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瀾所呆的地方,有客廳有衛生間,甚至還有廚房,但是即使是這樣一間看上去待遇頗爲不錯的屋子,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密室。
除了隨時都緊閉着的大門之外,連一個窗子都沒有。這套房就好像是專門建起來,囚禁其他人一般。
剛清醒過來的時候嗎,雲瀾將精神力拉成一張巨大的探測網向四周漫射。
密室的牆面包括屋頂都是用厚鋼板做夾層的,外圍有幾班人輪流毫無時間漏洞的守衛着,除非她現在手上有超大型號的光炮,不然很難能闖出去。
而密室的外圍,出現的景物除了森林之外還是森林,樹木也是平時很容易見到的樹木,很難分辨出她現在的所在地。
她現在不僅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連自己被什麼人逮過來都不知道。
慕天辰這條暗線埋的太深了,能進景木團裡擔任隊長的人物,不說被軍部將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個徹底,但是所有的家世背景都查出來,還是不可避免的。
就是景木,任他能力再強,要不是身後有景家這座靠山,誰會將如此機密重要的一個團交給如此年紀的他?
可是慕天辰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年輕俊傑的人,什麼樣的組織,纔會有這樣家世清白的暗樁?才能培養的出這樣身世背景的暗樁?
雲瀾躺在牀上,兩眼盯着天花板發呆。
屋子裡一共有三隻監視器,廚房,客廳,房間各一個,倒是沒有變態的在衛生間裡安一個。
所以即使密室裡一天24小時都是沒有光線的,她除非有必要,房間裡並不會開燈。
更多的時候,她只會像現在這樣,靜靜的躺在牀上,靜盯着天花板發呆,然後順便的將一小束精神力抽出來,慢慢的折騰着,邊消耗着時間,邊等待着該來的人到來。
時間並沒有讓她等太長,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還會見到他。
馮廣倫從大門中走了進來時候,雲瀾正坐在沙發上咬着一隻紅色的蘋果,而他身後兩個年輕人,在見到雲瀾的瞬間就迅速的拿起槍,瞄準了雲瀾。
那紅色的準心直指雲瀾額頭,但是事主雲瀾本人,依舊閒閒的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繼續咬了一口。
一來沒有見面禮沒有關係,但是嚇人就不對了,要殺她早就殺她了,還需要花費這麼大力氣把她弄出來麼?
“怎麼能夠對雲小姐如此無路呢?把槍收了!”果然,沒過多久,馮廣倫便擡手製止住了手下,對着雲瀾說,“我可是時時刻刻都想着您呢,雲小姐,您可還記得我?”
雲瀾這才停止了啃蘋果的動作,擡起頭看向面前這個煞氣濃郁的中年人,良好的記憶力將記憶中的一張臉生生拉了出來,和麪前這張臉重合。
戈壁上的記憶便猶如潮水般涌進她腦子裡。
她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起來,就像是無數的碎片,突然有了一根線,將其完整的串了起來。
那次在學校收到寄來的書籤開始,就是一個開始的前奏。
隨是後東區的暴動,以及凌雲城樂醫的刺殺。
最後是這次樂醫的刺殺和頒獎典禮會場的暴動,都是“歸”的“傑作”。
所有說,那次戈壁之爭中,拔掉的臥底,不過是表面上的臥底。真正隱藏的不動聲色的,還是景木身邊,得力的屬下之一,慕天辰。
這樣一來,事情就可以很有調理的捋清了。
雖然,她不知道爲什麼,單單因爲她一個人,“歸”爲什麼會捨得暴露慕天辰這根暗線呢?
她心裡思緒繁雜,但是面上一點不顯,說:“怎麼會忘記您呢,那麼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真是令我感動萬分。”
馮廣倫坐在雲瀾的對面,笑的一臉猙獰,說:“面對着那麼多的鮮血,您還吃得下去麼?”
雲瀾手一顫,手中的蘋果差點沒有拿穩掉下去,隨即她便反應過來,這是已經開始心理戰了麼?
“這從你口中說出來,怎麼這麼像一個笑話呢?”雲瀾斜看了馮廣倫一眼,冷笑道,“您手上的沾染過的鮮血,讓您良心不安過麼?”
“我反正是該下地獄的人,也不祈求能迴歸獸神的懷抱,但是您不一樣,不是說樂醫,都是獸神的使者麼?”馮廣倫見雲瀾迅速穩定下來,知道再多說已經無益,隨口說道。
“你還真有自知之明……”雲瀾狠狠的咬了一口蘋果,口齒不清的說,“看來您身後的人,威望不是一般的強大,能讓您委曲求全這麼久,按您的性子不是應該一上來,就直接崩了我麼?”
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惹得後面兩個人再次同時拿起槍對準了她,雲瀾挑了挑眉,腦海中的精神力刷的衝了出來。
兩柄槍被一雙無形的手猛的奪到半空中,以別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調轉槍頭。
然後,“碰!碰!”兩聲槍響。
兩枚子彈貼着兩人的臉頰掠過,打在後面的牆壁之上,濺起一道火光。
雲瀾看着後面兩人臉頰上的一道血痕,看着他們臉上驚恐的表情,淡淡的說:“沒有人告訴你們麼?槍口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指的……”
她拿着吃剩下一半的蘋果起身,朝着對方公式化一笑,說:“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的話,我想我該睡午覺了。”
她看着走出去的人,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隨即向房間走去。
也不知道,景木什麼時候能找到她。
此時的雲瀾完全沒有想過,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外面已經掀起的驚濤駭浪。
蘇晨拿着文件夾,站在門前,腳步停了下來。
他十七歲跟着景木,到現在整整十年,他第一次猶豫了。
人總是感知性生物,即使雲瀾和他整整相處了3年多,但是比起那死去的無數年輕的生命,比起那段視頻中足可以顛覆他價值觀的畫面,他猶豫了。
這麼多年的從軍生活,不必要的感情已經被打磨的差不多,他更相信證據,更相信利益所向,更相信命令……
但是,他跟了十年的男人,現在正在背道而馳。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景木,景木18歲就敢一個人和那樣的家庭鬧翻,從基層兵作起,那麼多年,他每一次決定每一次戰鬥,骨子裡帶着的都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可以這樣說,只要景木認定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惜一切,在他認定的人中,雲瀾就是其中之一。
當軍部和雲瀾站在對立面的時候,景木會選擇什麼,即使不用猜他也知道結果……
而云瀾,先不說那令人驚愕的精神力實體化,單單利用樂器引起暴動……
僅僅這一項,就可以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樣掌控着獸人的能力,已經打破了這個世界所能接受的底線,即使她什麼都不做,也像一把刀懸在所有人的頭上。
沒有人,會在她還能使用樂器的時候,試着寬容她。
這一次,他私心不希望,自己認定一輩子跟隨的人,就這麼被牽連了。
蘇晨看着大門上木紋,一圈圈的,沒有任何紋路,也沒有任何方向……他慢慢垂下眼睛,將一張資料從文件夾內抽出來,對摺之後再次對摺,然後緩緩的塞進自己的口袋之中。
他將口袋的褶皺慢慢的捋平,慢慢的深呼吸,然後不緩不急的擡起手扣了扣門。
“進來”
推開門,景木正坐在沙發上,單手扶着額頭,臉色上有着濃濃的疲倦和擔憂,他另一隻手拿着遙控器,眉頭緊皺的看着光腦投影在電視牆上的畫面。
上面的畫面,蘇晨已經看了不下十遍,但是每看一遍震撼一遍,他低下頭,說:“您爲了搜尋雲小姐的蹤跡,已經幾天幾夜沒有睡了,是不是該休息一下?”
“無妨。”景木側頭看向蘇晨,揉了揉太陽穴,端起一旁早已涼透的開水,說,“現在即使睡也睡不着,你先將說事情。”
蘇晨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總部的鄭將軍發來通知,希望您能就這段視頻和這次暴動,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說,您既然3年前就在現場知道這件事情,爲什麼不上報?”
“這是第幾個了?”景木將上面的畫面切到頒獎典禮那天的畫面上,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說,“按之前的話回覆,三年前的事情,是我一手負責,我有權利上報和任務無關的細節,而此次事件,讓他們在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之前,不要做出相關武斷的判斷。”
“是。”蘇晨打開文件夾,拿起筆在上面畫了幾筆,接着說,“慕天辰包括他的家人都全部消失了,和雲瀾小姐一樣,沒有任何消息,現在外面猜測……”
“猜測什麼?”
“猜測……雲小姐和慕天辰裡應外合後,然後逃之夭夭。”蘇晨深吸一口氣,頂着強大的氣壓繼續說,“現在不僅是軍區,居民也已經惶恐起來,尤其是這次死亡學生的家長……已經聯合輿論給軍區施壓。”
“他們只是畏懼的是不可知的事物。”景木似是早有預料,表情除了更加沉重一些,並沒有什麼變化,他將遙控器放在茶几之上,起身將衣架上的外套拿下穿在身上,說,“你替我留意下孟然他們帶來的消息,我回家一趟,單獨和老爺子聊聊,有些事情,我雖然知道的不少,但是到底還是被隱瞞了關鍵的地方……”
半個小時後,景家。
“給少爺沏杯茶。”
景老爺子手中端着一杯茶,閉着眼睛邊聞着茶香,邊吩咐一旁的僕人。
景木垂着眼簾,什麼話都沒有說,隨後接過僕人端來的茶,將茶杯端在手上,吹了吹上面的茶沫。
“你這幾年,性子倒越發沉靜了,到軍部沉澱了那麼就,終歸還是收穫不少。”
景老爺子看着自家的孫子,微微嘆了一口氣,“只可惜,你無事不登家門啊,說吧,有什麼事想讓我幫助的。除了那個小丫頭的事情之外,其他的,爺爺在軍部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您知道我的目,無論您撇不撇開,我都是要管的,若是不想咱家後繼無人,您還是將以前的事情細細說下,比如……”景木放下杯子,直視自己的爺爺,說,“‘金色樂醫’的事情。”
“咳咳……臭小子,還知道威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