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姬清走得很是緩慢,也走得極爲艱難。
每一步,她的腳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樣,鋒利尖銳的感覺從腳尖彷彿一隻刺到了她的腦海之中,她渾身像是散了架再被揉捏拼湊起來一般,無一處不難受。
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要堅持着走完這一段路,不讓任何人看出她的異樣。
身後雖然有人,可那人卻並不是她能依靠的那一個。
拓跋烈……
他在哪裡呢?他知不知道,她好想他,好想依靠他。
……
一個時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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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水國京都,郊外。
縱然是初冬時節,遍佈香樟的小青山卻仍舊是一片綠色蔥蔥。
山林幽靜,然而這幽靜卻被兩道急速的身影打破。
鳥兒驚鳴,野獸飛竄,皆是因爲有兩個不速之客闖入它們的地盤。
北堂軒在前方飛掠,如此高強度的靈力消耗,讓他臉上汗珠密佈,頗有一些心力交瘁的狼狽。可他身後那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卻緊咬不放,手中的一杆長槍讓他有一種極爲心悸的感覺。
並且,儼然有越來越靠近他的跡象。
他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若是一停下以他現在天人境巔峰的實力,又因爲那個原因的存在,他根本接不下拓跋烈一招!
只要進入山谷,他便能反制他,便不用這麼狼狽!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北堂軒雙眸之中閃過一絲瘋狂嗜血的光,目光看向前方的山谷,心裡不由得冷笑出聲。
呵,不管身後那個男人究竟有多厲害,這個山谷將會是他的葬身之所。
青山埋烈骨,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以山爲靠,以水爲媒,佈置下來的殺陣和毒陣重重交疊,幾乎沒有人能從其中安然無恙的離開。就算拓跋烈是修羅戰神,就算他是萬壽境的修爲,他也絕對衝不破這個陣法。
終於,北堂軒成功進入了山谷之中,他心中一鬆,甚至涌上一股要將死敵徹底絕滅的狂喜。可是爲了將拓跋烈誘進山谷之中,他卻並沒有放緩速度,而是仍舊直直的朝着山谷另一端衝去。
拓跋烈飛掠到山谷口,卻倏地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之中,還能見到前方不遠處北堂軒飛掠的身影,但是他卻警覺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的直覺向來十分的精準,曾經他年幼的時候在戰場殺敵,他就靠着這驚人的直覺,躲過了許多次致命的危險。此時心中出現的這一絲不對勁,讓他因爲聽到北堂軒的一席話而變得不理智的心漸漸變得冷靜起來。
兵不厭詐,誘敵深入。
北堂軒還當真是深諳行軍之道。
拓跋烈臉色陰沉的看着前方,如鷹一般的厲眸仔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越來越覺得這裡有些蹊蹺,而最蹊蹺的地方應當就是前方的山谷。
見到北堂軒還做出一副被他追趕而落荒而逃的樣子,他冷哼一聲,冷嘲的看着他繼續演戲。
身後的動靜消失,北堂軒也停下了步子。
他站在山谷之中,似笑非笑的看向拓跋烈,溫潤的聲音朗聲說道,“拓跋兄可是想通了,決定成全我和清清這一對苦命鴛鴦?”
他想要再次使用激將法,可惜拓跋烈卻並不上當。
他冷冷問道,“成全?”
一雙狹長鳳眸之中彷彿蘊藏着極爲暴烈的雷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懾人氣勢從他身上緩緩散發出來。他認真而嚴肅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可是正因爲沒有絲毫表情,哪怕是怒色,這才更叫人覺得心驚。
“怎麼,你不相信?”北堂軒閒閒笑着,隨口說道,“姬清雖然被你佔了身子,已經成爲了你的女人,但是,她身上哪一處地方我沒有見過?不過是因爲我尊重她,決定要等將她娶過門之後才徹底佔有她罷了。想必,這些話她並沒有告訴你吧?”
低低笑了一聲,北堂軒臉上露出一絲回味的笑容,十分理解的說道,“也是,她既然被你佔了身子,就算心中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跟着你了。如果想要將你的心留住,讓你不要對她再次施暴,她當然會保守這個秘密。”
“夠了!”拓跋烈一聲冷喝。
他臉色陰沉如水,握着天羅槍的手狠狠握緊,手臂上青筋暴起,眼看已經是怒極。
雖然知道北堂軒這一番話毫無根據,甚至無法再次讓他失去理智,但是聽到這道貌岸然的小人口中說着如此不堪的話,他心裡還是忍不住暴怒。
今天,他要將北堂軒留在這裡!
“不夠,當然不夠。”北堂軒又朝後走了一步,“怎麼會夠呢?對於你來說,想着以後心愛的女人將躺在我的懷中,應該是一種十分新奇的體驗吧?你……”
“你就這點伎倆?”拓跋烈倏地打斷北堂軒的話,“還真叫人失望。”
他不再理會北堂軒的挑釁,轉身便打算離開這處地方。
看着拓跋烈這乾脆果斷的動作,北堂軒忍不住眉頭狠狠一跳,在心中咒罵了一聲。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拓跋烈就這麼走了!
他苦心佈置下來的殺陣,若是不能將拓跋烈的性命留在這裡,那簡直是一種暴殄天物的浪費!
再說,若是讓拓跋烈回到京都城中,他定然會第一時間趕去賽場,雖然現在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個時辰了,他卻並不願意冒險。
他領教過這個男人的強大,就算看起來沒有任何一絲勝算,他也不願意將那怕一成的可能留給他!
眉目陰沉如水,北堂軒朝着拓跋烈的方向追了過去,可剛追出幾息時間,他的心中便狠狠一跳,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從他的心間涌起,他瞬間便下意識的凝聚出靈劍朝前方格擋!
鏗鏘一聲。
尖銳的聲音在林中驟然響起。
在極快的反應之下,北堂軒幾乎來不及細想便做出了這樣一個動作,事實證明他的直覺十分的敏銳,他在危急關頭擋下了拓跋烈殺來的致命一擊。
然而,當他擋下拓跋烈的一擊之後,無意之中瞟到手中那一柄瑩白色的靈劍,頓時暗叫一聲不好,飛快的將手中的靈劍消散在空氣中。
然而,拓跋烈多麼冷靜敏銳的人,他早已經發現了北堂軒想要掩蓋的事實!
而北堂軒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卻將靈劍消散的舉動,更加證明了他的猜測。
“至尊靈根?”拓跋烈眉目之中透着一絲不敢置信,狠狠的盯着北堂軒,冷聲問道,“北堂軒,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你是單系的金系玄靈根。”
北堂軒作爲淩水國的太子,他的一切情況拓跋烈都瞭如指掌,他的靈根屬性也並不是什麼難以查到的事情。
瑩白色的靈力,分明是至尊靈根獨有的靈力模樣,和北堂軒的金系靈根風馬牛不相及。
並且,就算北堂軒是至尊靈根,他將靈力從氣海之中調動出來的時候,靈力必然也會經歷一個轉化的過程,會從無屬性的靈力變成五系靈力的其中一系,就像是他之前用金系靈力對敵一樣。
可是這一次,北堂軒凝成靈劍的時候,他手中的靈劍竟然是由無屬性靈力凝成!
人在情急之中做出來的舉動,往往是最靠近事實真相的舉動,北堂軒手中的無屬性靈劍,絕對能說明一些什麼問題。
更讓拓跋烈覺得心中驚訝的是,不知道爲何,當他看到北堂軒手中凝聚出來的靈劍之時,靈劍之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靈力波動,竟然讓他有一種極爲熟悉的感覺。
這種熟悉的感覺,他暫時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但是卻足夠讓他覺得驚心動魄!
一個人,怎麼能改變靈根資質和屬性?
難道是和姬清那樣,經過一場變故之後而發生的異變?
對了,姬清!
想到這裡,拓跋烈冷眸之中的厲色更深,甚至有些驚疑不定。
他剛纔感應到的靈力波動,和姬清使用靈力的時候,那種特有的靈力波動極爲的相似,彷彿有着某種神秘的關聯一般。
心念電轉,拓跋烈猛然想到,姬清每一次見到北堂軒,又或者提到北堂軒的時候,眼中那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了的深沉恨意。
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聽到拓跋烈的話,北堂軒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溫潤如玉的樣子。
他笑着問道,“至尊靈根是什麼?現在可是大白天,拓跋兄不會是剛纔受了刺激,所以在說夢話吧?”
他面上看似十分的淡定,實則心中卻已經殺意洶涌。
這是他藏在最深處的秘密,若是這個秘密被人發現,他將要失去柳家對他的扶持不說,定然還會引得天下人唾棄,別說皇位有沒有到手的可能,他甚至會難以在浩渺大陸之上立足。
奪取修煉者的靈根,這可是極爲禁忌陰私的舉動,是浩渺大陸上被所有的修煉者不齒的禁忌。若是此時公諸於衆,他必定會遭到天下人的追殺。
當初幫他取靈根的那人,已經被他煉製成了一句傀儡,永遠也無法說出他不該說出口的秘密。可是,沒想到他這一次竟然被拓跋烈窺見到了一絲隱秘。
他原本就不想放過他,現在更不能放過他了!
而北堂軒不知道的是,拓跋烈雖然面上仍舊毫無表情,但是他的心中卻一樣波瀾四起。
兩人靜靜的對峙着,氣氛變得極爲緊張凝重。
北堂軒臉上標誌性的溫潤笑容也淡去,一雙眼睛警惕的看向拓跋烈,在心中飛快的思考對策。
拓跋烈十分的冷靜理智,並且很警覺,他要如何才能將他誘入陣法之中呢?
這個男人的弱點,弱點是什麼?
他一定要快一點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