麼說着,陳晴還變戲法一樣,摸出一張照片展示到鏡頭前。
照片裡明顯是一對並肩而立的母女,穿着按照中國那邊的標準,也算時尚。
不過,看錶情,明顯又都有些不自然。
好像被人強迫一般有些畏縮又有些討好的擺拍,其中母親看起來三十多歲,臉蛋白皙,長着一雙誘人的桃花眼,外表和秦不醉有幾分相似,而且都是一米八級別的高挑個頭,不過,女人卻有着一種好似弱不禁風般的柔婉氣質。
旁邊的女孩十四五歲的模樣。
明顯又不是秦不醉,想來應該是同母異父的妹妹之類。
看照片,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絕色女人會不顧形象地與自己女兒糾纏廝打。
稍微想想,還真挺刺激的。
對面的陳晴故意沒有對照片過多解釋,只是眨着眼睛暗示般提醒道:“哦,對了老闆,放心,母女倆臉蛋都好好地,沒有被抓花,秦不醉脖子上倒是被抓出了幾道,不嚴重,留不下疤的那種。”
西蒙終於帶着點好奇:“爲什麼打架?”
“這纔是最精彩的部分吶,”陳晴就差手裡多一塊驚堂木了:“先說這一家的姓氏,秦不醉姓秦,她的親生父親姓鄭,那個繼父姓張,她母親姓衛,哦,就是這個,名字叫衛慕,”陳晴說着又展示了一下剛剛女人的照片,然後小小轉了下話鋒:“但秦不醉的外公卻姓關,提問,老闆,你猜猜秦不醉是跟誰的姓氏?”
“外婆。”
陳晴一臉驚訝:“老闆,你怎麼知道呀?”
“你就只剩下她外婆沒說了。”
陳晴恍然,感覺自己失策地吐了下舌頭,接着道:“所以,只看這些姓氏,老闆你就不難猜到其中有多少故事了。”
“長篇就算了,我可沒那麼閒。”
陳晴頓時露出幽怨小表情,一副老闆你怎麼可以沒興趣的模樣,巴拉道:“我最近幾天瞭解了這……嗯,應該是關家的事情,都想讓錦書做一部電視劇了,一點不會比那部正在籌備的《大宅門》差。”
西蒙稍稍拖長聲音:“嗯……”
陳晴立刻回到正題:“名義上是回去祭奠外公外婆,實際上,她就是回去報仇的。秦不醉的外婆三年前因病去世,雖說不算直接,但其實是被她女兒整天上門大鬧給氣的,秦的外婆去世後,她外公只隔了一個月也走了。原因是爲了一套首飾。”
說到這裡,陳晴端起旁邊的水杯啜了下,潤了潤喉嚨,才接着道:“老闆你不聽過往可惜呀,秦不醉的外公,關家,在解放前可是四川的一個大軍閥呢,有錢有勢,後來哪怕經歷了很多事情,還是留下了一些東西,其中就包括秦不醉外婆的一套首飾,老兩口因爲和女兒有嫌隙,又寵愛外孫女,衛慕兩次出嫁都什麼沒拿到,打算全部留給秦不醉當嫁妝。”
西蒙見陳晴又要開始賣關子,順着她語氣:“然後呢?”
“以前沒什麼,那年代有錢沒錢都差不多呀。衛慕雖說生氣,也忍着。大概三年前,衛慕的那個二婚丈夫,本來在機關工作,打算辭職下海做生意,現在中國流行這個嘛,然後就需要錢了。衛慕被丈夫慫恿,再加上自己也覺得虧,就不斷上門去鬧,把老兩口氣死了,秦不醉在親戚幫助下埋了自己外公外婆,離家出走,直到前幾天纔回去。”
陳晴說着,又是稍稍停頓,才接着道:“衛慕聽說女兒回來,恰好她那個下海開紡織廠的丈夫生意遇到了困難,正被銀行催債,急需錢,就帶着一大幫人去抓秦不醉。如果不是秦不醉故意帶了兩個外國女侍,估計那女人會把自己女兒抓住賣掉,當然,還要先榨出那些首飾。結果,因爲現場有外賓呀,擔心出現國際爭端,警察很快就出現了。老闆,你不知道哦,秦不醉開去的那輛林肯越野都被砸了,那邊小地方,沒人認識這車,小妮子明顯是故意的,今天剛剛做過評估,全部修好要一百多萬,衛慕和她姓張的那個丈夫全部家底賣掉都賠不起。”
這麼講完了經過,陳晴稍稍吊了一下自家老闆胃口,再次舉了舉那張照片:“吶,這就是賠償啦,一對兒。”
西蒙不置可否,他喜歡收集漂亮女人,但也擁有相當高的免疫力,聞言只是點了點頭,轉而道:“好了,故事講完,說正事。”
陳晴聽自家老闆這麼說,也不糾纏,收斂起表情,拉過旁邊一個厚厚的文件夾,接着道:“老闆,中國這邊,廣電部的那份限期改革通知,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吧?”
西蒙點頭。
還是關於中國內地電影行業的影院聯網和院線改革事宜。
前些日子還在中國時,陳晴就提過,那邊可能趁着他人在大陸時推出相關文件,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些年最嚴重的一次‘維斯特洛效應’發生,導致西蒙不得不離開亞洲,隨後的週五,中國廣電部就發佈了《關於進一步推進電影行業院線機制改革和影院計算機售票聯網的指導意見》政策文件。
文件的核心只有兩條,中國所有縣級及以上城市影院,必須在1997年12月31日之前,完成院線組建,同時實現計算機聯網售票。對於到期未完成改革的影院,作爲懲罰,從1998年開始,將不再提供引進片拷貝。
沒錯,懲罰條件是不再提供引進片拷貝。
看似有些古怪,實際上也是無奈。
主要是地方上如果堅持不進行整改,因爲各省都有自己的製片公司,其他省份製片廠又能提供片源,還涉及到諸多影視從業者的飯碗,廣電部也很難做出太強制性的懲罰。
然而,進口引進片,現階段只有同樣正在進行整合的中影集團能夠提供,又是廣電部能夠控制的。而且,雖然每年只有十部,但近些年進口片在國內電影市場上卻佔有很大份額,因此,如果面臨這項懲罰,中國各地經營狀況本就不好的很多影院根本無法承受,只能進行改革。
說起來,曾經的中國,直到2003年才徹底完成了院線制改革。這一次,不可否認,確實是在西蒙的不斷髮力下,整整提前了六年時間。
不過,之所以能夠成功,還是因爲這些改變並沒有觸及中國影視文化領域的某些敏感問題,比如審查或分級之類,而僅僅只是經濟層面的產業結構本身的改變。中國那邊,做出這些改變之後,該拍什麼類型的電影,電影如何審覈,想要上映如何整改,乃至哪些片子不能上映,依舊完全是自己說了算。
至於涉及到維斯特洛體系更密切利益的提高引進片配額之類,西蒙當初都提也不提。
因爲很清楚,WTO之前,註定徒勞。
因此沒必要做無用功,還會讓雙方都不愉快。
曾經的歷史上,2003年,中國票房最高的影片《手機》也只有5300萬票房,全年沒有一部破億電影,而2004年,全部完成院線制改革之後,只是一年就冒出了《功夫》、《十面埋伏》和《天下無賊》三部破億大片,這其實就是產業規範化之後的力量。
影院想要偷瞞票房或許不容易了,但,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應該明白,這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對於這件事,西蒙只是和陳晴聊了聊錦書院線。
第二批分佈在中國各地核心城市的20家旗艦影院明後兩年陸續落成之後,算上最初的兩家,基本可以組成一條全國性院線。當然,限於中國的行業法規,還是隻能與中影合作。
再然後,就是第二件事。
“我今天白天剛剛參加過郵電部的會議,最新決議是,中國電信將進行再一次剝離整合。首先,以中國電信的香港分公司作爲依託,成立中國移動,主營移動通信業務。剩餘的中國電信,將再次剝離出固定電話業務,組成全新的中國電信公司,運作模式將類似於移動,先在香港成立分公司,然後通過融資將各省資產分批置入。不過,這次的中國電信,在固話業務基礎上,將主要大力發展網絡寬帶業務,而且並不急於上市,而是先進行一次私募融資。另外,在我們的美國在線和索羅斯的量子基金之外,還會引入一批香港投資者,融資規模提升到30億美元。”
書房內。
西蒙聽陳晴大致介紹完,對於突然多出了一批香港投資者絲毫不感到意外。
當前局面下,這一招也算一舉多得。
點了點頭,西蒙問起了另外一個關鍵問題:“這次先置入的資產是哪些省份地區?”
“暫時還沒定下,”陳晴說着又笑起來:“上次IPO沒信心,害怕失敗了擔責任,都是不情不願。這一次可是你爭我搶呢,都有人找到我這裡了。不過,大概和上次一樣,第一批暫時只會置入三四個省份,不會太多。”
西蒙也露出微笑:“我猜猜,至少,江蘇一個,浙江一個。”
陳晴彎起眼睛:“老闆真聰明。”
“還有廣東吧,位置特殊?”
廣東緊鄰港澳,可謂最大的開放窗口。
陳晴估計是想到了什麼好玩場面,差點笑出聲來,掩着嘴:“今天恰好說起呢,現場就有人吵起來了,說廣東上次已經佔了那麼大便宜。而且,那邊也不缺錢,就算第一批名額拿不到,他們的寬帶網絡建設也不會落後,其他省份就不一定了。”
西蒙稍微想想,也是理解。
還是錢的問題。
先被置入的省份地區,肯定首先拿到錢,也就能更早更快發展相關業務,反之,一步落後,步步落後。再加上已經有上次的成功在前,這次各方面肯定都會盡力爭取。
不過,西蒙大致能夠判斷。
除了內定的蘇浙兩省,剩下一兩個名額,基本上也都會是經濟實力排行前列的省份地區。如果太偏遠落後,眼下給了錢等於是浪費。此外,京滬等地也不會列入,除了特殊的政治經濟地位,還有就是,和陳晴話語裡被人跳出來反對的廣東一樣,都不缺錢。
又談了一些細節,緊接着,第三件事。
關於香港。
方案基本確定,恆指10000點左右,西蒙和索羅斯公開力挺的同時,香港金管局也會出手,目前已經悄然籌集了150億美元資金,全力確保港股10000點不失。
說起這個,陳晴倒是聊起了一些題外話:“老闆,最近我拉上林素一起在恆指9500點押了3.7億美元規模的多頭呢,萬一虧了,我可是要哭鼻子的。”
3.7億,哪怕按照10倍槓桿計算,也是3700萬美元本金。
不算多,也絕對不少。
西蒙一點不可憐,笑着道:“虧了也是自找的,誰讓你玩內幕套利。”
陳晴又撒嬌,稍微向鏡頭前探了探身子:“肯定不止我一個呢,我本來想着至少能押5億,好不容易只建了3.7億美元倉位,說明其他一些資本也涌進來了,半個月前,可根本沒有多少人敢看多港股。”
西蒙無所謂:“這樣更好。”
能得到消息的資本,地位都不會太普通,大家一起看多,西蒙這邊聯合其他人對於恆指10000點的守護只會更輕鬆。最後損失的只會是那些消息不夠靈通的中小規模基金乃至散戶,都是倒黴蛋。
這其實就是玩家和棋子的根本差別。
這件事談完,陳晴又說起維斯特洛體系在中國建立生命科學研究所和相關領域獎學金的事情。
西蒙上次抵達京城那次私宴之後,事情也被開了綠燈。
再就是,伊格瑞特旗下在線支付工具Ypay進入中國的事情,同樣得到了響應,目前伊格瑞特中國團隊已經開始與中國那邊指定的工商銀行方面進行磋商,預計將成立一家工行51%控股伊格瑞特這邊持股49%的中國第一家在線支付公司。
初步商定,工行負責監管,伊格瑞特承擔運營。
各司其職。
最後,則是韓國的事情。
對於韓國本土,西蒙暫時還沒有太多實質性動作,而中國那邊,維斯特洛體系的資本已經開始嘗試與事先被鎖定的一些韓資企業開展收購談判,目前洽談最順利的是位於山東青島的一家現代集團投資的港口機械公司。
現代集團急需套現資金,堪稱腰斬式的大甩賣。
不過,更重要的其實還是在韓國國內。
接下來,待到韓國政府無法支撐,再次向IMF求助,西蒙打算同時讓陳晴帶一個團隊過去,與IMF方面一起,爭取更多對維斯特洛體系更有利的條件,陳晴很早就開始準備,不但瞭解了大量關於韓國方方面面的資料,現在就連韓語也是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