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之北,都城燕京,現在正值暮春之際。
在這和煦的春風裡,便連這歷史傳承已經極其久遠的千年古都,也似被這大自然釋放的濃烈生機所喚醒,以它往日所未有的喧鬧與繁華,宣泄着沉澱了整個冬日的平靜和冷清。
放眼望去,一片萬象更新、歌舞昇平的人間勝景!
而這熙攘之所、龍興之地,在它古樸、渾厚的外衣之下,從來都不曾缺乏過或是令人談之色變、或是使人熱血沸騰的不世傳奇!
數不清的豪門權貴們在這裡逡巡,遍佈華夏的富商巨賈們來這裡投機,整個神州的官老爺們在此地謀劃,還有數之不盡的寒門士子們來這裡淘金!
幾十年來,五家四姓九大豪門世家的興衰更替,不但爲這千年古都增添了太多的奇聞異事,更使這華夏神州的心臟所在,成爲了無數熱血青年的淘金之地。
只要你頭腦夠聰明、眼神夠凌厲、手段夠狠辣,那麼恭喜你!儘管來吧,這裡有數不盡的鈔票和香豔美女等着你來享用,這裡將是你流連忘返的天堂!
不過別忘了,與機遇狼狽爲奸的總是危機與血腥!在享受金錢、美女與成功快感的同時,你必須要有隨時成爲踏腳石、從而被搗成碎片的覺悟!無數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我們,這,絕不是玩笑!
而東城古玩市場,便是見證了無數血腥與傳奇的神秘之地之一。
在這暮春之際,在這煥發了無限生機的古城中,此時這東城古玩街尤其顯得興盛、繁榮。走在這些歷朝歷代的老物件兒中,足以讓你體會到一種時空重疊的新鮮感受。
在過去的每一年裡,這裡都有關於一夜暴富的故事傳出,這既是所謂的“撿漏”。只要你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再加上那麼三兩分的運氣,你便有可能在這裡找到那塊兒屬於你的、還埋在土裡的黃金,或是那顆被灰塵所矇蔽的明珠,而最終踏上轉折你整個人生的另一條成功之路。
無數年來,這種傳奇一直在上演着,這也是導致這古玩市場歷久不衰、越來越興盛的最直接原因。
而這古玩市場的神秘,則是指它的早市,也即民間廣爲流傳的“鬼市”了。
鬼市一說,最早應當起源於清朝末期。當時的清王朝,國勢已極其衰落,許多的達官顯貴們家道敗落不堪。
在無法生活之下,便只好拿了家中的一些物件兒來到市場變賣。但爲了不丟臉面,他們只好選擇在凌晨天還未亮時打着燈籠交易,這樣就可以掩藏行跡。
另外,還有一些來路不明的物件兒也選在這裡脫手,而價格大多十分便宜,這些人就更喜歡這種交易方式了。
在這明滅的燈火下,買賣的雙方皆看不到對方的臉面,看起來便像鬼一樣,這鬼市之名便是因此而得來。
民間更有一種說法,竟說有許多鬼魂趁着暗夜陰氣凝重之時,拿着墳墓中的古物前來鬼市交易,它們拿的可都是些從未出土的好東西,一旦有幸得到,那便是無價之寶。
傳的雖然邪乎,可這鬼市上到底有鬼無鬼還真就無法考證,但據傳說,在這鬼市的交易中卻是真的有人收到過冥幣、冥錢,而這就更爲鬼市增添了一些無法抹去的神秘色彩。
總之,不管傳說真假,反正這所有古玩行當中人全都知道,鬼市上多出好貨。故而,這每旬一次的東城鬼市便尤爲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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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白坐在他低調而豪華的改裝房車中,望着遠處古玩街那高大的招牌,目光如他此時的心情一樣平靜而安寧。
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在血腥、齷齪而骯髒的商海中打滾了十幾年的他,一顆心早已堅如鐵石一般,鮮有能使他心海生波之事。
而在剛纔一眼看到那古玩街的招牌時,秦一白的眼中竟綻起了一絲溫情,彷彿憶起了心海中溫婉的情人一般。但,這波瀾也僅只一霎而已。轉眼間,他便已從這回思中解脫出來,眼中重又恢復了慣常的清明與冷冽。
十幾年前,就在這裡,大學時代的秦一白以一百二十元的價格,淘到了一副據攤主說是吳道子最佳冒牌兒貨的《星月圖》。
其畫工之精良簡直堪稱化境,只是畫紙如新、保存的太過完好,是以用攤主的話說就是畫這畫的人腦袋大概是被驢踢了,以這人的畫工來說,就是以自己之名落款,出售之時也要比冒充吳道子的署名要貴的多,落款再牛那也要是真的才行啊!
秦一白當時也只是被這畫的畫工所感,所以才傾盡了兩個月的伙食費捧回了一張假畫,而之後的結果便是家境艱難的他連吃了兩個月的鹹菜疙瘩。
誰曾想,這張被無數人認定爲假畫的《星月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竟被秦一白被譽爲京城考古界泰斗的導師所見,經過一番考證之後,卻被認定爲吳道子的手繪真品。
這充滿了戲劇性的事件,不但立時成爲了四九城中爭相傳誦的傳奇之事,也使得秦一白賺得了轉折人生的第一桶真金。
往事歷歷在目,可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了。雖然秦一白的第一桶金來源於這裡,但以他現在的身家,也早已沒有了初時混跡鬼市的那種興奮與野心,更多的只是一種娛樂而已。
秦一白雖不是純粹的古玩行當中人,但他自小便愛擺弄這些古物,大學時更是選的考古專業。以前潦倒之時逛逛鬼市,只是一味的愛好,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投機之心,而直到發家之後,纔算是真正的成爲了一個玩家。
今兒個可是老丈人“六六”大壽的好日子,在這緊要關頭,秦一白的壽禮卻還沒有備好,爲了尋找一件合適的禮品應景,所以他纔會在今天的鬼市將要結束時趕到了這裡,算是來碰碰運氣吧。
眼看着天已放亮,秦一白便獨自走下車來,步行着向古玩市場悠閒的走去。
之所以如此,絕不是他故意做作或是響應着什麼節能減排之類的號召,其目的只是爲了“隱身”罷了。
在古玩行當中廝混的人,有哪個不是火眼金睛、心生九竅的,在這靠近市場的每一寸空間中,說不上有多少這樣的眼睛在窺視着,這些眼線便叫做“放鷹”。
如果被這些獵鷹看到有開着豪車的大戶進場,那麼等待他的便會是無數的大坑小坑,不剝下你幾層皮來是決不會罷休的。從古至今,如此被騙的人早已不計其數,而大多被騙者,便是一些初入古玩行當的富戶,或是那些一夜暴富的暴發戶們。
以秦一白曾經多年混跡鬼市的經歷,對這裡面的門道當然是門兒清了,所以根本不會給那些獵鷹們看到他豪華座駕的機會,並不是擔心上當受騙,只是爲了減少麻煩罷了。
此時,天色已漸漸通透,街市兩邊攤位上的東西已經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玲琅滿目的各種物件兒佔據了整個視野,無一不是古香古色、勾人眼暈,彷彿大把的金銀在向你招着它那充滿誘惑的小手兒。
行行走走間,不時的有個把攤主小聲的招呼着秦一白過去看看,那種故作神秘且左顧右盼的姿態着實引人遐思無限。
更有一些閒散小戶們,手拿着一兩件小東西跟在他左右不停的推銷兜售。
如換做一般人,恐怕難免被那些精巧的物件兒和攤主的巧嘴所迷惑,但秦一白麪對他們的蠱惑,卻只是搖頭微笑不語。
逛了幾圈之後,眼看着已要走到攤位的盡頭了,可秦一白心中卻不免有些失望,看來這市場中的好東西真的是越來越少了!可這也不奇怪,隨着這些年來古玩大熱,老百姓的眼力見兒也普遍見漲,手中有料的人早已不會輕易出手,就算花大價錢也不一定能弄到好貨,更別說來這街邊撿漏了。
對那些做舊、做假,表面成色極佳的東西,秦一白實在是沒有半點興趣,可偏偏整個市場上現在都充斥着這種貨色。心中無奈之下,他只好向最後的幾個攤位走去,如果再沒有發現,他也就只能另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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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從最後一個攤位掃過,毫無發現的秦一白便再不停留,直接向着前面的衚衕口走去,他的車早已在衚衕外侯着了。
可誰料堪堪走出了十幾步後,秦一白卻突然發現在一個廣告牌的後面竟還擺着一個小攤,先前由於被牌子遮擋竟是沒有發覺,而等他看清了小攤上所擺的物品時,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攤子上的東西可說是少的可憐,一共也只有兩樣。一件是一方滿是灰塵的硯臺,烏着着的毫不起眼;而另一件則是一個小巧玲瓏的黑色斧頭,小不盈寸,看起來倒是十分惹眼。
而此時秦一白的眼光,便就落在了這方毫不起眼的硯臺之上,不自覺的俯下身來,把這滿是灰塵的硯臺拿在了手中。這小小的一方硯臺竟是出奇的沉重墜手,上面被一層黑灰所覆蓋,根本看不清其本來面目,看來其被閒置也應該有年頭了。
手指輕輕一抹,寸許見方的一片灰塵便被輕易的抹去,秦一白一見此景卻是有點出乎意外,只因這硯臺竟然沒有一點兒做假,而看那除去灰塵之處,竟隱隱的透出了一片玫瑰紫青花的圖案。
看到這裡,秦一白卻是心中一動,難道是水巖老坑的物件兒麼?重又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隨即便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中的硯臺,擡頭問道:
“請問這硯臺怎麼賣?”
先前被硯臺所吸引,他根本就沒有注意這位攤主是什麼摸樣,如今這一擡頭才發現了這攤主的與衆不同之處。
只見這小攤的主人歪梳着一個髮髻,身披一襲水藍色的破舊道袍,修眉長眼、挺直的鼻樑,棱角分明的嘴脣此時正牽出一絲輕微的笑意。一身衣着雖然陳舊,但卻拾掇的乾淨合體,再加上那絲恬淡的笑意,倒也透出了那麼一股卓然出塵的味道。
這道士面容端莊,只是頸項間卻掛着一個晶瑩剔透的扁圓水晶墜子,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此時他見秦一白擡頭看來,便衝着秦一白微一點頭,只是他頭上歪梳的髮髻隨着他的動作竟輕輕地顫動起來,如小雞啄米一般,顯得無比的滑稽可笑,使他原本飄然出塵的味道頃刻間蕩然無存。
這道士見秦一白問價,也不說話,只緩緩的擡起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萬?”
此時的秦一白,心中已是有些激動了。如果真是如他所料的話,一萬塊拿下此物可是撿了大漏了。
可這道士卻並沒有表示,只是仍然比劃着一根手指。
秦一白心中卻已是苦笑了,看來這漏還真是不好撿啊!很明顯人家也不傻,也知道這是好東西。無奈下他只好嘆了口氣,道:
“十萬!好吧,我要了。”
按理說,這種不知來路的散貨叫出十萬的價格已經算是冒高了,想要成交併不容易。也就是碰見了秦一白,既然看好了也就不太在乎那麼多了。
可這道士聽了秦一白的話後,卻依舊沒有收回他的手指,抿了抿他那棱角分明的嘴脣,似乎略有些羞澀的說道:
“這位施主,這方硯臺要一百兩黃金,若您真的手頭不寬裕,少個一兩半兩也可以。”
說完,竟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這略顯靦腆的笑容在此時的秦一白眼中看來,卻是**裸的透露着那麼一絲陰險和狡詐的味道!
牛人!看起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表面上如此端莊慈祥的一個道士、一個方外的出家之人,做起買賣來竟比那黃世仁還狠吶!一百兩黃金,那可就是幾百萬啊,你怎麼不去搶膩?
心中痛恨不已的秦一白,狠狠的瞪了這黑心的道士一眼,心中卻是暗罵:就這麼個要價法,估計百八十年你也賣不出去!
而這種情況也實在是沒有還價的必要了,所以他站起身來便要離去,以他多年曆練的心境,竟是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留戀。
那個道士見秦一白轉身要走,很是有些無語的翻了翻白眼,隨後便不慌不忙的說道:
“要價多少,不過是個表象而已。若是無緣,就算是我白送恐怕也送不出去。但若緣分到了麼,脫手恐怕也不難,絕不至於百八十年!”
話中之意,好似對秦一白的心中所想竟是瞭若指掌一般。
聽到此話的秦一白卻是心中一跳,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看這個道士了。能擁有這種他心通的能力,就證明這個道士絕非凡人,他可不認爲這個道士是瞎貓碰着了死耗子,湊巧的蒙到了他心中所想。
而這麼多年來,他遇見的奇事、會過的能人實在太多了,更不會如普通人般把一些奇人異事當做子虛烏有。
於是,他便又重新的轉過身來,一時倒是不急着走了。
“看施主一路走來,沒有一物能讓施主駐足,可偏偏的到了我這裡倒是有了些興趣,這不就足以證明我們有些緣分麼?”
“你怎麼知道我這一路沒有感興趣的東西?”
聽這道士一說,秦一白可是越發肯定這道士有些來歷了。
“子曰,不可說,不可說啊!”
這道士仰天打了個哈哈,便又一本正經的道:
“看施主對這東西確實喜愛,不如這樣吧,如果施主能夠說出這東西的出身來歷,我就給施主打個一折如何?”
秦一白聽他如此一說,心中不由得感到好笑,這道士看來還真是做生意的高手,這一手欲擒故縱的把式玩兒的漂亮啊!雖然打個一折也要幾十萬,但已經不是太難以接受,起碼不算離譜了。
想到此,剛要開口答話,可無意間他的眼光卻是從這道士的胸前掃過,看到那個扁圓的水晶墜子後,竟是沒來由的產生了一種喜悅之感,心頭不由一動,於是便說道:
“就算是一折也有點離譜啊,還從沒聽說散貨有這種價格的。哎,誰叫我喜歡這東西呢?這樣吧,你把這個水晶墜子也搭給我,我也就不再羅嗦了,你看咋樣?”
精研討價還價之三味的秦一白,怎麼會放棄利益最大化的機會,是以無形中便使出了一箭雙鵰的慣常談判招式。
這道士聽了秦一白的話後明顯的一愣,眼中卻是有一絲異色一閃而過,沉思了片刻後才說道:
“你確定麼?有些東西拿到手了就要承擔起守護的責任,到時想要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有這麼嚴重嘛!我既然買了它自然就會格外珍惜,哪有不好好保護的道理?你放心,我肯定比你還要愛惜它。”
秦一白聽了這道士有些古怪的話後,實在感到好笑,不自覺的便調侃了起來。
“好吧!看來你我也真是有緣了,能把他託付給有緣人我也就放心了,索性我就再大方一點!”
這道士說着便把胸前的水晶墜子摘了下來放在了硯臺旁邊,之後又把那把小巧玲瓏的小斧頭也放在了一起,才又說道:
“既然你有這個心,我便成全你了,現在你只要能說出這方硯臺的產地,我便算你過關,這三樣東西也就全都歸你了。”
老道的這一番作爲,卻使秦一白有些犯嘀咕了,這味道好像有點兒不對啊?
一般真正做生意的人,是絕不會因爲別人的三兩句話就放棄自己的利益的,這不符合小商小販唯利是圖的準則,難道這東西的來路有些不乾淨麼?可也不對啊,這道士話中的味道倒好像是有點兒託孤的意思了。
看到秦一白有些疑慮的眼神,這道士不由一笑,“放心,這些東西的來路絕對沒問題,只是時間久了有些感情而已。今天又看你比較順眼,所以就便宜你嘍!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個解釋倒也不算離譜,秦一白無所謂的笑了笑道:
“沒關係啦,就算有問題也沒什麼,誰還沒有個爲難的時候。好,就這麼說定了,你可不許反悔啊!”
以秦一白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還真就不太在乎這些東西的來路,在商場打滾的人,有哪個敢說沒有一些灰色經歷的。對於那些見不得人的場面來說,一點兒小東西還真就上不了檯面,是以說着便伸手拿起了硯臺。
這道士聽了秦一白略有些玩笑的調侃之語,卻只是微笑着搖了搖頭,眼中倒是有些期許之意。
不停的翻轉着手中的硯盒,硯體上的灰塵隨着秦一白的拂動紛紛的掉落,漸漸的一些美豔的紋理便已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中間是亮如白雪的凍狀結晶、形如魚腦,而四周則是一片玫瑰紫青花的襯色。
秦一白的眼睛隨着這些紋理的出現也是越來越亮,正如他之前猜測的一樣,這果真是一方極品魚腦石磨製的老坑端硯。
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道士,見其正面目含笑的看着自己,秦一白便緩緩的說道:
“道長,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方硯石應該產自肇慶,而且出自水巖老坑,確實算是個好東西。”
“呵呵,不錯!算你識貨。好了,既然你已說對了,那這幾樣東西就歸你了。”
說着竟是有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好似意有所指。
而秦一白看見這老道有些挪揄的笑意卻是有些臉紅了,他知道這方硯臺是魚腦紫青花中的極品卻沒有說出,就是怕這道士反悔,只是看這意思,人家怕是早就知道了,他卻是有點兒小人之心了。
“咳咳!”
輕輕的咳嗽一聲,稍稍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之後,秦一白對這道士拱了拱手,說道:
“那就多謝道長了,您看咱們怎麼付款呢?是轉賬還是現金支票?”
這道士一聽,卻是連連搖頭,“黃金,我就要黃金!剛纔不是說過了嗎?嗯,這百兩黃金打個一折就是十兩,可不能再少了啊!”
秦一白一聽老道這話卻差點一跤摔倒在地上,我暈啊!
之前這道士說出百兩黃金之時,他本以爲這是一個小伎倆,不過是爲了吊吊買家的胃口而已,哪想到現在竟真的要用黃金交易,這一時半會兒的去哪兒弄啊!
“咳咳,道長,這十兩黃金倒真不算怎麼稀罕。可是您也知道,現在哪有用黃金做交易的啊,誰也不會沒啥事兒兜裡裝着一塊那玩兒意吧?如果您堅持要黃金的話,那就只能麻煩你跟我去一趟銀行了。”
“不用那麼麻煩了!這東西麼,你先拿去玩兒,我這十兩黃金就先寄存在你那,我相信以你的爲人也不會賴我的帳吧!等我以後缺錢了自然會找你討要的。”
這道士聽了秦一白所言,卻是有些毫不在意,好像他的目的便只是爲了把這幾樣東西送出去,錢倒是次要了。
“什麼?”
秦一白聽了這話後,簡直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了。這什麼人啊這是,正常人有這麼幹的麼?你知道我是誰啊,就把黃金寄存在我這。
“我說道長,您不是開玩笑的吧?”
“這事兒很好笑麼?你是對我有懷疑呢,還是對你自己的人品沒有信心啊?哈哈,就這麼辦了!”
這道士此時倒是爽快的不得了,把三樣東西一股腦的塞到了秦一白的手中後,又說道:
“看你這人還不錯,我今天就吃點兒小虧,再免費的爲你算上一命吧!”
說着,也不等秦一白答應,早已徑自的摸出了一片白色龜甲,對天拜了一拜後,便手持龜甲如蝴蝶穿花般不停的舞動起來,嘴中也嘰裡咕嚕的嘟噥個不停。
無可奈何的秦一白便也只好候在一旁。
隨着道士雙手舞動的越來越快,到最後竟然只見一片虛幻的指影在空中晃動,而他口中所發出的音節也如狂風暴雨般的密集起來,一團朦朧的白光從他手中的龜甲上散出,隨着這白光的增強,這道士的臉上竟是漸漸的嚴肅起來。
“宇令八方,宙領神光,混元一現,速顯真芒。赦!”
只見這道士一聲“赦”字出口,手中的白光隨之突然大盛,而後又瞬間消失無蹤。
心中正在暗笑老道裝神弄鬼的秦一白,眼見他已停下了所有動作,本想開句玩笑時,卻發現此時這老道的表情竟是出奇的難看,眼角眉梢全是一片灰敗之色。
緩緩的分開了合在胸前的雙手,只見這道士掌心中原本晶瑩如玉的白色龜甲,此時竟然已裂成了無數的碎片。
一陣沉默之後,道士的臉色才漸漸的略有好轉,只是看向秦一白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憐憫之意。
秦一白雖然不知這龜甲碎裂到底有何深意,但也知道這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以他的心境早已能做到對外事不縈於懷,對這些靈異之事也大多抱着可有可無的心態,可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畢竟這道士也是一片好意。
於是他便很配合的說道:
“道長,我是不是有什麼災難要發生啊?”
而這道士好似根本沒有聽到秦一白的問話,只是嘴中自言自語的輕聲嘀咕着。
“玄武飛天,五鬼絕煞,陰陽顛倒,再死再生!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過了好一會兒後,道士纔在秦一白的再次問話中回過神來。
“哎,比普通災難可嚴重的多嘍!我知道你對這東西不太相信,但有些事情該來的一定會來,卻並不會管你相信與否。”
這道士說着話,已是從秦一白手上拿起了那個扁圓的水晶墜子和那把黑色的小斧頭,雙手一陣**後,也不見他打開繫着吊墜的細繩,便已把小斧頭和水晶墜子穿在了一起,順手已把穿好的吊墜掛在了秦一白的脖子上。
“記住了,這東西千萬不能離身,或許能助你躲過一劫,也或許……哎,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看着道士古怪的言行,秦一白一時也有些惴惴不安起來,不過所聽所見的這類神怪之事畢竟太多,就連那世界末日的傳聞不也是子虛烏有麼!所以念頭轉了幾轉之後,便也就不太在意了。
雖對道士的所作所爲仍有幾分懷疑,但自信足可應付的秦一白便也沒有在乎,伸手取出了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了道士,“道長,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我會立刻讓人把黃金準備好,您隨時都可以來拿。”
這道士隨意的一揮手,看來心思壓根就沒在這黃金之上,見秦一白已有離去的意思,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後說道:
“記住,從現在起,不要去北方,否則一旦玄武應煞,那麼一切就都無法預料了。切記,切記!”
秦一白見道士說的鄭重,便點頭答應了下來,隨後再次向他拱了拱手,便轉身向衚衕外走去。
而這道士見秦一白已經消失在衚衕之外,剛纔還有些灰敗難看的臉色已瞬間變的神采熠熠起來。看着秦一白離去的方向,微笑的搖了搖頭。
“看來人世間‘人的命、天註定’的說法說的一點兒都不錯啊!就算我如此的做作,如此的刻意安排,看來對他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歸根結底還是性格決定了命運,非是老天之過啊!不過也好,沒有些教訓哪能快速的成長呢!”
說過此話,這歪髻道士的身影竟是突然間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根本沒有在這方時空中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