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山上的風很大,坦圖走在有風的那一邊給蘇策擋着,手裡緊緊地攥住蘇策的手不放,再有風吹動兩人的頭髮,竟然真有那麼一點現代人約會的味道。
蘇策走着走着,就覺得有些想笑。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和坦圖結婚以後,他那原本由文字和工作組成的生命裡,就好像染上了其他不同的色彩一樣。他開始有了一種“真正有了家庭”的感覺,這種感覺是沉穩而有重量的,好像可以讓他心甘情願付出任何他所能夠付出的東西一樣。
而且,坦圖對他更好了。
蘇策看着這個面對着他總是傻兮兮的大個子,心臟忽然跳得快了一些。
他很喜歡坦圖,越來越喜歡。
四周的樹木相當繁茂,一片一片的綴在一些稍微平坦些的土地上,也許是因爲山上有很多生物的存在,整座山少有露出來的石頭,大塊草皮遮蓋着泥土,還有許多看起來眼熟的野菜和菇子長在其中。
也許是早過了花季的緣故,開出來的花非常少,可是樹上的果實有連串的成熟,只有少部分還是青澀的嫩果子,但也綠油油的十分漂亮。
蘇策呼吸了一口山上的空氣,比下頭的顯得更加清涼舒暢一些……果然,還是由於風也很乾淨的原因。
坦圖牽着蘇策的手,覺得好像握住了整個人生——這是他心愛的雌性,是會與他度過一生的人。他能夠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他,只要他能夠一直開心快活地生活下去……和自己在一起。他們的名字寫在了堅不可摧的石頭上,靈魂也會永遠相依。
在追求人方面是傻了點,可坦圖不是笨蛋,而蘇策從來也沒有隱瞞過他……他能夠看出來,他的阿策,他的伴侶對他越發地柔和。他仍然很小心,但忐忑卻比以前少了很多。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親暱的氛圍在兩個人中間流轉,但是當走過最下頭的一條山路以後,坦圖手臂上的肌肉就突然緊繃起來了。
蘇策擡起頭,看到他家大個子的臉色也有點嚴肅起來。
剽悍的野獸氣息越來越濃重,這座山非常龐大,坦圖部落的雄性們世世代代在這裡打獵,偶爾獵不到了,纔會去更遠的地方。
不過這也是一座非常危險的山,這裡的野獸繁衍力很強,也因爲生活資源的優良而很多都能夠存活——這的確讓部落裡的雄性們能夠更好地養活自己,可是將他們的生命懸在一條並不堅韌的鋼絲上。每天都要打獵——不僅爲了有肉吃,還害怕野獸聚集成羣——不然的話,到時候可就是它們來攻擊部落了。
試想一下,如果數百乃至數千只野獸從山上滾滾而下,踐踏部落裡的土地、傷害雄性們心愛的伴侶、吞吃最珍貴的幼崽……這一切,對於一個成形的部落而言,該是多麼嚴重的傷害!
就像現在的坦圖,他的手裡還牽着他的伴侶,當然會更加謹慎。所以纔剛剛靠近了山中的特定區域,他就繃住了神經。
他得保護他的阿策。
蘇策也放開了之前的想法,他第一次跟着坦圖出來捕獵,也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就算在進入部落前他們也一起在森林裡呆過幾天,可也許是運氣好的緣故,並沒有遇到太多的猛獸。就算遇見了,也被坦圖輕而易舉地殺了吃掉。但是現在就連坦圖都這麼緊張……難道是遇到什麼更可怕的東西了嗎?
好,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這只是因爲他也跟來了而已。
蘇策儘管有了在這個世界生存的覺悟,但顯然他不可能和一直在這裡生存的雌性一樣,把自己自然而然當做弱勢羣體——作爲男人的自尊讓他就算認同了這個觀點,卻沒辦法將其真正融合。就算他事實上比雌性還要弱,也沒覺得自己是全然的無力。所以,他自然也沒有猜到坦圖之所以這樣,其實是太害怕他受到傷害了。
坦圖從牽着蘇策變成了摟着蘇策,跟着低下頭來對他說道:“阿策,等一下不要離我太遠。”
蘇策點點頭:“好。”他還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正在說的時候,兩個人走進了一片密林,坦圖一邊對蘇策介紹說:“這裡是我常來的地方,我比較熟悉,今天我們就現在這裡打獵?”
蘇策當然是同意的,對他而言,當然也是先從熟悉的地形摸起。
於是坦圖猛然把蘇策抱起,邁着腿飛快地往林中衝去。
兩邊的樹木後仰,刮來的風卻並不太大,蘇策知道這還不是坦圖最快的速度,所以留有餘地讓他看看兩邊的環境。
樹木十分茂密,樹與樹幾乎要擠壓在一起,樹下小片的野草堆裡生長着肥厚的菇子,從顏色和下頭爬過的細小蟲子來看,這並不是有毒的。
蘇策決定等會採摘一點。
因爲稍不小心就可能被樹上垂下來的蛇或者毒蟲傷到他的伴侶,坦圖一路上跑得格外小心。而難免會有樹枝什麼的划過來,蘇策也有留心躲閃。漸漸地,樹林從狹窄到稍微有了些空隙,甚至能夠聽到泉水的響聲。
在山的深處,靠近泉水居住的是一種相對溫馴的野獸,它們有鋒利的角、厚重的毛皮和龐大卻不失矯健的身軀,並且喜好羣居,才能夠在衆多野獸的環伺中保持了種族的延續。但也是這個原因,讓它們一直有族羣,可族羣一直不夠強大。
坦圖爲了在伴侶的安全,首先選取的就是這種野獸。
他帶着蘇策跳上了一根粗大的樹杈,居高臨下地眺望不遠處的泉水,水流擊打着一些□的山石,發出美妙的響聲。
一羣在蘇策看來類似於牛和山羊結合體的野獸在那裡喝水,數量並不多,大約十多隻左右。沒有喝水的那些在啃咬外邊的草皮,它們應該是某種食草動物。
坦圖暫時沒有跳下去,因爲蘇策似乎很有興趣地一直看着那邊,就說到:“這個叫做‘鬣齒羊’,別看它們吃草,可是牙齒是很鋒利的。”
蘇策也的確是很有興趣,他看到其中一頭叼了根粗大的東西過來,然後放到泉水裡,有點好奇地問道:“它們這是在幹什麼?”
坦圖答道:“在汲水。”
蘇策仔細地看,果然那隻鬣齒羊把骨頭又叼了出來,腦袋甩了甩,似乎是在確認裡頭有沒有水的存在。
真是聰明的動物。
蘇策看了一會兒,發現又有一隻鬣齒羊跳進淺水裡,其餘的十幾只都圍過來,將那羊圈在中間,用角對着外頭,好像在保護。而裡面的那隻把腦袋鑽進水裡,過一會含了一團東西出來,把之前那頭鬣齒羊嘴裡的骨頭上方裂口塞上。
這簡直是智慧了。
蘇策看得很癡迷,直到有兩隻鬣齒羊搭伴兒往另一邊的樹林走去的時候,才醒過神來,問他的伴侶:“坦圖,它們這又是要做什麼?”
坦圖很高興能從蘇策的臉上看到這樣有神的表情,就笑着說道:“它們這是給巢穴裡的幼崽送水的。鬣齒羊在這裡是比較弱小的一類野獸,但也是很有靈性的一種。因爲當敵人到來的時候,它們必須集合起來保護同伴,所以在出來找食的時候,都不會帶上更沒有防護能力的幼崽……”
它們的牙齒很有咬合力,甚至可以咬斷骨頭,可惜不夠尖銳,不能刺穿獸皮,再加上它們個“獸”實力太渺小,無法在肉食動物中佔據一席之地,進化時就選擇了另一個有更多資源的方向——食草。
在多年的進化中,牙齒還是保持了這種強大的咬合力,讓它們能夠更安全地養育幼崽,保證族羣的繁衍——團結也是它們的資本之一。
蘇策在心裡默默思考這種動物的生活方式,又問道:“它們擺出這樣的陣勢,你要怎麼捕捉它們?”
坦圖笑一下,四處先看了看,發現周圍的視野還算寬闊,就說道:“你現在先看着它們,不要說話。”
蘇策點點頭。
他看到在口裡叼着盛水骨頭的那兩隻鬣齒羊走進樹林以後,其他的也跟了上去,陸陸續續的,而當只剩下兩三隻的時候,坦圖忽然竄了出去,在那同時,他的身體化作一頭巨大的黃金獅子,猛地撲在最後一隻鬣齒羊身上,狠狠地咬住了它的頸子!
那隻鬣齒羊發出一聲慘叫,坦圖在它掙扎的時候,用爪子又用力在它下腹撕了一下,鬣齒羊就渾身一個躊躇,軟倒在地下了。
黃金獅子發出一聲吼叫,把鬣齒羊的屍體拖住,往蘇策這邊看來,可這一看,它的眼睛猛然睜大,又極快地竄了回來!竟然連已經獵到的鬣齒羊也丟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