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帕羅奧圖。
陳晴、林素、斯高柏的女董事長艾曼紐爾·布蘭特、前段時間和西蒙在烏克蘭會面的夏洛特·佈列尼塔一行人進入西蒙在伍德賽德山間的豪宅，時間正值午後。
這是11月25日。
週六。
11月底，北半球很多地區都已經是寒冬，同樣位於地中海氣候帶的舊金山依舊溫暖如春，二十多度的氣溫，按照某種理論，恰好是最適宜人體的黃金分割溫度。
西蒙並不在別墅內，四女在一位女侍的帶領下穿過別墅，進入豪宅後院。
大家先是聽到了叮咚輕緩的鋼琴聲，繞過一段冬青橫出的圍籬，來到草坪南部一角，東邊相鄰着豪宅泳池，北邊是圍籬，西側和南側被高大的喬木掩映，午後陽光透過綠葉縫隙斑斑點點地灑下，爲這處小天地增添了一種特別的夢幻氣息。
更‘夢幻’的是這邊此時還擺放着一張尺寸很有些誇張的橢圓形躺牀，木藤風格的基座，純白的牀身，猶如一隻橢圓大碗，與周圍環境頗爲契合，某個男人躺在中間，左擁右抱，兩側或躺或靠或坐了五位年輕女郎，依舊不顯擁擠。
躺牀一側是一張矮几，擺滿了瓜果飲品，另外三位女郎屈腿側坐在草坪上，隨時等待召喚。
躺牀另外一側是一臺黑色鋼琴，A女郎在彈琴。
躺牀前方，一位穿着純白色練功服的女郎正在搖曳的金色光線中跳舞，芭蕾，即興的那種，不過，女郎的舞蹈功底明顯很深，如同一隻真正的天鵝，配合着舒緩輕慢的鋼琴聲，漫遊、展翅、梳羽、蜷頸……
閒適、寂寞卻不失優雅。
剛到的四女都很快認出，無論是躺牀上還是旁邊矮几旁，似乎都是維密超模，至少也應該是模特，比如矮几旁的一位金髮女郎，明顯就是今年的維密新晉代言人伊娃·赫茲高娃。
陳晴四女中，大概只有身高六英尺一頭紅髮的艾曼紐爾·布蘭特能夠與西蒙身邊的女郎們媲美。
帶領四女過來的女侍走到躺牀旁和男人說了句什麼就轉身離開，然後就看到男人微微起身朝她們做了個過去的手勢。
眼前的場景……
四女相互對視幾眼，這是羊入虎口呢還是羊入虎口呢還是羊入虎口呢？
只是，除了明顯猶豫的林素，另外三女都沒有太過遲疑，很快一起走過去，察覺到林素的踟躕，陳晴還很自然地挽起她手臂，來到躺牀旁邊，男人示意下，身旁已經讓出了兩個位置，只是躺牀上本來的五位女郎都不願下來，更加貼靠地挨在旁邊，女郎們都穿得頗爲清涼，糾纏之間又多了幾分旖旎。
很清楚男人旁邊的兩個位置是爲誰準備，陳晴絲毫沒有謙讓的意思，拉着有些抗拒的林素轉到躺牀另一邊，先把林素按在牀上，自己脫掉鞋子也爬到了西蒙身邊。
因爲是從寒冷的東海岸趕來，雖然飛機降落後換了衣服，還有些厚，靠在西蒙身邊，陳晴又脫掉了自己的外套，只留下打底的貼身羊毛衫。
西蒙順勢摟住陳晴腰肢，見林素坐在自己腳邊不願過來也不敢離開的模樣，朝另一邊兩位女郎使了個眼神，兩女會意，主動上前把林素拉了過來，還幫忙脫掉了女人的外套，然後送到西蒙懷裡。
看着林素被兩女推到自己胸口又慌亂撐着身子逃開時的嗔怒模樣，西蒙笑了笑，繼續看向不遠處舞動的尤利婭·舒爾希金娜，一邊換了漢語念道：“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唸到這裡，西蒙看向躲在旁邊的林素：“知道這是什麼嗎？”
加了兩個人明顯開始有些擁擠，林素只能勉強屈着身子坐起來，旁邊是西蒙，身後是兩位女郎，聞言只是轉過俏臉，不像理會某個荒唐的傢伙。
而且，對於某個傢伙的問題，大致猜出，倒也不太確定。
另外一邊的陳晴見林素不回答，接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洛神賦》吧？西蒙，你可真厲害，連這個都知道。”
西蒙點頭，說道：“看你們兩個都不太清楚，這樣，就當你們的功課好了，這次回中國，順便把《洛神賦》背一遍，回來之後我檢查。”
林素聞言，微微迷惑。
什麼？
陳晴更是以爲西蒙在開玩笑，身子在男人身上蹭了蹭，撒嬌道：“我很忙呢，哪有時間背這個，林比較清閒，她自己背就可以了。”
西蒙很享受女郎的撒嬌，點頭道：“好啊，那就林一個人背《洛神賦》，你呢，我想想，《黃帝內經》，嗯，這個可能有點長，《孫子兵法》，這個會嗎？”
陳晴眉眼彎彎，得意道：“會啊，我在初中時就能全部背下來了。”
“那就再換一個，”西蒙又想了想，道：“中國古代的四書五經，《大學》的字數是最少的，這個呢？”
陳晴道：“這個就不會啦。”
“那就背吧，《洛神賦》加《大學》。”
陳晴眨了眨眼睛，遲疑道：“西蒙，你不是在開玩笑啊？”
“背不完就不要回來了。”
西蒙說的輕描淡寫，陳晴卻是苦起臉，意識到男人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她還真不知道《大學》有多長，但總是四書五經之一，應該不會太短，即使她的記憶力非常好，但真要全部背下來，可要花不少時間。
於是收起笑意，可憐兮兮道：“西蒙，我只背《洛神賦》好不好，和林一樣。”
“嗯，讓我再想想。”
陳晴又眨了眨眼，一臉期待。
只是，還沒等陳晴反應過來，西蒙道：“那就再加一個《中庸》吧，《洛神賦》加《大學》加《中庸》，背不完就不要回來了。”
陳晴頓時有些崩潰。
西蒙捏了捏女郎臉蛋，說道：“如果我沒記錯，《大學》加《中庸》一共才五千多字，四書當中，好像《孟子》字數是最多的，三萬多字，不如……”
陳晴一把抱住男人手臂：“我背！”
西蒙這才滿意。
陳晴還是一臉迷糊，答應之後，還是輕輕晃了晃男人手臂：“西蒙，怎麼突然讓我和林背這些啊？”
西蒙打量一眼身旁的女郎，說道：“當你發現一個外國人中文學的那麼好，而你們自己卻只盯着學什麼英文法語的，反而忽略了自己國家民族最寶貴的文化，不覺得羞愧嗎？”
陳晴無言以對。
這裡到底誰纔是正宗的中國人啊？
西蒙也沒再多言。
反正，某些記憶中，看到別人在捐贈物資上用正宗的漢字寫下‘山川異域，風月同天’這樣的詞彙，西蒙是覺得有些羞愧的，因爲作爲一個正宗的華夏男兒，他思索良久，都沒能想到一句能夠與之匹配的應對。
整個社會更是讓人無奈，從兩歲的幼兒到二十多歲的大學生，都在花費大量時間學習大部分人進入社會後都很難用到的外語，對於自家的文化根本，反而越來越少有人在意。
旁邊的A女郎恰好停止了一段彈奏。
短暫安靜下來。
西蒙沒有讓A女郎繼續，想起記憶中電影《畫皮》裡的一段插曲，指尖敲打着陳晴的腰肢，用一種無比字正腔圓的漢語男聲緩緩唱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這聲音有些沙啞，飄蕩在午後隨風婆娑的光影中，莫名透着一股淡淡的疏離愁緒。
除了陳晴和林素，現場一衆女郎都聽不懂男人的唱詞，卻都沉浸在這特別的歌聲中，草坪上尤利婭·舒爾希金娜還完美地接上了男人的曲調，繼續翩然而舞。
出身書香世家的林素髮覺到西蒙的唱詞其實是《詩經》中的兩首拼接而來，卻絲毫不顯違和，反而也忍不住沉浸其中，望向男人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探尋，內心的某些抗拒情緒也莫名地消失無蹤，很想像陳晴那樣毫無顧忌地靠過去，又放不下最後一點矜持。
不知爲何，林素心裡還悄悄打定了一個主意。
私下裡要把剛剛男人說起的《大學》和《中庸》也一起背下來。
總比能連他都不如吧。
西蒙唱完，示意A女郎和舒爾希金娜去休息，自己依舊靠在躺牀上享受着樹影見落下的斑駁陽光，注意到艾曼紐爾·布蘭特和夏洛特·佈列尼塔還站在躺牀背後，又讓兩女隨意。
這麼吩咐一番，見陳晴對躺牀上其他幾位女郎好奇，笑着介紹，指向林素身後用英語：“這是海蒂·克魯姆和丹妮拉·普斯特娃，”又指向陳晴這邊：“這是尤利婭·安託年科，費爾南達·利馬，還有梅拉尼婭，嗯，姓什麼，我忘記了，她來自東歐，你知道，東歐的姓氏總有些拗口。”
說完還不忘朝旁邊矮几示意：“那邊是伊娃·赫茲高娃，翠西亞·希弗和凱倫·穆德。其實稍微注意的話，她們你都會認識。”
陳晴禮貌地一一和衆女打招呼，林素突然又有些氣氣的，絲毫沒理會他的介紹，還打算接下來幾分鐘都不再和他說話。
西蒙介紹完，又對陳晴道：“猜猜，她們哪一個不是模特？猜對了有獎勵。”
這簡直是送分題啊。
陳晴不用多想就立刻排除了大部分，最後集中在自己身後的尤利婭和梅拉尼婭兩女身上，稍微打量，一個很漂亮卻少了某些氣質，好像剛剛脫離丫鬟身份的灰姑娘，一個躺在男人腳邊，氣質似乎高冷，看向男人的目光裡卻明顯帶着討好。
兩女雖然身材外貌都足以登上T臺，但距離伊娃·赫茲高娃這些超模，明顯差了太多。
稍微判斷，陳晴自作聰明地指向梅拉尼婭。
覺得總不能太簡單。
西蒙笑着搖頭：“很遺憾，猜錯了。”
陳晴也不失望，笑道：“那就是尤利婭了。”
西蒙微微點了下頭，又直接轉了話題，說道：“剛剛那首詩經讓我想起了一件事，你這次回去，幫我挑一些女孩，會跳舞的那種，就像當初在陽朔別院一樣，組一箇中國古典舞蹈團隊，嗯，就叫‘國風’，然後專門根據《詩經》編舞，跳給我看。”
陳晴點頭，調侃道：“老闆，你以後打算‘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嗎？”
“是啊，不早朝了。”西蒙說笑着，又道：“西方的大部分舞蹈都適合親自參與，缺少觀賞性，芭蕾我其實是不怎麼喜歡的。倒是中國的古典舞，適合觀賞，而且要很多女孩一起跳纔好看，水袖薄紗，輕歌曼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另外一邊，林素很想再次轉身離去。
荒唐的傢伙。
陳晴卻是認真道：“老闆，那要多少人啊？”
西蒙道：“100個吧，挑100個女孩，對了，都要林素這樣的瓜子臉，我喜歡瓜子臉，你就算了。”
陳晴假裝生氣：“唔，那老闆你就讓林幫你挑好了。”
西蒙只是笑笑，道：“給你1000萬美元經費，所以，記住只挑最好的，而且不許假手他人，你親自去選，時間也沒什麼限制，這次做不完，下次慢慢來，中國那邊不是快要新年了嗎，你回去過年時恰好有更多時間。”
陳晴只是有些咋舌：“1000萬美元啊，老闆，太多了，而且你不怕我偷偷把錢塞自己口袋啊。”
“這倒是個問題，那就林來管賬好了。”
陳晴真想掐自己一把。
西蒙見女郎後悔的模樣，笑道：“這只是選人的費用，而且不能只有跳舞的女孩，還要僱傭編舞和配樂，組成一個團隊，你好好做吧，也算是對你的一個考驗。”
陳晴答應着，心裡已經開始盤算國內最頂級的藝術學校都有哪些，一邊問道：“老闆，人挑出之後放在哪裡？”
“當然帶到美國，要不然我怎麼看？”
陳晴彎起嘴角：“這就簡單了呢，不過，老闆，簽證的事情，需要你來打招呼，如果能有綠卡就更好了。”
現在的國內，出國潮還沒有停止，一張美國綠卡足夠讓太多人不惜一切前赴後繼。
更何況還是爲西蒙·維斯特洛服務。
西蒙也知道陳晴的心思，說道：“這些都不是問題，你去和A商量就行。”
林素聽着兩人的對話，忍不住小小腹誹。
混蛋。
陳晴又和男人討論了片刻，終於說起這次過來的正事：“老闆，你看過我那份在中國成立一家電腦公司的方案了嗎，覺得怎麼樣？”
西蒙搖頭道：“不怎麼樣。”
陳晴嗯啊了一下，很耐心地等待男人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