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沒有窗戶的房子
李福一看,鬆開二爺一個高兒就跑了,我追了出去。
“李福,你給我站住。”
“我站住才TM的傻呢!”
李福跑得快,我沒有追上,回去二爺看着我說。
“小子,你是男人。”
我沒理二爺,男人不男人的,不是憑這個。
我接着挖,村長看了我一眼說。
“這事你們自己看着辦,怎麼弄,你們也明白。”
村長走了,他不想留在這兒。
村長走後,二爺叫我停下。我愣住了。
“別挖了。”
二爺嘆了口氣,他抽着煙,沒有往下去,我把鍬扔到一邊,哭聲又傳來了。
我看着那個地方,二爺沒有動。
半天他才說。
“別挖了,沒用,就是挖上來,也是死的。”
“可是他在哭。”
“如果沒有死,就不會哭出聲音來了。”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理論,大概這種東西是這樣,像人活着的時候會哭,而死後就不會了,什麼都不會了。
“接下來怎麼辦?”
我問二爺。
“唉,還真就不好辦,這樣,我們換地方。”
二爺打電話,是找車和找人。
一個小時後,聽到了車聲,二爺出去一會兒進來了,後面跟着四個人。
“把這個擡上車。”
二爺說完就進去了,這四個人顯然是知道擡什麼,他們把着冰棺就上車了,二爺抱着黑布裹着的屍體就出來了,我一哆嗦。
出了院,二爺上了車,坐在車廂抱着屍體,不說話。
我坐在車尾,車開了,出了額吉村,就往東去了。
上了102國道,一個小時後,下了道口,上了鄉道,一直往西,營盤村,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戰爭,日本侵略中國的時候的一場戰爭,老輩人說,相當的慘烈了。
進了營盤村,又出了村,往南二十分鐘後停下了,有間房子,沒有院子,就單獨的一間房子,竟然連窗戶都沒有。我有點緊張,沒有看過沒有窗戶的房子。
車停下,四個人把冰棺擡下來,放到房子的西側,拿着錢就走了。
二爺抱着裹着黑布的屍體就進了房間,我沒有跟進去,坐在外面搭的一個石凳子上。
二爺出來後,看了我一眼說。
“你就守在這兒。”
二爺竟然再也沒有說其它的,走了。
我想,二爺應該給我一些其它的,但是他沒有說,我覺得發毛。
天黑下來,有風起來,遠遠的能看到營盤村的燈光,有一列火車從營盤村的西側穿過去。
我感覺到這房子邪氣,我站起來,繞着房子轉了一圈,沒有看到窗戶,這真是邪門了,蓋房子沒有窗戶,只有門,這才叫怪事。
突然,我看到有燈籠的光,從小道走來,我一哆嗦,竟然有人打着燈籠上來了,這不年不節的,有點怪異。
我竟然想到了人皮燈籠的事,就毛了,我撿起兩塊石頭,一手一塊,瞪着眼睛看着燈籠一點一點的靠近,我把石頭扔了,竟然是二爺。
二爺走近了,我說。
“你怎麼還打着燈籠?”
“只有燈籠才能讓靈魂找到回家的路。”
二爺說得瘮人,他把燈籠掛到了房子的牆上,然後會下,把東西放到地下說。
“吃吧!”
我是餓了,開始吃,二爺吃了點,站起來。
“看着燈籠,別滅了。”
他說完進了房間裡,把門關上,就再也沒有出來。
我一直發毛,這叫什麼事,荒山野嶺的,就突兀的出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子,確實是嚇人。
我突然,想起來件事來,那婉。冰棺是擡來了,那那婉沒有引路,她能跟來嗎?我一哆嗦。
“二爺。”
二爺出來了。
“你別叫那麼大聲,我能聽到。”
“那婉。”
“我弄燈籠幹什麼的?”
“那她什麼時候能到?”
“你就看着燈籠和冰棺就行了,沒事別大呼小叫的,叫得人心裡發毛。”
二爺把門關上了。
你毛,我還毛呢!
他竟然什麼解釋都沒有,讓我就守在外面。
我不敢睡,山風很大,我緊了緊衣服,燈籠裡的蠟燭在晃動着。
半夜的時候,燈籠突然就起來了,一下就着了,我一愣,一個就跳起來。
“二爺。”
二爺出來,看到燈籠着火了,他愣了一下。
“二爺,我沒有看住。”
“不是你的事,我出去,你不要進那個房間,別人也不能進,你就呆在這兒守着。”
二爺匆匆的走了,二爺的話讓我寒毛倒立,別人也不能進,除了我還有誰?誰半夜來這兒?就是白天也沒有人來,這個沒有窗戶的房子,讓人看了就害怕,邪氣。
死黑一片,有燈籠燒過的味道。
我想了一會兒,就在附近找了點柴禾,然後點了一隻煙,想把柴禾點着,這樣有點亮,想想不太合適,這大半夜的,半山坡着火了,容易把人引來,村子雖然離這兒不近。但是,這黑天有火,太明顯了。
我坐在凳子上抽菸,突然有聲音,是腳步聲,我聽不準是從什麼地方轉出來的,我沒有看到人,我一下就緊張起來,站起來,四處的看,沒有看到人。腳步聲,一會兒有,一會兒無的。
沒有月亮,如果是正常人,把手伸出去,就看不到手,可是我能看到,幾乎是和白天差不多。
我站在那兒不動,眼睛轉着。
一個人竟然從房後面出來,站在房山牆那兒不動,看着我。
我差點沒尿了,一個人什麼時候上來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房後我,我不知道。
那個人我不認識,看不出來年齡,因爲實在是太老了,如果說年齡,一百以上。
我不知道人能不能看到我。
他又走了兩步,往門那兒移動。雖然他沒有看到我,我想,只有新拉人可以,如果二爺的左眼睛不瞎,也是可以的。
這個人是在聽聲音,不是在看,憑着感覺。
他伸出手摸着牆走,我就知道,他其實什麼都看不到。
我輕輕的走,不出一點動靜,腳尖走。
走到那個人的身邊,我拍了他一下,然後往回撤。
那個人大叫一聲。
“誰?”
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沒有聽過這麼蒼老的聲音。
我不說話。
這個人突然說。
“老張頭,跟我玩陰的是不?我是新拉人,可以看到我,我看不到你,那我就白天來。”
那個人突然拿出手電,四處照,我一下就躲到了房山牆那兒。
“老張頭,你的燈籠都燒了,我看你還能活幾個小時。”
老頭走了,從房後往山上走了。這個人顯然是和二爺熟悉,他來不知道是來幹什麼,他說的燈籠燒了,二爺還能活幾個小時,讓我覺得奇怪。
老頭剛走,二爺就打着手電上來了。
“二爺,剛纔來了一個老頭。”
二爺愣了一下。
“老表頭竟然還活着。”
他坐下了,抽菸。
“二爺,怎麼回事?”
二爺嘆了口氣說。
“老表頭也喜歡桂枝,跟我搶,死了還搶。”
我愣了一下,原來是這樣。
“二爺,燈籠……”
二爺看了我一眼說。
“到現在我也不瞞你了,人都有一盞燈籠,其實,人就是燈籠,燈籠燒了,人就活到時候了,這燈籠是我的燈籠,我想引着那婉和桂枝過來,誰知道,就燒了,這都是李福乾的,我沒有找到李福。”
我沒有想到,李福竟然玩狠的,我當時就跳起來了。
“李福,我掐死你。”
“算了,你弄不過他的,李福一直裝着怕我,那是在忍着,他要進水陵,當他知道,水陵被我們兩個給關閉了,一百年後才能再進去,就開始想把我弄死了,瓷棺,然後是冰棺,從他埋那個人頭的時候起,他就開始跟我玩命了,我到底是老了,燈籠都被他給燒了。”
“他燒的?我沒有看到他。”
“他坐在家裡就能把我的燈籠燒了,他是巫師。”
“我去找他算賬去。”
“行了,我說過,你不是他對手,你看好冰棺,如果不出事,算你的造化了,我會想辦法,把那婉引到這兒來的。”
二爺站起來,進了房子,把門關上。
我愣了半天,坐下,罵李福。
一直到天亮,二爺還沒有出來,我想到老表頭所說的話,能活幾個小時,我就毛了,大叫二爺,二爺還是沒有出來。我去推門,門沒有推開,我拍門,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就毛了。
退了幾步,一腳就踹到門上,門也沒有開。我感覺腳都快斷了。
“別踹了,傻小子,看着那是門,那不是門。”
我嚇得一哆嗦,是那個蒼老的聲音,我回頭看,是老表頭。
“我二爺在裡面,一直沒有出來。”
“傻小子,沒打擾你二爺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放心吧,他沒有死。”
老表頭坐在那兒,喘着粗氣,顯然是累了,也是太老了。
“那我二爺怎麼聽不到我喊他?”
“你就坐在這兒守着冰棺吧!沒有事兒的。”
我坐下,看着老表頭,那臉上的皮跟松樹一樣,看着就嚇人。
“你有兩百歲了吧?”
我說。
“你媽纔有兩百歲。”
這老表頭怎麼這麼說話?我愣了一下。
“你……”
“我就長得老成點,也不至於兩百歲,我比你二爺大不了幾歲。”
“我看不像。”
老表瞪了我一眼,不說話了。
快中午了,我聞到了純香味,老表也聞到了,他一下就站起來,那速度太快了,嚇得我“啊!”的一聲,一下就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