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邊城中央學院,數學系演講大教室。
“黎曼蔡塔函數等於0,那麼它所有有意義的解都將在一條直線上,你們留到最後的人都有福了,這個數百年來無人破解的黎曼猜想終於被我破解了,現在我就展示給你們看,就讓它作爲人類滅絕之前綻放的最後一道數學焰火吧!”
偌大的教室內,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在黑板上奮筆疾書,一手漂亮至極的粉筆小楷從他指尖流出,那些數學公式中歪歪扭扭的符號和代號在他的手中神奇的變得規整起來,滿黑板的公式看上去就像是竹椅背上一根壓一根整齊排列的片竹。
偌大的教室內稀稀落落的做了七八個人,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帶着淚痕和笑意,同時看向公式的視線也充滿了迷醉。
他們迷醉於黑板上一條條純美如甘露的公式,崇拜書寫公式老者的學識和魄力,惋惜老者這個全人類的寶藏就要就此隕落,同時他們心中也下了必死的決心要和老者留到最後。
這名老者是峽邊城中央學院數學系的秦首嵐主任,他是峽邊城最權威的數學家,幾天前軍方暗中撤走大批科學家,三番兩次來接他,老頭子就是不肯走,說是他對於黎曼猜想的驗證就要接近成功了,如果放棄驗算而逃離,搞不好一把老骨頭死在路上,就再也沒機會破解這個難題了。
留下來的有兩名教員,六名學生,都是秦首嵐的學生,他們不肯離去,寧願和老師死守峽邊城。
轟!
一陣地動山搖傳來,教學樓發生劇烈的搖晃,石灰伴隨着水泥往下掉,這是外面修士鬥法的餘波又波及到了此處,恐怕再來幾次這棟樓就要倒了。
秦首嵐恍如未聞,他的學生們也鎮定如常,繼續探索着黎曼猜想的證明步驟。
“吱呀!”
被壓的變形的教室門忽然發出淒涼的摩擦音,一行十幾名身穿迷彩軍裝的士兵衝了進來。
秦首嵐老頭的火一下就上來了,他已經反覆說明,自己不打算離開峽邊城了,跟隨軍方撤離的數學家不少,不缺他這一個,爲什麼軍隊的人到最後還要打攪自己的講課,打攪黎曼猜想被證明的甘美時刻?
老頭啪的一巴掌拍在講臺上:“出去,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從來者中閃出一名盲眼少年,他向秦首嵐微笑鞠躬道:“秦老師,我是您的學生駱冰。”
“駱冰?”秦首嵐認出了駱冰,他是自己數學興趣課上的一名學生,秦首嵐記性很好,記得這個盲眼的學生,也聽說此人在物理系小有名氣,但秦首嵐對駱冰並不熟悉,老頭並不買他的帳:“你也沒走嗎,好樣的,你可以留下聽課,其他的士兵都給我退出去!”
駱冰笑着搖頭:“秦老師,我是來接您走的。”
秦首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走?走到哪裡去?你是要勸我去莽中城嗎,莽中優秀的數學家,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不去!”
“秦老師,我們不去莽中城,死守超級城,死守現有科技救不了人類,我要研究基礎物理,我要尋找大統一理論,這裡面離不開您高深的數學知識。”
“基礎物理……這倒是個方向……”秦首嵐以數學聞名,但他在物理和化學方面也是權威,對於峽邊城毫無意義的往能量武器中砸錢他早就看不下去了,駱冰提出的基礎物理研究倒是打了他心中的一扇窗戶。
沉吟片刻,老頭苦笑:“敢不去超級城,肯舍易求難的研究基礎物理,你小子搞不好真的能搞出點名堂來,不過我老頭子一個沒幾天好活了,我就不去添亂了,下面我的幾名學生在數學方面的造詣不比我低多少,而且正是年輕有爲之時,你帶他們走吧。”
駱冰沒想到了秦首嵐如此固執,他耳朵旁的視覺刺激儀對準了黑板,心中立刻恍然,這是老頭即將要證明出黎曼猜想,所以纔會如此固執不肯離去,又瀏覽了一下公式,駱冰心中一亮,找到了勸說秦首嵐的辦法。
臺下一名教員模樣的年輕人站了起來,衝駱冰說道:“洛同學,老師不走我們也不會走的,請你們出去吧,讓老師給我們上萬這最後一節課。”
其他幾人也是一臉的決絕,他們既然留到現在,就絕對不肯丟下秦首嵐逃命。
駱冰確實微微一笑,輕邁步走上了講臺,徑直走到黑板前。
秦首嵐不知道他要幹嘛,臉上的怒意漸漸浮現了出來,老頭子脾氣倔強的很,既然說了不走,就一定不肯走的。
駱冰對秦首嵐的怒意視而不見,指着公式笑道:“秦老師,峽邊城軍方走的時候帶走了所有的計算設備,所以你只能靠筆算這麼複雜的公式,可公式中多次涉及十幾位數的運算,確實不是那麼容易靠筆頭演算出來的,如果要是有一處錯誤,您這個推導就是不完美的啊。”
“啊……”秦首嵐的老臉一下紅了:“他們是帶走了所有的計算設備,可那又如何,這公式我推算了二次,沒有錯誤!”
“兩次,能保證正確嗎,如果有計算設備在手,以您的謹慎至少要推導五次以上才肯罷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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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秦首嵐無語了,他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大災難後計算機設備管制,所有的電子設備一概有軍方統一管理,一個月前軍方就早早的將這些設備都轉移的乾乾淨淨,他只好憑藉自己手寫推算,可爲了防範滲透現象,紙張也都被收繳了,有時候老頭只能在面積不夠大的黑板上演算,黑板所用粉筆也少的可憐,總之處處捉襟見肘,秦首嵐這個推算做的十分艱難,對其正確與否,心中也確實沒底。
老頭一臉通紅,他的學生們不幹了,剛纔要趕駱冰走的那個年輕教員走上講臺怒道:“駱冰,是對是錯我們會驗證,現在請你們馬上出去!”
說完這名教員就要動手推駱冰,後面穿迷彩軍裝的士兵一個箭步竄上來,一把就鎖住了教員的腕子,關節倒扭的痛楚讓教員低聲的痛叫一聲,冷汗都冒了出來。
“放手!”駱冰瞪了一眼出手的士兵,呵斥他鬆手,然後轉頭面向秦首嵐:“老師,我不是無的放矢的,雖然非常不想這樣說,可是學生卻是在您的演算中發現了計算上的錯誤。”
駱冰用手一指黑白上公式中的一處演算步驟:“這個數字的千萬位數字錯了,應該是前面乘積的時候忘記累加了百萬位的進位了。”
駱冰此言一出,秦首嵐和八名學生立刻將視線投向了黑板,秦首嵐更是立刻掏出粉筆頭在黑板上驗證起駱冰的話來。
三分鐘後,老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轉向駱冰:“你說的沒錯,果然是我算錯了,可……可你怎麼知道的,你進來不過幾分鐘而已,難道你已經證明了黎曼猜想?”
駱冰當然沒有證明過黎曼猜想,他所憑藉的不過是心算術的天賦而已,但他現在要誆老頭和他一起逃跑,當然不會這樣說。
“我確實也試着證明過黎曼猜想,我列出了公式前半部和您的一模一樣,所以纔會一眼就看出您算錯的步驟,這樣的地方還有幾處,若沒有合適的計算設備確實難以計算,但學生我的公式推導到最後還會有一點小偏差,今天看了您的公司我才恍然大悟,若是將我的公式和秦老師的相互印證比對,恐怕得出真正的結果就不難了。”
駱冰這番真真假假的話說完,秦首嵐面顯喜色,他雖然是數學界當仁不讓的領軍人物,但他卻不妒才,對於駱冰指出他的錯誤,甚至也推導出類似公式,他一點也不難過,相反還高興的不得了,就像是找到了學術上的知己,立刻滿臉笑容的要求駱冰當場將他的公式列出來印證。
見到秦首嵐燦爛的笑容,駱冰暗道傳聞不假,這位秦主任果然是一心做學問的聖人,他當下哈哈一笑:“秦老師,學生也願意將我推算的公式和盤托出,可現在還有轉移人才的要務在身,不如您隨我同去,路上我誓必保您的安危,安定下來後,我們方可安安心心的破解這些難解之謎啊。”
到了這個份上,秦首嵐也沒什麼好說的,自己的推算中間有錯誤,再要證明已經是癡心妄想,從頭計算要耗費數天的時間,在沒有合適設備的幫助下,這數天之後也難得出正確的答案,再說駱冰說他還有個公式要相互印證,這更讓秦首嵐對自己公式中的諸多疑點心生不滿,這樣下去只有先避難,然後再找機會重新驗證一條途徑了。
秦首嵐既然點頭,他的學生也偷偷喘了一口氣,答應隨駱冰等人離開。
駱冰心中大喜,他特意親自來數學系,就是要請到秦首嵐,研究基礎物理離不開數學,而秦首嵐是峽邊城最好的數學老師,秦首嵐教學經驗豐富,講課深入淺出,從他手中出來的高材生不計其數,被人稱爲“數學家之父”。
雖然秦首嵐年紀大了,已經過了自己量產科研成果的年紀,但請到這名數學家的“父親”回去,秘密基地的科研人員的數學水平就差不了,這樣纔不會拖基礎物理研究的後腿。
秦首嵐被駱冰接往地下安全屋的同時,黎鋒手下的士兵們分成十幾個小隊,在中央學院內拉網式的收集那些不願走或還來不及走的老師和學生尖子。
而洛寒和黎鋒兩人,正親自趕往峽邊城中心的一處秘密軍事基地:紅眼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