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房間,依舊是四壁爬滿各種植物,可這些植物比起外面的,卻憑空多了一些陰冷。
大片葉肉邊緣長着鋸齒的,細長枝幹周邊佈滿孢子的,爬在地下的根莖不住抽動的,各種植物彷彿生來就是爲了恐嚇人而存在。
看到這些東西,即便是朱麗沒有出口提醒,學員一樣是戰戰兢兢的,原本分得比較開的隊伍,也擠在了一起,倒是在這種恐怖的氛圍中,學員們不在顧慮極光這個渾身冰冷的傢伙了。
道路空間變大,第一個擠到莫知鴻身邊的,自然就是路琪亞,姑娘用充滿魅惑的聲音又道:“小莫學弟,你不再考慮一下?”
莫知鴻回頭上下打量一眼這個姑娘,笑了起來:“學姐,說實話,你這語氣和你的臉蛋一點也不相稱。”
劉婉玉聽得這話也回頭望了一眼滿臉單純的學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花低頭,魚沉底,蝶兒也徘徊。
燕怠行,月遮面,風兒亦纏綿。
其後幾個忽然驚見劉婉玉笑容的學員,一時間竟忘記了跟着上來,全都傻愣愣的站在當場,眼中竟全是劉婉玉的身影。
莫知鴻不經意間看往劉婉玉的一眼,也讓他再也移不開視線,這白衣姑娘發自內心的微笑竟是那麼動人,莫知鴻只覺得心中一陣悸動,口舌間也乾澀了起來,莫名其妙的氣憤更是不知衝何處冒了起來。
莫知鴻的氣憤,源於他的發現。他忽然發現,在繁城的花店裡,姑娘那留在自己內心的微笑,竟然不是發自真心。
這種發現,也只有看了此刻劉婉玉的笑顏,方纔能夠體會。
我不但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即便是主人,得到的,也是她禮節性的微笑。莫知鴻在心中再次提醒自己同時,也在瞬間清醒了過來。
“又看了你一次!”劉婉玉又靠在莫知鴻耳邊輕輕道了一句。
可這一次,莫知鴻渾然沒有了前幾次的暗爽,只剩下了滿身的不舒服。
“這裡的植物,絕大多數來源於智慧森林,當然,這些植物在經過了數十代的培養之後,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品種了,我們從它們特別的方面加以強化培養,人工催化了它們的子代。”朱麗的聲音彷彿又大了起來,可莫知鴻的心思此刻已然完全不在兩個女人身上,不適的感覺,也就沒有剛纔那麼強烈了。
“智慧森林?”莫知鴻一回過神來,注意力又放在了這些植物上,聽到這個似乎很熟悉的名詞,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
該笑的笑過,剩下的就是繼續教育了。
貓王在心中緩了緩氣道:“智慧森林,在西歐區和南印區的交接處,那裡是少數人類還沒有完全瞭解的地方,因爲森林內部的植物具有極其強大的攻擊性和單一性,被稱爲藥劑師戰士進階的天堂,從中只要隨便找出一些植物,就可以讓一個藥劑師的攻擊性呈幾何程度的增長。”
“當然,這天堂得建立在活着回來的基礎上,在我知道的29次大型探索中,失敗的機率是100%。你現在看到的這些植物,全都是智慧森林外圍的一些品種,至於森林深處的品種,人類知道不少,但從來沒有活着帶出來過。”貓王說得來勁,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很多年前,有人曾覺得這是邪惡的森林,主張燒掉這些東西,從而打通兩個區的邊境,促進貿易的發展,這決議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但在提出意見之後的三天內,所有贊同這個決定的各階層人士,全都死在了家裡,解剖屍體之後,發現他們的心臟中,都長出了綠色植物。”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森林確實邪門得很,但敬畏這東西的人類,把這森林尊敬的稱爲智慧森林。”貓王不無諷刺道:“這種敬畏,代表着無知,多少年過去了,這用來諷刺你們人類的森林,還在那邊境林立着,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你們還是那麼愚蠢。”
“有這麼個地方?”莫知鴻聽完後,立即想到了朱麗那些千奇百怪的種子,還想起了安放在自己體內的那些種子,沉吟片刻,喃喃道:“那我倒是可以去看看。”
“那你自己一個人去,”貓王不屑的撇撇嘴道:“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一個深入那邪惡森林內部的人能活着回來,儘管我和你不是同類,可也不想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老鼠。”
“這叫齧魂,是智慧森林深處的植物。”見莫知鴻心不在焉,助教小姐隨即把聲音又擡高了八度,儘管如此,姑娘的聲音依舊脆亮動聽。
助教小姐手指的,是一個如同巨型豆芽一般的植物,這植物有一人多高,枝幹只有姑娘手臂粗細,可碩大的黃豆芽腦袋,直徑卻足足有半米,看上去卻是垂頭喪氣的樣子,好像不堪重負一般。
那腦袋是由四片大小差不多的葉子聚在一起形成的,葉片邊緣是看上去十分鋒利的鋸齒狀葉牙,即便遠離此物學員,依舊能看得出那腦袋就像人類的嘴巴。
“你不是說沒有人從裡面活着出來嗎?”朱麗特意擡高的聲音確實讓莫知鴻聽到了,但聽到之後,莫知鴻依舊是傻愣愣的樣子。
正繼續質問老鼠呢!哪聽得見你說話?
“誰說這種東西不能長在外圍?難道智慧森林的植物就得一圈圈長,一圈一個樣?再說了,她說這是智慧森林深處的,你就信?幹嘛不信我信她?”貓王叫得聲音高,是因爲心中也沒有底。
雖然最近看了不少書,可誰知道是不是漏了一本《智慧森林解秘》這樣的資料呢?畢竟已經過去10年時間了。
“這種東西,能分辨出人類的心。”向莫知鴻這邊又撇了一眼,見那討厭的人又重新望向了這邊,朱麗的笑容又聚在臉上,漫步向着那猙獰的植物走去,邊走邊道:“對它有攻擊心理的,以及內心險惡的,都靠近不了它。”
見朱麗靠了過來,齧魂似乎感覺到什麼一般,衝着朱麗的方向張開了四片葉子,露出了裡面血紅色的葉肉,不時還滴下兩滴綠色的汁水。
“小心啊,學姐。”見朱麗還把頭朝向這邊,心中焦急的學員立即喊出了聲。而這聲音好像刺激了齧魂一般,這怪東西立即把四片葉子張得更開了。
“沒事。”朱麗微笑着向那學員答了一句,又是輕輕向莫知鴻這邊掃了一眼,轉身後仍舊照直向齧魂走去。
“百花好像很在意你!”極光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輕聲對着莫知鴻來了一句,叫得他心裡更是煩悶:已經有人和我說了好多遍了,你繼續扮酷不就得了!
“別擔心,”感覺到莫知鴻心中的波動,貓王還以爲他是擔心這姑娘,輕鬆道:“這植物的名字聽起來很嗜血,但對於你們這些人,卻是相當的安全。它並不是那醜女人說的可以辨別心態的植物。哪有那麼聰明的植物,她是在戲弄你呢!這東西只是能通過氣息分辨來者的強弱而已,如果能夠輕鬆解決它的動物出現,它纔不敢動彈呢!”
果然,朱麗走到齧魂面前,那東西顫了兩下,最終還是將四片葉子合了起來,又重新把頭低下,就像個聽話的孩子一般。
“你們誰來試試?”朱麗給了笑嘻嘻的路琪亞一個眼神,讓那知道真相的姑娘停止了炫耀的念頭,隨即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我……”俞裕火也不是個安逸的角色,加上上課也不多,還真就信了朱麗的解釋,躍躍欲試的開了口。好在路琪亞手上動作快,一擰一旋,跟班扭曲着臉停了口。
“學姐,這個不用試了吧!我們不是來參觀的嗎?”看到學姐的目光轉到了自己身上,那學員馬上變了臉:那古怪的植物雖然合上了嘴,綠色的口水可還沒有斷過,滴在地上還會冒出白煙,看起來怪嚇人的。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在女性面前炫耀,這是男人的通病,但前提也得建立在性命無憂的情況下啊!這種用小命顯示英勇的時刻,還是退一步比較好。
“莫學弟,你呢?”朱麗傲然的把頭轉向了這邊,第一個目標,自然是莫知鴻。
如果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莫知鴻還真有興趣去感覺一下被咬的滋味,而此刻,莫知鴻只會淡然的說上一句:“沒興趣。”
“哦?”朱麗有些失望,又把目光投向了莫知鴻身邊。
劉婉玉娓娓上前,輕聲道:“我來試試吧!”
從以前的記憶看來,劉婉玉也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按貓王說的,這樣的人上去,肯定要被咬。
“你不要上去!”不知爲什麼,莫知鴻還是輕輕的多說了一句。
“我相信我的心!”劉婉玉嫣然回首,輕笑道:“沒什麼問題的!”
從劉婉玉走上前來,直到靠在身邊,那據說能辨別人心的齧魂都一動不動,看上去竟比對着朱麗的時候更見溫順。不但是莫知鴻,就連在一旁蓄力防備意外的朱麗,心中也是奇怪不已。
“你的資料又錯了?”莫知鴻又上了貓王一次當,很不客氣的質問。
“都10年了,誰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改脾氣了?”貓王毫不客氣的反擊:“還有,爲什麼要說又?我的資料從前沒有出過錯,以後也不會。”
“我也試試!”
極光是個從沒有上過課的逃課大王,自然也同樣不知道朱麗話中真假,見劉婉玉平靜的站在了齧魂的身邊,也來了興趣,長劍抱胸,悠然挪了過去。
先是準備張口的齧魂,似乎考慮了一下,最終低下了腦袋,也讓他平靜的走到了身邊。
“助教不是騙我們的吧!”身後的學員看見兩三個人走過去都沒什麼意外,心中也泛起了嘀咕,不由的輕聲說道了起來。
“雖然剛剛你們不想試,可現在一樣有機會哦!”雖然隔了點距離使朱麗聽不到學員的說話聲,但這並不妨礙她從學員的動作和表情中,猜出這些人湊在一起說什麼。
看着學姐笑得如此輕快,學員們又猶豫了。
“沒想到這麼多心裡有鬼的人哦!”助教難得和學員打趣,卻是讓不少學員下不來臺。
雖然明白這句話主要是對着誰說,可莫知鴻心裡一樣無所謂,右手一擡道:“助教小姐,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個東西怎麼樣?”
莫知鴻手指的,是一個悄然出現在朱麗身後的細藤,若不是莫知鴻提醒,幾個心中憤慨的學員和心不在焉的俞裕火等人,沒有一個會發現那東西。
“你看到那醜女人後面的東西嗎?那纔是比較符合智慧森林的詭異名字的植物。”貓王剛纔興高采烈的向莫知鴻透露了一個比較有趣的消息:“那叫蛇尾巴,當然,那是十年前的名字,現在叫什麼我可不知道,它可以像一根長針一般插入人體內,吸取體液,不到吸乾,絕對不會放開的,當然,如果在插入以後被切斷,它就會像一個放血的管子一般,努力的放幹你身上所有的血液。別看它這麼點點大,放起血來的速度可是很驚人的。等一下會變得很好玩!”
莫知鴻一擡手,朱麗立即回頭,只在那一瞬間,她便看見蛇尾巴已經如毒蛇一般昂起了頭。
那是攻擊的前兆。
光閃,劍過。
極光揮劍快若迅雷,拔劍劈劍收劍就像一個動作,彈指瞬間,還劍入鞘,一切就像沒有發生,只是那蛇尾巴擡起的觸鬚,停在了半空,卻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
“我想這不算是違反規章制度,”極光冷冰冰的對着半天沒有反應的朱麗繼續道:“你的反應還需要提高,看樣子,不用找你比試了!”
就在極光說這傷人心的話同時,那觸鬚斜斜的滑落在地,一分爲二,觸鬚和根部連接處那一條藤,軟塌塌落在地下,流出黑綠色的汁水,就像瞬間失去了活力一般。也在這時間中,莫知鴻輕輕將早在劉婉玉往前走的時就扣在手中的迎春雷種子,又重新放回了口袋中。
“好!”俞裕火拍手道:“我相信和你的比試一定會非常有意思。”
朱麗臉上微赫,又很快恢復了正常。坦然看了這個救了自己卻讓自己下不來臺的人一眼,繼續起了解說:“這個叫……”
突然間,遠處傳來的氣息,讓跟隨朱麗進來的一批人剛剛放鬆的神經,又重新繃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