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
帕羅奧圖市西郊伍德賽德山間的別墅內。
天色剛剛亮起，察覺到身旁的動靜，西蒙下意識伸手撈過去，攬住一截纖細的腰肢帶進自己懷裡。
剛剛拿起一件小背心想要穿上的珍妮弗被西蒙攬過去，緊貼在男人胸口，知道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就沒有抗拒，依偎了一會兒，才哄小孩一樣輕聲道：“放開我好不好？幫你準備早餐，等下還要回去上班。”
昨晚參加MCA董事長盧·瓦薩爾曼的酒會後，女助理原本說着不要，還是被西蒙拐來了舊金山。
西蒙大手在女助理身上游走着，說道：“陪我再睡會兒，艾莉森她們會準備早餐的。”
“可是，我想親自幫你準備呢。”
“好吧。”
感受到珍妮弗的堅持，西蒙只得放手，望着女助理穿上背心小褲後下牀走向浴室，他也很快坐起身。
九十年代初的伍德賽德山間還沒有互聯網時代開啓後那麼繁華擁擠，八月底的時節，因爲同樣處在地中海氣候區域，周遭依舊是一片生意盎然。
女助理在廚房裡準備早餐，西蒙換了一套運動裝離開家門，在綠樹蔥蘢人煙寥寥的山間柏油路上慢跑。
這種無拘無束的自由活動機會對現在的西蒙來說有些難得，常住的馬里布附近人口相對稠密，他的一舉一動也會備受關注，平日裡只能在別墅健身房內鍛鍊，如果是去紐約，情形就更是如此。
正奔跑間，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突然放緩速度靠過來，車窗拉下，一箇中年人透過車窗對西蒙道：“夥計，你身後有兩個人……”話說到一半，中年人就認出了西蒙，既驚訝又意外，還有些不太確定，問道：“你是，嗯，西蒙·維斯特洛？”
大致明白中年人是在好心提醒自己有兩個人正在尾隨他，西蒙停下腳步，笑着點頭，打招呼道：“早上好。”
跟隨西蒙一起慢跑的兩個保鏢此時也警惕地加快腳步趕上來。
中年人知道自己鬧了笑話，下車和西蒙打招呼，原來是甲骨文的一位高管，臨走時還留下了一張名片。隨手把那張名片交給身後的尼爾·班尼特，西蒙繼續慢跑，十多分鐘後返回住處，女助理已經準備好早餐。
沒讓這次一起來的AB兩女郎幫忙，兩人親自把早餐端進餐廳。
吃着早餐，女助理說起昨晚雞尾酒會的事情：“瓦薩爾曼已經發現我們的佈局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昨晚的雞尾酒會上，盧·瓦薩爾曼開門見山地表示已經知曉西蒙正在籌備收購MCA的事情，還主動向他透露了一些松下與MCA的談判進度，很直白地表示歡迎丹妮莉絲娛樂和松下一起競購自家公司。
西蒙當然不會按照瓦薩爾曼的意願立刻加入收購談判，只是虛與敷衍了一番。
此時聽女助理這麼說，西蒙道：“美國在線一個月前提交的那份想要買斷貝爾大西洋、貝爾太平洋和NYNEX三家地區性電信網絡平臺發展互聯網的計劃，你還記得嗎？”
1983年著名的AT-T拆分案中，曾經壟斷了整個美國電信市場的貝爾電話電報公司被拆成了主營長途電話的全國性AT-T和另外七個區域性電話公司，西蒙剛剛說的三家，恰好就是當年七小貝爾中的三個，也是美國在線計劃中重點展開業務的東西海岸十多個州的區域性電信公司。
美國在線眼下開展業務，除了少量的自建線路網絡，大部分都只能租用傳統貝爾系統的線路網絡平臺。
隨着對互聯網產業前景的看好，史蒂夫·凱斯上月底提交給了西蒙一份方案，希望能夠買斷貝爾大西洋等三家公司的互聯網接入服務專營權，通過每年向三家公司繳納一定費用的形式簽署獨佔協議，這樣不但可以避免其他互聯網服務提供商進入美國在線的業務領地，還能夠獲得三家運營商在互聯網接入服務方面的更多支持。
如果三家區域性電信公司的負責人能夠像西蒙一樣看到未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同意美國在線提出的方案。
要知道，一旦簽署史蒂夫·凱斯提出的長達20年期限的獨佔合約，不只是其他互聯網服務提供商，哪怕是三家電信公司自己，都不能在單獨開展ISP業務。
然而，現實卻是，因爲整個美國的互聯網產業纔剛剛興起，美國在線也只有十多萬用戶，這樣的數字在傳統電信巨頭面前完全是小打小鬧，根本不值得親自進場參與，如果可以通過賣斷平臺獲得一筆額外的進賬，何樂而不爲？
因此，三家公司對史蒂夫·凱斯提出的方案都表示了興趣。
只不過，具體的合作條款，各方拉鋸了一個月，都還沒有達成協議。
三家公司認爲，既然美國在線要買斷他們的線路網絡，就需要按照整體用戶數支付費用，而不是美國在線提出的根據具體的因特網接入用戶數付費。
美國在線的方案上願意爲每個用戶每年支付給三家公司20美元費用，按照美國在線8月份整體15萬的用戶數量計算，一年需要支付給三家公司的費用只需要300萬美元。
300萬美元雖然不多，但考慮到美國在線用戶最近幾個月的迅速增長，一兩年後，只要美國在線的用戶數量達到百萬級別，這個數字其實是非常可觀的。
另一方面，如果按照三家公司的方案，雖然他們願意把單個用戶的費用降低到美國在線報價的十分之一，也就是兩美元，但乘以三家公司在東西海岸十多個州接近2000萬的用戶總數量，美國在線只是一開始就需要每年支付4000萬美元的鉅額費用。
而且，三家公司還要保留合約期內每兩年一次的重新議價權。
美國在線前些日子在維斯特洛公司注資奪取控制權時整體估值都還不到1億美元，顯然，三家公司敢這麼獅子大開口，肯定是看到了西蒙這個幕後大金主的緣故。
肥羊不宰白不宰啊。
不僅如此，考慮到西蒙本身對互聯網產業的看好，三家公司還要求對美國在線進行入股。
在西蒙看來，如果能夠簽下這份獨佔協議，哪怕真的立刻拿出4000萬美元，他也樂意至極。待到互聯網產業開始爆發，三家公司絕對會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只是，這種心思當然不能表露出來，西蒙更不可能同意三家公司入股美國在線。
於是，這件事糾纏了一個月，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果。
珍妮弗顯然記得這件事，點頭道：“我覺得，如果貝爾大西洋三家能夠將單個用戶報價降低到1美元，按照整體用戶數量付費應該更划算一些。不過，這件事和我們收購MCA有什麼關係？”
西蒙說道：“我以前的計劃是，待到美國在線發展到一定規模，聯邦的電信管制再放寬一些，就讓美國在線發起對這些傳統運營商的收購。三網合一，記得我說過這個想法嗎？”
“1984年AT-T拆分過程中出臺的電信法案限制長途電話公司、地區電話公司和有線電視公司相互涉足對方的領域。想要讓聯邦解除電信管制，應該是很困難的，”女助理嫺熟地說着，突然明白過來，道：“你打算現在就向傳統運營商發起收購？”
“賓果，”西蒙用叉子輕輕在瓷盤上敲了下，道：“你今天回去就可以開始着手收集這三家公司的資料，包括他們的資產市值、經營狀況、管理層資料以及產業相關的法律文件，還有，記得保密。”
“我會親自來做的，”女助理點頭，道：“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可能要籌集很大一筆錢。而且，一次性買下這三家公司也不可能啊，你打算選哪個？”
西蒙脫口而出道：“貝爾大西洋。”
現在的維斯特洛體系想要一口吃下三家公司，無論是在資金層面還是法律層面都是不可能的。
因此，三家公司中，西蒙的真正目標，其實是貝爾大西洋。
貝爾大西洋是很多年後美國僅次於AT-T的第二大電信運營商Verizon的前身，業務領域也在美國東部人口密集的賓夕法尼亞、新澤西、華盛頓特區和弗吉尼亞等州，區域人口數量超過美國的五分之一。
當然，貝爾大西洋在三家公司中市值也最高。
即使在海灣戰爭爆發美國股市持續下挫的背景下，截止上週收盤時，市值也超過56億美元。
考慮到30%左右的收購溢價，西蒙想要拿下貝爾大西洋，至少需要準備80億美元資金。算上爲MCA準備的70億美元，西蒙這次需要動用的資金體量，整體將達到150億美元，其中大半都需要通過貸款融資獲得。
去年年初完成的雷諾茲納貝斯克收購案在一年半以後的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場災難，去年年底美國債務危機爆發後，這一年來都很少再有超過10億美元的企業併購。
西蒙計劃中雙線操作的這次大規模收購，一旦消息傳出，絕對會引爆整個聯邦的媒體。
說起來，如果時間足夠，西蒙其實也很想步步爲營。
不過，眼下正是美國九十年代經濟最低迷的一段時期，一旦明年聯合國軍乾脆利落地解決了海灣戰爭，聯邦經濟就將迅速復甦。到時候，西蒙再想拿到貝爾大西洋，付出的代價可能會超過百億美元，甚至還可能迎來競購者。
更長遠一些，如果西蒙等到九十年代新科技浪潮的巔峰時期，再根據原計劃推動美國在線的擴張，到時候，涉及到千億美元級別的大型併購，只是政府監管層面的阻礙就要超出現在十倍以上。
既然很多事情已經改變，趁着眼下能夠動用的資金非常充裕，提前開始維斯特洛體系在電信領域的擴張，無疑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