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蘇綰活着或者帶走她的屍體,唯一的不同,只是一錘子買賣和細水長流的區別而已。
一個人的身體能放出那麼多的血液,多到只要血液不凝固,慢慢流個幾個時辰都不會停歇……那麼多的血,一次性收集也非常方便,省得每次找她要血的時候還磨磨唧唧,提上諸多的要求。
在君子冷殘酷的目光之中,蘇綰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點一點褪去,最後徹底變成了漠然。
她甚至沒有掙扎,反而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已經認命了。
她沒有瘋狂的大笑,也沒有難過的大哭,就是這麼冷然無聲的沉默着,可這樣的沉默卻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了某些人的心間。
“看來你認命了。”君子冷一手掐着蘇綰的脖子,一手在她白嫩的臉頰上拍了拍,目光之中終於露出一絲不捨,“說實話,如果不是你修爲太差對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其實我不捨得你死的。”
他湊到蘇綰的耳邊,陰冷的話語像是蛇鑽進她的耳朵,“你生得一副柔美乾淨的模樣,可是在牀上卻那麼放得開,簡直比青樓裡的女子還要大膽,真可惜,也許……以後我難得找到你這樣的尤物了。”
解毒聖藥,一次性採集也方便。
製毒高手,還有比她要更爲精通的,就算稍微差上一些,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大礙。
至於牀上的花樣……呵,一個妖物的迷惑能長久到什麼時候?女子總有容顏枯竭的時候,再說他也不是一個沉迷女色的人,不用爲了女色而讓自己犧牲太多。
聽到這句話,蘇綰的睫毛微微的輕顫,她幾乎是瞬間懂了君子冷的意思。
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她對他不說全然的瞭解,八成總是有的。
原來,她被他看重的不是血液能解毒,也不是能煉製毒藥,而是在牀上能玩出花樣……
多麼的可悲。
她來不及再多想什麼,君子冷的話音一落,一股極爲強悍的氣息便從他的身軀之中釋放出來,仿若一頭剛剛甦醒的猛虎睜開了眼睛,露出了爪牙。
他面色鐵青,眼神陰鷙,但是卻並沒有驚慌擔憂,彷彿衝出天龍秘境對他來說當真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已。
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極爲的強烈,強大到讓人有一種不可匹敵的感覺。
緊隨他之後,柳老也釋放出了自身的氣勢,證明他的實力也並不弱,是一個強者。
別說守在村口的五百青龍族戰士,還有大河村剩下並沒有離開的村民不是他的對手,就連拓跋烈和蘇言的修爲也比他遜上一籌,就算兩人聯手能將君子冷和柳老留下,也需要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君子冷鎖在蘇綰脖子上的手掌越來越用力,蘇綰的呼吸在君子冷的用力之下越來越弱,最後幾乎細弱成了絲,彷彿隨時都有斷開的可能。
然而,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蘇綰也仍舊一聲不吭,甚至沒有睜開眼睛,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住手!”關鍵時刻,一聲清喝驀地響起。
誰?
君子冷順着聲音看去,目光之中飛快閃過一絲隱晦的得色。
氣若游絲的蘇綰身子微微一顫,也睜開了眼睛,眼神複雜的看向一身青衫,清冷如竹的蘇言。
哥哥?
他會怎麼做?
不期然的,蘇綰死寂的心似乎又開始跳動,可是驚喜之餘她又深深的不敢置信,生怕蘇言又說出希望她死也要死在他手中的話。
如果她能選擇,她情願死在君子冷的手中。
至少,她恨起君子冷來,並沒有那麼累。
在衆人的視線之中,素日裡波瀾不驚、心思沉穩難測的蘇言面色鐵青,目光之中的掙扎和爲難讓人一眼便能看出。
出聲之後,他緩緩走到了拓跋烈的面前,一撩衣袍竟然就這麼在拓跋烈的面前屈膝拜倒,仰頭看向他,聲音發沉的說道,“阿烈,算我求你……這一次能不能放過蘇綰?”
“給我一個理由。”拓跋烈沒有說可以或者不可以,而是想聽聽蘇言的原因。
蘇言眼中閃過一絲苦澀,似乎陷入回憶之中連聲音都有些飄忽起來,“那一次在小院之中我想要殺了她的,但是……之後我回去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我覺得,作爲一個哥哥,我總得要保護她一次,徹徹底底的保護她一次!”
他的聲音從一開始的不確定,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是的,他堅定了。
他一直苛刻的要求自己,也嚴格的要求別人。
如果說每個人的心臟之中都住着一頭怪獸,強大的人會鎖好心房讓怪獸不得作亂,那麼軟弱自私的人便會將怪獸釋放出來,成爲一個嗜血之人。
蘇綰,就是後者。
蘇綰的確有過悲慘的過往,她的悲傷一點也不比他少,可是他卻覺得,就算身上發生了任何不好的事情,也不是將這頭怪獸釋放出來害人的理由。
他和蘇綰的選擇不同,曾經真的想要將她殺了,讓她不要在迷途之中越走越遠。
可是,那一晚回去之後,他卻想了很多。
他想到蘇綰那失望的眼神,想到她說她保護了他,可是他卻想要親手殺了她的那些話。他恍然發現在看到蘇綰逃離之後,他的心中竟然是有慶幸的,便知道,他原本不是那麼想要她死。
不論蘇綰是不是走錯了路,不論她的手上是不是沾滿了鮮血,可是……她曾經真的用她弱小的力量保護了他,用瘦弱的肩膀將那些痛苦悲傷的往事一併承擔了下來。
她心裡藏着那麼多的恨和痛,自己晚上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入睡,必須要點着燈,要他陪着才能得到片刻的休息,可是縱然如此卻還是不願意讓他也跟着一起痛苦。
每次一想到小時候的她,他的心中總會忍不住泛起一絲苦澀。
那種苦澀叫做懷念。
就算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至少,她對他是好的。
“哥哥……”蘇綰聲音粗啞得不成音調,眼中還有滿滿的不敢置信,因爲心中的激動,她甚至雙手都發起抖來。
保護她……
她沒有聽錯吧?
在蘇綰的驚訝之中,在其他人的訝然之中,蘇言黑眸執拗的看向拓跋烈,再度說道,“阿烈,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沉默半晌,拓跋烈輕輕頷首。
他說道,“好。”
大掌一揮,一道瑩白色的光門重新出現在村口的空地之上,溝通了天龍秘境和外界。
這表示,君子冷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便能從天龍秘境之中離開。
他能保存實力,蘇綰也不用死,還能繼續爲他所用……這對君子冷來說,簡直是最好的結局。
君子冷涼薄的薄脣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猶如提着一隻麻袋一般拖着蘇綰,率先朝着光門走去,柳老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完全可以想象,當他們離開了天龍秘境之後,一定會馬上就回到夜皇殿之中,多半會積蓄力量下一次再捲土重來。
畢竟,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很有可能還沒有得到,而君子冷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性格。
經過這一件事,大河村人離開天龍秘境的熱情早就被這變故給磨滅,快速又謹慎的通過光門從天龍秘境之中離開,很快村口便只剩下了五百青龍族戰士,還有一些願意留下來的村民。
“走吧。”拓跋烈將光門收起,淡淡看向蘇言,“希望你不會後悔。”
蘇言從地上起身,清雋的黑眸之中神色複雜,“有時候,縱然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會後悔,也不得不去做,這也許叫做命。”
“你也可以選擇不認命。”
丟下這一句,拓跋烈沒有再說更多,轉身離開……
從天龍秘境之中一離開,君子冷便鬆開了掐着蘇綰脖子的手,轉而將她抱在懷中。
一路朝前飛掠,離得遠遠了之後,他這才凝聚出光門進入了夜皇殿。
夜皇殿是他們的老巢,安全性自然毋容置疑,進入夜皇殿之中,君子冷的神色明顯輕鬆了不少。
他將蘇綰放下,看着蘇綰脖子上那明顯的淤痕,彷彿撫摸寵物一般的在她脖子上安撫的揉了揉,聲音中帶着幾分讚賞,“看來,你還是有點用的,竟然真能讓蘇言爲你求情。”
蘇綰脣角扯開一絲笑意,聲音粗啞難聽,不輕不重的刺了一句,“多虧尊主果決。”
“怪我了?”君子冷扯過蘇綰的身子,將她重新抱入懷中,一雙冰冷陰鷙的眸子似乎蘊着闇火,帶着幾分調笑看向她,“當時是情勢所迫,就算要做戲也要做得真實一點,你懂嗎?”
見到兩人如此,柳老悄無聲息的退下。
瞟了一眼柳老離去的背影,蘇綰眼中的笑意稍微真實了幾分,“因爲我不懂,所以您現在才費心哄我?”
“你還是怪我。”君子冷微微一笑,抱起蘇綰朝着屋子走去,“不過你放心,不論我現在還算寵愛你,就算以後我對你沒了興致,我也不會輕易的讓你去送死。”
這話倒像是真的。
蘇綰擡眸看向君子冷,“爲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