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萬歲這時哪敢赤手空拳硬接毛無邪的猛招,早從腰上解下馴獸用的鋼絲軟鞭,舞出一大團鞭花,護住了頭頂。卻哪裡想到,毛無邪這一撲是虛招,半空又扯上了另一根樹藤,凌空一個轉向,撲向了另一邊的雙頭獸。
雙頭獸應變奇快,也是一躍而起,兩口齊張,利爪疾探,欲在空中與毛無邪一較高下。毛無邪早有準備,忽然沉聲大喝,用上了“音波功”。雙頭獸距毛無邪只有數尺,當即頭暈眼花,攻敵章法全失,破綻大露,毛無邪一雙厲掌如刀,分別劈在兩個天靈蓋上。
“小心!那怪獸空手摸不得!”鍾劍聖見狀大急,高聲吼道。
可毛無邪出手之快,掌刀哪裡還撤得回來?何況便算真聽了鍾劍聖的話,他也未必肯放過這擊殺雙頭獸的機會。說時遲,那時快,雙頭獸兩個脖頸之間忽然冒出了一個扁平的蛇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進了毛無邪張大的嘴巴,一口噬向毛無邪的舌頭。獸王縱然刀槍不入,功力卻沒練到舌頭上,這蛇不用問奇毒無比,舌頭又是血脈聚集之處,真咬中了,毛無邪危在旦夕!
“哈哈哈!雙頭獸身上盤踞着四條毒蛇,是老三培育出來的毒中之毒,咬中後立即斃命,無藥可救,你刀槍不入?這蛇可知道該咬什麼地方!”鍾萬歲狂笑着,可話剛說完,卻又張口結舌,再也笑不出來。
毛無邪掌刀未停,將雙頭獸兩個腦袋全劈得爛碎,借力一個翻身,回到了大樹之上,絲毫無中毒跡象。只見他嘴裡銜着一條毒蛇,呸的一聲,吐將出去。原來千鈞一髮之際,毛無邪舌頭猛向後縮,避過了蛇噬,接着上下門牙一合,反將蛇頭咬住。這着也是危險之極,若慢了一絲,咬住的便是蛇頸,便算將蛇頭咬斷,毒蛇的斷頭一時也能不死,天知道在毛無邪嘴裡怎麼興風作浪。如今蛇頭被咬個正着,張嘴不得,蛇身扭了幾下,無奈斃命。嘴邊流出的蛇毒毒性雖猛烈,但不入血脈,也奈何不得毛無邪這等內功高手。
鍾萬歲驚愕之餘,看見雙頭獸屍橫就地,心疼萬分。這兩個頭的怪獸,乃是黑豹與老虎雜交而成,又是天生怪胎,生下來便有兩個頭顱。雙頭怪胎雖說罕見,也不是沒有,便算是人,也有兩個頭的怪嬰。只是畸形怪胎本活不長久,鍾萬歲爲了雙頭獸活下來,可說費盡心機,而後又輔以各種奇異藥物,令這怪胎更加異變,成鋼筋鐵骨,更將其利爪換爲精鋼。最後教雙頭獸搏擊之技,與毒蛇共存之念,更不知道花了多少氣力心思。如今十餘年心血,竟在毛無邪手裡毀於一旦,鍾萬歲登時如撕心裂肺,一時間什麼也顧不上,踏着一地的老鼠,便要上前找毛無邪拼命。
毛無邪心下冷笑,正愁這廝不上前送死。若殺了鍾萬歲,鼠輩膽小,失了主人,在他“音波功”之下,只會四散逃跑。如今自己居高臨下,殺了這個鍾萬歲可說輕而易舉。
然而便在此時,一絲奇怪的聲音鑽入耳朵,毛無邪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連忙運功震懾心神。緊接着,一條人影急步搶上,一把擒住鍾萬歲後心,將他扛在肩上,轉身便走。毛無邪轉眼間回過神來,那人已在十丈之外。而一地的老鼠,被這怪
聲所或,竟也在這短短半刻間,殺氣大盛,紛紛不要命般沿樹爬上。地上的雙頭獸屍體,老鼠們本不敢接近,如今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撕扯大嚼,很快便吃得只剩白骨。雙頭獸身上尚有三條毒蛇,各咬死了幾隻老鼠後,也被扯成十七八截,吃得連骨頭都找不到。
再看那幫擺好陣勢的“雪人”,也被老鼠圍攻,幸好一身鐵甲,鼠輩奈何不得,但“雪人”也落得倉皇走避,威風全無。而遠處大羣黑狼,則紛紛逃之夭夭,不敢與老鼠放對。
“是老二!那混蛋竟然一直躲在一邊照應!”鍾劍聖的語氣,雖然恨恨不已,卻也不無鬆了一口氣之意。鍾萬歲雖說罪惡滔天,死有餘辜,但終究與老人朝夕相處了二十年,一向視若親子,若要他死在鍾劍聖眼前,鍾劍聖也覺不忍。
老二?毛無邪記得鍾劍聖幾個兒子名字,分別爲真命、天子、九五、至尊、紫薇、玉皇和萬歲。這老二,該是鍾天子了。適才那古怪聲音,便是他發出?地上的老鼠,似乎正是因那古怪聲音,紛紛狂性大發,無所畏懼,只想殺戮與攫取血肉爲食。
不管是不是鍾老二鍾天子搞的鬼,如今左近的活物,就只剩下他們三人,十萬鼠輩的二十萬隻眼睛,都盯上了毛無邪、鍾劍聖與李行屍。毛無邪運氣“音波功”,放聲大吼,爬樹的老鼠口鼻流血,不少暈厥落地。身後羣鼠卻全然不懼,前仆後繼,繼續一涌而上。看起來,便算毛無邪叫破了喉嚨,也未必能讓這幫瘋鼠稍退半步。然而這個時候,不用“音波功”也實在別無他法,畢竟兩個老人不似毛無邪般一身厚皮。而光顧自己脫身,而讓兩老死於鼠口,毛無邪自然不肯。幸好風自如已然帶着毛伶遁走,否則嬰兒受不得“音波功”,便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了。
長喝了二十幾聲,毛無邪眼前也是金星亂冒,這“音波功”吼得越長,便越發消耗內力。樹下的死鼠已有成千上萬,但更多的老鼠卻踏着同類的屍體,繼續上爬,不將眼前活物殺個乾淨誓不罷休。毛無邪默運“獸王神功”,吸納青木之氣,老鼠距他已不足一丈遠。
“小子,你自己跑吧!你與老七的一番話,爺爺聽着受用無窮,死而無憾了!再這麼窮吼下去,你功力耗盡,爺爺也保不住性命,若那兩個混蛋殺個回馬槍,你也活不了!你跑去找那小丫頭去,山都愛吃老鼠,與它們一道,或許能避過一劫。若真想救人,就把行屍老弟救走吧,爺爺反正活了一百多歲,早活膩了!”鍾劍聖一道劍氣貫穿殺死了數十隻老鼠,喘着氣說道。這老人劍氣連發,也虛耗不少。
“老夫也活了七十好幾,也是一把年紀,死有何懼?可惜,本來想與那雙頭獸一較高下,卻被獸王老弟搶先一步。鍾老前輩,你熟悉這神仙洞府,千萬死不得。老夫這就將大羣老鼠引開。”李行屍不比毛無邪與鍾劍聖,出手便能殺數十老鼠,空有高絕武功,只能逐一擊殺由別的大樹上飛躍而至的老鼠,倒也未耗多少體力。這時將身一挺,便要跳下樹去。
“都給我閉嘴!你們要死了,誰幫我對付那七個混蛋!”毛無邪又是一聲大喝,同樣運上了“音波功”,退敵答話兩不誤。
心裡不住轉着念頭,苦思對策。計策倒前後想了好幾條,卻全都不能三全其美,既退老鼠,又能保住三人性命,更要有餘力對付後繼而至的七兄弟。
焦急萬分之際,腳下又傳來微微顫動,卻與適才巨象走路大不相同。毛無邪側耳傾聽,卻沒有什麼聲音,並非有異獸靠近,不禁狐疑,自己是否運“音波功”過度,腦子不清醒,有幻覺了?
但腳下震動卻不住傳來,斷然不假。毛無邪仔細感受,竟只有自己踏着的橫枝在震顫不止,難怪頭頂上方鍾劍聖與李行屍一無所覺。這,又是什麼怪物?在作弄於他?
再看看棲身的這棵大樹,毛無邪忽然發覺,這正是自己今早練功時倚靠的那一棵樹。莫非這棵活樹有什麼話要與自己說,卻開口不得?毛無邪心念一動,將一股五行真氣自腳下貫注與樹身之中,想弄清楚這棵樹有何用意。神仙洞府果然非同小可,連樹木,也會主動搭理人了?
與樹同心的那一刻,毛無邪駭異之極,幾乎不敢相信。在這片刻,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整片密林的青木之氣瘋狂吸納進體內。短短一瞬,毛無邪似乎便要因真氣過多而如氣囊般炸開,四分五裂。這時候千萬不能猶豫,毛無邪不假思索,緊緊抱住了樹幹,將青木之氣全然輸入樹身之中。然而大樹也似負荷不起,顫抖加劇,無數樹葉無風自落,似乎轉眼間便要斷成不知道多少截。
須將大量青木之氣宣泄出去!毛無邪一轉念,便想到了鍾劍聖全身穴位皆能施放劍氣,自己內功修爲猶在他之上,爲何不可?此時整棵大樹,便如自己的身體一般,無處不可當出劍穴位。一身的老鼠,不正好嚐嚐厲害!千鈞一髮,毛無邪也顧不得那許多,盡力大喝一聲,樹身上無數劍氣齊發,將青木之氣盡數撒了出去。
鍾劍聖與李行屍忽然發覺大樹劇烈震顫,毛無邪莫名其妙抱住了樹幹,正自駭異。忽然生平未見的奇事發生了:樹幹上層層疊疊的老鼠,竟似被無數無形尖釘,自內而外穿透,血肉向四面八方橫飛,死鼠大片落下,看起來如同剝去了一大層樹皮。而半空的死鼠,猶被密密麻麻的無形劍氣多次洞穿,落地時全成了肉醬血沫,慘叫聲驚心動魄。後繼的老鼠毫不退縮,依然不要命搶着上樹,左近樹上的老鼠見有了空隙,也跳下地,順着三人立足的大樹往上爬。瘋狂鼠輩,卻全如踏上了死亡陷阱,活生生被無形劍氣截肢剁頭、穿心斷尾,刺得體似網篩,再粉身碎骨,不留一絲鼠形鼠貌。相比之下,原先死於毛無邪“音波功”及鍾劍聖劍氣的羣鼠,倒也幸運,怎麼說也留了個全屍。
這詭異之極的屠殺,持續了足有一柱香時分,十餘萬隻老鼠,竟沒留下一個活口。這些老鼠體型本大,比筷子還長,每隻足有六七兩重,十萬老鼠,足有六七萬斤,十有七八成了肉醬,堆在樹下。六萬餘斤血淋淋的碎骨爛肉,堆成了方圓數丈,高達一丈多的小山,腥臭沖天,慘不忍睹。
“這……這……這是妖術……”鍾劍聖畢生鑽研劍氣,卻從未想過劍氣能造成如此壯觀血腥的場面,只覺得手足發軟,差點一頭栽到樹下的肉醬堆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