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的門簾唰的一聲被掀開,一個旋風般的身影轉眼就湊到了王子皓的牀前。
坐在牀邊小墩子上打盹的阿慶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出了什麼狀況,他迷迷糊糊的睜眼,瞧到他身側渾身冒着寒意的嫩末,一個激靈就徹底清醒。
“姐,你……”阿慶的話剛出口就被嫩末的聲音打斷。
“王子皓,你醒來,你這個混蛋。”氣怒至極的嫩末伸手將蓋在王子皓身上的被子扯了開,並去掐王子皓的臉蛋。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阿慶忙起身抱住嫩末的胳膊,見嫩末不再動彈,才又將被子重新蓋回在王子皓的身上。
被阿慶這麼一驚,怒火攻心的嫩末漸漸清醒,她失魂落魄的坐倒在地面的腳墩子上。手指緊緊抓着牀沿。
“昨天他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一轉眼就……他會不會死?”問的是阿慶。回過神的嫩末,目光落在王子皓慘白如霜的臉上,身子無法抑制的輕顫。她知道王子皓這廝狠毒,但她從沒想過他會狠毒到如此境地。
對於嫩末的問話,阿慶有些慚愧的垂頭。
嫩末的心就冷的如墜冰窟一般,牙齒上下相撞打顫……
她的眼中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憤然,亦有絕望。
“姐,你?”阿慶將嫩末的手捏緊,“你怎麼了姐。”
“阿慶,你先回去睡一會,我守着他。”嫩末的聲音也帶了顫意。
青衣衛們並沒有給阿慶單獨安排帳篷,阿慶想了想點頭,“姐,我就在門外守着吧,你有什麼事喚我,三王子他,他……”
“放心,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嫩末似乎徹底的平靜了,臉上的慘白之色也已褪去,聲音平穩了許多。
“嗯!”阿慶點點頭,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帳篷。
嫩末坐在阿慶坐過的小墩子上,怔怔的望着王子皓的臉。
“王子皓,你憑什麼?”口一張,嫩末那股子好不容易壓制的鬱氣又重新爆發,她隻手抓住牀沿低吼,“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你死與我有什麼相干,又不是我害的你,我被你玩弄在手中當猴耍了這麼久還不夠嗎,你憑什麼讓我爲你陪葬?”
因爲太過激動,嫩末粗粗喘着氣,眼中亦溢出一層晶瑩,她頹然的坐在小墩子上,頭則伏在牀沿處,沉默半晌竟是輕笑出聲,“一墳一墓一雙人?呵呵,你把癡情的美名做全,使得不管你的下屬還是陌生人都爲你感慨,可我呢,我一個大活人要爲你陪葬,你憑什麼這麼做,你怎麼不問我的意願,你若真在乎我,你會讓我這樣給你陪葬?”
青酒是個大舌頭,嫩末沒幾下就把青酒的話套了出來,她至今還記得青酒說那一墳一墓一雙人的時候,看着嫩末的眼神,那分明就是在說你這女人這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使得我家主子這般看重你。
看重她?看重她會讓她死嗎,看重她會把不顧她的意願讓她陪葬。
所以聽了青酒話的嫩末下一刻就飛速的奔跑,想要脫離營地。
然而她跑了多久,一道的氣息就跟了她多久,“女娃子,你累不累,要不要老夫提你回去!”
嫩末徹底崩潰了,她從來沒想到王子皓身邊還有這麼妖怪的暗衛存在,她更沒有想到,原來王子皓如此放任她自由出入,並非是信任她不怕她跑,而是知道她跑不出他的手掌。
呵呵呵的笑了幾聲,臉上帶了淚的嫩末擡起頭又望向牀上的王子皓。
然而視線落在王子皓的臉上,發覺一直都緊閉雙眼的王子皓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
星火般粲然的眸子正的望着她。
嫩末一怔。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摸在她的臉上,將她臉上的淚珠抹掉。
“別哭!”王子皓說,“我不會死。”
若是平常時候,對上王子皓這溫情脈脈的眼神,再聽到王子皓這種柔柔的聲音,嫩末一定會找不到東南西北。
可現下,肚子裡憋着一顆炸彈的嫩末就像是找到了噴發的地,她伸手將王子皓的手拍開,惡狠狠道,“你會不會死關老孃屁事,你死了憑什麼要老孃陪葬?你當你是誰?天地之子嗎?想要誰給你陪葬就是誰?我告訴你,你這是濫殺,濫殺無辜,更是做孽,你就不怕你下輩子投胎沒屁/眼啊你……”
怒目圓睜的嫩末是被王子皓的咳嗽聲打斷的。
臉色慘白的王子皓,他似乎想要坐起,一手託着牀使勁的出了幾口氣,然後又躺回原位,悶悶的咳嗽聲就從他嘴裡傳出。
這一聲聲的咳嗽雖然悶沉,可卻像是在抽着他的心肝肺腑一般,讓人覺得他每咳一聲身體就在痙/攣抽搐!
“王子皓?”這咳嗽聲一直沒斷,眼見王子皓的臉一點點的越加慘白灰敗,嫩末急了,她忙俯身,一手將王子皓的脖子摟住抱着他半坐起身,使得他咳嗽的順一些,一手則拍打着王子皓的背,“王子皓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嗚嗚嗚,娘地你別現在死翹翹啊,你死了勞資還要給你陪葬。
聽見響動的阿慶忙掀簾而入,“三王子,您,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你看不見啊,他在咳嗽,再咳下去肚子腸子都要咳出來了,阿慶快想想有沒有不讓他咳嗽的辦法。”嫩末頭也不擡的迴應着阿慶。
說完這話的她又低頭刺激王子皓道,“王子皓啊,你忍着點別咳嗽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嗎?”
阿慶從一旁自己的包裹裡拿出一個玉瓶,倒出裡面的藥塞到王子皓的嘴中,又倒了開水給王子皓灌了一口水。
“這是什麼藥?止咳的?”見阿慶鎮定如斯,不像她一樣手足失措,嫩末稍稍定心。
“不是,是給他解毒的藥。”
啊?
啊?
這分明就牛頭不對馬嘴好不好!
嫩末扭頭瞪着阿慶,脣顫顫的幾次三番都沒有發出聲音來。
她驀然就想起,阿慶以前好似對毒藥感興趣一點,默默垂淚的嫩末思索着,王子皓這是不是栽在了一個庸醫身上。
嗚哇,王子皓要掛掉了,她被掛的時間也不遠啊。
所以沉默了片刻的嫩末擡頭一臉認真的問阿慶,“阿慶,你的專業對口嗎?”
“啊?”
嫩末想了想,“阿慶,我的意思是,你用毒藥的解藥解王子皓這種春/藥一般的勁毒,管用嗎?”
阿慶有些侷促的垂臉,“我也不太清楚管用不管用。”
敢情阿慶這是把王子皓當了小白鼠……
嫩末那個鬱郁,這若是平時她估計還會拍手稱快,可惜現下她的命與王子皓的命連在一起,她這內傷的,想要說阿慶兩句,可這不還沒說呢,阿慶的臉就垂的,直像錯了啥天大的錯事一般,若她再火上澆油一番,估計阿慶會直接去撞牆。
唉!嫩末低頭瞅着懷中依舊在咳嗽的王子皓,乾脆試圖用自己的勁氣灌輸給他,把他體內的勁毒逼出。
似乎是發覺嫩末的意圖,阿慶忙將要把王子皓身子扳成打坐姿勢的嫩末拉住,“三王子所中的勁毒並非一般,外力無法逼出。”
被阿慶這麼一說,嫩末就覺得自己太傻,要是能用勁氣逼出,王子皓那些屬下還能袖手旁觀?
像是抽了渾身氣力般,嫩末坐在王子皓身邊將王子皓抱在懷中喃喃問,“那現在怎麼辦?”
“等。”阿慶回答。
“等什麼?”
“等好轉。”
“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只靠等吧!”這萬一等死了,她這小命也就玩完了。
“嗯,只能靠等。”
“你師父呢,他哪裡去了?”嫩末眼睛一亮,像是找了個希望一般。
“他在九轉荒山。”提起師父,阿慶也有點傷悲,眼前這三王子的勁毒他實在沒辦法呀嗚嗚嗚,師父說治不好三王子,他這輩子就甭想出師,出了不師,他就得時時刻刻的伴隨在師父跟前當師父的各樣小白鼠啊……
唉,姐弟兩都默默垂淚的望着不再咳嗽卻緊閉雙眼的王子皓。
兩人都無聲在心中吶喊:這廝到底能不能好啊?
車隊天一亮就重新上路,不過王子皓的馬車裡坐的卻不是王子皓,而是一個扮作王子皓的青衣衛。
嫩末阿慶以及兩個青衣衛帶着陷入昏迷的王子皓以及如大公雞般招搖的千華從另一條小路離開。
嫩末其實真不願意千華出現在眼前,不過那些青衣衛說他們主子有說過讓姬少跟隨在他身側。
這不,小小的馬車裡,現下擠了四個人……
躺在榻上的王子皓佔了大半車廂,另外三人佔了小半。
嫩末讓千華去騎馬,千華一臉得瑟說他自己這模樣走哪都是一道靚麗風景,太顯眼不能騎馬。
阿慶現在是王子皓的主治醫師,更不能離開王子皓,而嫩末,她這命都和王子皓拴在一起了,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去騎馬。
於是嫩末與千華各在王子皓的頭腳一端坐着,而阿慶在中央將兩人隔開。
王子皓期間醒來幾次,都是不停的咳嗽,一咳嗽阿慶就喂他一顆解毒藥丸,於是沒多久他又昏睡了。
千華並不知阿慶喂的是什麼藥,只是瞧着王子皓每每吃了阿慶的藥丸就會趨於安靜,他便斜斜打量阿慶,“你這小人魚本事倒是學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