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滾滾的丹藥倒在手心,看上去很是可愛。
雖然前世並沒有機會經常服用大衍靈丹,但是姬清對這種丹藥卻並不陌生。
只一眼,她便知道手中的大衍靈丹是極品。
一枚極品的十品丹藥,竟然就被如此送給了她一個陌生人,只因爲她長得像是他的心中所愛?
姬清忍不住悄悄擡眸朝着蘇言看去,清澈杏眸中忍不住浮現好奇的神色。
北堂軒和姐姐雙重背叛了她,可她也知道,以北堂軒那種涼薄又自私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是真的愛上了姐姐,而姐姐多半也只是貪圖北堂軒的權勢罷了……可就算如此,他們兩人還是毫不猶豫地背叛了她。
背叛,有時候只是不夠在乎而已。
他們不在乎她,所以才一點也不擔心會給她帶來傷害。
而這個男人因爲她的容貌就願意給她如此珍貴的大衍靈丹,想必……很愛他口中的那個人吧?
“怎麼不服用?”蘇言清雋黑眸中漾開無奈的淺笑,看着面前呆呆看着她,還自以爲自己很隱蔽打量着他的女子,忍不住便微微揚脣,笑容溫柔而清淺。
“哦……”姬清驚然回過神,動作大了一點,疼得又“嘶”了一聲。
趕緊將丹藥放入口中,大衍靈丹在口中瞬間化作一道暖流,丹藥中蘊藏的力量朝着身體四肢百骸充盈而去,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身上的傷口給治癒。
姬清只覺得肩上的傷口傳來一陣酥癢的感覺,然後再一看去,肩上的猙獰傷口已經全然癒合,肩部的肌膚又變得嫩滑雪白一片,這是被劃開好幾道口子的衣服遮也無法遮蓋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姬清的錯覺,還是月光照在肌膚上更顯得肌膚如雪,姬清只覺得自己身上的肌膚變得更加瑩潤白皙了一些。
“穿上這個。”蘇言解開外袍,修長如玉的手將身上青色長衫送到姬清的面前。
“多謝。”遲疑了一下,姬清感激地接過。
沒有避諱地將蘇言的外袍穿在外面,腰帶將纖細的腰身給勒得緊緊的,姬清俏麗白皙的面容上略微有些尷尬。
雖然和麪前的青年男人只是第一次見面,關係完全說不上好,穿上他的衣服更是有一些不妥……可,相比衣衫不整的情況,她情願忍受一下別人落在身上詫異的眼光。
何況,這深夜中哪裡會有別人?
“姑娘現在先跟我回吳家軍,等到軍營從遠和把脈離開,我再將姑娘送回上京城可好?”蘇言問道。
“嗯……”姬清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我想明日自己離開,可以嗎?”
“很想早點回去?”
“原本我就是被家中堂妹陷害,若是在這裡待得久了,怕對閨名不利。”姬清有些頭疼。
她是姬府二房的嫡女,不過卻是庶子嫡女,整個二房在姬府都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存在,更別說是她了。若是回到姬府的話,怕是還要經過一番明爭暗鬥。
想想,就覺得頭疼。
“可以。”蘇言點頭,“明日我送你回去,再請吳將軍給姬府老太爺修書一封,想必看在吳將軍的份上,以吳家軍嚴謹的治軍名聲來說,姬府也不會對你有多刁難,也不會對你的閨譽有損。”
嗯?
姬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她沒有想到,在她倉皇逃亡的時候,竟然會碰到一個這麼善良友好的人,竟然願意對她伸出援助之手,還爲她想得如此的周到周全……也許在過去的十五年中,她都鮮少感覺到這樣的善意。
不過想到男人口中那個和她極爲相似的深愛,她又覺得一切有因可循。
這樣……也只能說明自己命不該絕吧。
“現在可以走了嗎?”蘇言問道。
“嗯。”姬清點頭。
“你可以叫我蘇言。”男人清冷的聲音傳來。
“蘇言?”姬清這才發現,她還沒有問過恩人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多謝你,蘇恩公……”
蘇言扭頭,看着跟在身後顯得非常侷促的少女,脣邊笑意更濃,眼中那清如月華的眸光熠熠生輝,像是倒影了漫天星光在其中。
他淡淡笑道,“不用拘謹,直接稱呼我名字就好。”
“這樣不太好吧?”
“無妨。”
“……好吧。”
“以後我能稱呼你的名字嗎?”
“當然能。”姬清連忙說道。
夜色深深。
樹影重重,被清風一吹有一種幽森的感覺。
姬清跟在蘇言的身後走着,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一種極爲神奇的感覺。也許是敏銳的直覺,她的心不停地告訴她,跟着這個男人走,她會是安全的。
他會保護她,他是可以信任的。
……
山路很難走,走了有差不多半個時辰,姬清便有些撐不住了。
抿了抿脣,她看着前方那個清瘦頎長的身影,動了動嘴脣,卻並沒有開口。
就算身體的傷勢恢復了,可是她現在沒有一點靈力修爲,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更是一個平日裡被養在深閨中的大家小姐,能咬着牙走半個時辰的山路,這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巨大的挑戰。
可是,別人救了她,又怎麼再多提要求?
想了想,姬清打消了要求歇一歇的念頭。
她咬着牙,倔強地跟在蘇言的身後,可漸漸的,她跟不上他的腳步了。
“啊!”一聲驚呼。
又累又倦的情況之下,姬清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竟然一滑之下朝着地上摔去。
可是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她的身子沒有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一個清瘦卻堅實的懷抱中。清冷的草木香瞬間將她包圍,姬清有一瞬間的愣怔。
很快,她便反應過來。
“對不起。”她有些赧然的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腳下滑了一下……”
“是我欠考慮了。”蘇言清冷的聲音開口,“夜路很難走,我沒有考慮到你的不方便,是我的不對。這樣……”
他隨手從樹上折下一段樹枝,一頭握在手中,另一頭朝着姬清遞過來,“我帶着你走。”
從甦醒到現在不過短短時間,他的腦子還有些混亂,心情也很是複雜。
他只是本能地貪戀着能光明正大、毫無負擔停留在姬清身邊的時間,所以將這一次夜間行路當成了散心,只想時間能便的慢一點,再慢一點,卻疏忽了以姬清現在的情況根本不適合夜間行路。
“沒關係的,是我太弱了。”姬清嘆了一口氣。
她也很不習慣沒有靈力,這麼脆弱的自己。
見到姬清這一副懊惱的樣子,曾經在姬清幫助他煉化夜皇殿的時候便和她交換過記憶的蘇言,自然知道她是在鬱悶什麼。
他開口問道,“我可以帶着你走嗎?”
分明是幫助,卻還要出聲詢問。
“當然。”姬清也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握住樹枝的一端,由衷地說道,“多謝,很感謝你給我的幫助。”
蘇言卻遲疑了一下,“等等。”
他將手中的樹枝丟掉,揮出一道靈力,靈力的一端握在他的手中,另外一端系在姬清的腰上,“還是這樣比較方便,剛纔……可能是我太驚訝了,一時忘記了。”
他在樹林之中飛掠,姬清纖細的身子便被他帶着朝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在山林之中穿梭,很快便離着小木屋的地方不遠了。
夜風之中,蘇言臉上笑意清淡。
以前的他十分痛恨身體中的這種力量,甚至不願意花費多少的時間修煉,現在……自然不會這樣。
不僅不會痛恨,他還要去一趟無盡之海,去尋找那個可以讓他身體中的暗傷恢復的溫泉。他想要活下去,第一次特別特別的想要活下去。
……
將姬清安置在其中一棟小木屋中後,蘇言也歇下了,打算明日再去和吳用稟告。
躺在牀上的他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心緒卻久久地難以平靜。
心臟,仍舊在劇烈的跳動。
一切……總覺得像是幻覺一般。
凝靈爲劍,他毫不猶豫地在手臂上劃下一道口子,尖銳的疼痛瞬間傳來,殷紅的鮮血很快便打溼了他身上月白色的中衣。可是這種清晰的疼痛卻讓他開心,非常的開心。
開心到,脣邊溢出了低低的笑聲。
只是笑着笑着,蘇言閉上了清雋的黑眸,擡頭覆蓋在眼上,很快眼眶便溼潤起來。
疼。
手真的很疼。
可他到現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是因爲他一直毫無保留,毫不嫉妒地付出,所以連上蒼都想給他一個機會,成全他對感情的執念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別說付出一條命,就算將他挫骨揚灰他也是肯的。
可是……姬清到底是愛着拓跋烈的吧?
拓跋烈竊取天道成功,當姬清帶着記憶歸來,他們兩人在山頂中相擁輕吻的時候,隱在暗處的他也感覺到一種由衷的欣慰,離開得也很心滿意足……因爲他能感覺到,他在意的兄弟和深愛的女人會過得很好,很幸福。
可現在……
想了想,蘇言打算明日先將姬清送會姬府,然後便着手尋找拓跋烈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