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輕輕從信封之中抽出一疊紙張,這些紙張顏色有些泛黃,看起來和她之前收到的紙張並沒有兩樣。按照順序排好,姬清一眼便發現這本寫着她前世生平的資料,的確是僞裝成了一本書,和她之前的猜測一樣。
裝神弄鬼。
姬清心中冷嗤一聲,翻開了書本的封面。
可是,當她的視線看清第一頁上的字跡的時候,心中的冷嗤卻一下消失不見,全都在瞬間變成了震驚!
她一行一行的飛速看完,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情緒激烈之下,她眼疾手快的將手撐在窗棱之上,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在震驚之下身形不穩。她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驚愕,微微張開嘴呼吸着,胸口急促的起伏顯示出她現在的心情激盪。
怎麼會這樣?
當年的事情,怎麼會是這樣的真相?
所以,當年……在她跑出柳府之後,刺殺她的人竟然是拓跋烈,對嗎?是他,輕描淡寫的將她的修爲生生毀去,甚至覺得她再也興不起風浪,只是一隻螻蟻,所以甚至都沒有殺她!
然後,她的修爲被廢,間接導致了她接下來的一系列慘劇?
呵……
姬清的臉色雪白,脣角微翹,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她現在臉色蒼白得嚇人,就算再豔麗的胭脂都遮不住她蒼白的臉色,失去血色的雙脣微微發顫。
她身子發軟站立不穩,慢慢的蹲下,幾乎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她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她想要不相信,想要懷疑,可是在腦海之中剛冒出質疑念頭的時候,卻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的片段。隨着那些記憶片段席捲而來的,還有許多聲音,紛紛擾擾的話語讓她心亂不已。
“清清,你不要離開我。”
“清清,如果我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你,你會離開我嗎?”
“因爲我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做了一件錯事,傷害到了那個人。如果她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幾乎是……造成她一切悲劇的開始。”
“如果將軍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無意傷害到了你,並且還是很深的,無法彌補的傷害。你知道了一切事情之後,會選擇離開他嗎?”
……
亂糟糟的回憶一下充塞她的腦海之中。
無論是曾經讓她驚訝過的,或者被她隨意放在一邊沒有當一回事的,又或者是拓跋烈化名傅君烈在她身邊的時候說的試探話語……一句句一聲聲猶如正拿着武器攻城的士兵,正在妄圖想要攻破城門,想要攻佔她的理智和她的冷靜。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原來,他只是在瞞着她而已!
背後那人通過信件一次次送給她的紙張,現在歸總成爲現在這一整本的秘聞。並且,這明顯並不是背後控制那人自己調查而來的,而是拓跋烈命人所調查出來的結果。
拓跋烈什麼事情都不防備她,所以她知道他手下暗衛和信息網的強大,也知道他們的習慣。
當她看到那熟悉的記號,她還有什麼不懂的?
因爲清楚的知道,再加上拓跋烈曾經的話語,她能斷定這個事情是真實的,是不可能出錯的……
原來他口中的傷害就是這個。
因爲這個,所以他纔會害怕她知道真相後離開他。
要離開嗎?
現在離開,也許還來得及。
只要沒有大婚,她便還是自由之身……可是,一想到要離開這裡,甚至也許從此以後要將那個堅實沉默卻對她寵愛非常的男人當成敵人,她便覺得心痛如絞。
怔怔在房中坐了很久,姬清垂着眸子一言不發,久久的沉默着。
……
吉時到。
鞭炮聲熱鬧的響起,鑼鼓嗩吶聲喧天,喜慶的奏樂猶如潮水一波波的涌動着,讓人忍不住露出歡欣的笑容。
迎親的隊伍遠遠的朝着姬府走來,一眼便能看到領頭那高大沉穩的男人。
拓跋烈慣常習慣穿玄黑色的衣裳,可今日大婚之日卻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喜袍,端坐在馬上,腰桿挺直,氣勢強大。
如果說之前穿着玄黑色衣裳的拓跋烈有一種俾睨天下的沉穩霸氣,那麼現在穿着一身喜袍,臉上帶着淺淺笑容的他卻顯得極爲丰神俊朗,有一種說不出的俊逸貴氣,讓衆人的目光一直追隨着,想要多看幾眼他淺笑的樣子。
原來那冷漠沉肅的男人,竟然也會笑?
見慣了拓跋烈不苟言笑的樣子,現在哪怕是他露出一絲笑容,都讓衆人驚豔不已。
如今衆人才知道,原來威名赫赫的修羅戰神竟然生得如此的俊朗瀟灑,只是平日裡習慣了冷漠沉肅的模樣,那凌冽的目光讓人不敢看向他,所以才忽略了他長相英俊的事實。
也是。
圍觀的衆人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拓跋將軍不是生得如此的好,又怎麼會年年歲歲都在上元節中被評選爲上京城第一美男呢?姬靈師美貌無雙,拓跋將軍英挺俊朗,兩人都是天縱之資,當真是般配得很呢!
一路順暢行走的迎親的隊伍到了姬府門前,卻不出意外的被阻攔了下來。
“停下停下,答不出咱們的問題的話,可是不能進門的。”有一個光明正大能爲難拓跋烈的機會,甄武越簡直開心極了。
就連六歲的甄勇越也騎在甄武越的脖子上,奶聲奶氣的高興揮着手,“答問題,答問題。”
面對這些難關,拓跋烈劍眉微挑,渾然不懼的淡笑說道,“放馬過來。”
他面上不見一絲爲難,從容極了。
姬府大門緊閉,甄武越在緊閉大門裡興高采烈的說出各種爲難人的問題,然而不論文武,拓跋烈卻一一流暢的對答,甚至幾乎連思考的時間都用不上。
這樣的攔門,可謂是一點爲難人的樂趣都沒有了。
甄武越在拓跋烈的攻勢之下節節敗退,心中又開心又不甘心,在糾結之下不由得想到了一個人,頓時吩咐身邊的下人,高聲喊道,“快去,快去請蘇軍師過來!我攔不住,總有人能攔得住!”
蘇言足智多謀,冷靜機智,有他在的話怎麼也能攔住拓跋烈多一會兒。
身邊卻有人笑起來,“武越,蘇軍師可是拓跋將軍那邊的人,你覺得他會幫你嗎?”
“就是,蘇軍師指不定會和拓跋將軍裡應外合,你這就不知道了吧?”
“你們想多了!”甄武越卻十分得意的挑眉,哈哈大笑之後說道,“蘇軍師現在是個光棍一個,一般來說光棍和光棍在另外一個光棍要娶親的時候定然會結成同盟,蘇軍師在今日必定會和我們站在一起,讓拓跋烈沒那麼容易將新娘子帶走!”
衆人,“……”
不知道爲什麼,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
只是讓甄武越有些失望的是,蘇言卻並沒有過來,去請蘇言的人敲了半天也沒有人迴應,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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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無人能阻擋拓跋烈前進的腳步。
無人能擋,再加上金錢開路,隨着無數金銀錁子的灑落,大門在甄武越的捶胸頓足之中轟然而來,拓跋烈順順利利的進入了姬府之中。
鼓樂聲越來越近,似乎已經進了門。
“咚咚咚……”急切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了春曉的聲音,“小姐小姐,姑爺已經進門了!我們進來啦?”
姬清猛然被驚醒,反應過來之後,輕輕清了清嗓子,“進來吧。”
“小姐,您怎麼哭了?”春曉一進來便見到姬清雙眼發紅,臉上的妝都哭花了。
姬清扯出一絲笑意,“有些不捨。”
“不捨什麼呀。”春曉笑起來,“您看我出嫁了,還不是跟以前一樣的?以後您若是想老爺夫人了,回來一趟方便得很呢,其實也跟做姑娘家的時候差不多。小姐,我來給您重新上妝吧,這妝都花了可不好看了。”
“嗯。”姬清點了點頭。
她用木珠的靈力在體內繞了一圈,眼睛的紅腫頓時消散了下去,絲毫看不出剛剛哭過的樣子,這神奇的一幕看得春曉眼睛異彩漣漣,驚歎不已。
春曉動作很是麻利,經常伺候姬清也知道她的習慣,不一會兒便將姬清的妝容弄得精精緻致的。
“小姐還是很好看。”春曉嘻嘻一笑,很滿意自己的成果。
“春曉……”姬清突地開口,“若是你發現安風在不認識你的時候傷害過你,你還會嫁給他嗎?”
“什麼傷害呀?那傢伙傷害過我?”春曉的眼睛立馬瞪了起來,氣勢洶洶的說道,“不行,我回家得去找他算賬!”
姬清,“……”
她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我是說,如果……”
“如果啊……”春曉好奇問道,“那傷害嚴重嗎?”
“嚴重。”
“跟在我身上捅刀子差不多?”
“……”姬清想了想,“差不多。”
“不行,光是這麼想想我就覺得牙癢癢,想回去揍他了。”
“那你會離開他嗎?”
“離開到是不會,我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給了他了,還怎麼離開?再說他現在對我倒是挺好的,以前不認識我的時候傷了我,也不能怪他是不?他傷了我一次,我可有一輩子的時間折騰他。”春曉說完,有些疑惑的看着姬清,“小姐,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姬清抿脣淺笑,搖了搖頭,“就是好奇。”
“好奇什麼不行,居然好奇這個。”春曉伸手拿過一邊的紅蓋頭披在姬清的鳳冠之上,“小姐,今日是您的大婚,姑爺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您和他也要好好的。”
說着,春曉的眼睛也禁不住有些泛紅,想哭了。
“嗯。”姬清點了點頭。
紅蓋頭披落下來,將如水的紅色瞬間充盈了她的眼簾,遮擋住了她的目光也將外界的聲音阻擋,讓她的心慢慢變得安靜起來。
也許會左右糾結,也許會猶豫彷徨,可是真的到了需要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便發現其實並沒有那麼多好想的。
她,想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