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眸光復雜的看向蘇言,斟酌一番之後開口,“你身體之中的暗傷,是曾經被人所傷嗎?”
是不是因爲被傷害過,所以纔不願意動用這能力的?
她清楚的記得,在剛認識的時候,蘇言幾乎是能不動用靈力便不會動用靈力,甚至,他對這種他能使用的,強大的力量有一種極度的排斥感。
如果不是極度排斥的話,不會在第一次殺她的時候沒有得逞,也不會到現在沒有人知道他擁有靈根。
“不是被人所傷。”蘇言卻搖頭。
“那是爲什麼?”姬清問道。
“因爲……”蘇言頓了頓,清雋的眸光看向姬清,聲音之中隱約透出一絲苦澀,“因爲這靈根本來不屬於我,我是服用了某種禁忌的丹藥之後,才獲得靈根的。”
他的眼神幽暗,聲音清冷,不輕不重,但是聽在姬清的耳中卻不亞於驚雷陣陣。
這靈根不屬於他?
他是服用了某種禁忌的丹藥之後,才獲得靈根的?
姬清愣住,陡然想起了那天她氣勢洶洶的去殺蘇綰,蘇綰那悲傷痛苦的模樣。她說,當初她和蘇言都是人蠱,是蘇正道煉藥的藥引而已,他們在母胎之中就被下了蠱,經過十年的精心培養,天生的靈根早就散入了一身的血肉之中,是煉藥的上好材料。
蘇正道之所以如此對待他們,便是想將他們煉成某種丹藥,能讓沒有靈根的人獲得靈根的丹藥。
靈根這東西玄妙無比,不增不減,只有剝奪一人的靈根才能成就另外一個人的靈根,所以蘇正道纔要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對待自己的親孫子和親孫女,用他們來煉製丹藥,因爲這樣才能將他的罪惡醜陋行徑瞞住。
可是……蘇言當初被蘇正道所害,靈根全部都融化在血肉之中,身體之中的確應該沒有靈根纔對。
當初姬清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那日並沒有深究。
現在想想,蘇言在十歲之前都沒有靈根,後來突然有了靈根,着實有些太過不尋常了。
“你服用的那種丹藥,是蘇正道曾經煉製出來的?”姬清問道。
“是。”蘇言沉聲開口,“蘇正道曾經枉殺了不少孩子,用這些孩子煉製出了一批還有瑕疵的丹藥。後來也許是因爲殺孽造得太多,他的行徑被人揭露,這才安分下來。而我,服用的就是他曾經煉製出來的一顆丹藥。”
“因爲有瑕疵,所以纔會導致這種情況?”
“也許還因爲報應。”蘇言脣角勾起一絲輕笑,“你不覺得這世間存在因果報應嗎?”
因爲他是掠奪了別人的靈根,甚至因此還有一個無辜的人葬送了性命,所以他纔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性命短暫猶如煙火。也正因爲如此,他帶着一種償還的心態,從不在意生命是否能延續。
對他來說,死亡是一種償還,並不可怕。
“怎麼能這樣說?”姬清眉頭卻輕蹙起來,“你怎麼能算是報應呢?如果你因爲服用了那丹藥遭到了報應的話,那你被蘇正道陷害,老天爺爲什麼不給你任何補償?”
他卻輕笑,眼中之中帶着深意,“不是一切付出都有回報,也不是一切悲劇都有機會被扭轉,不是嗎?”
“可總不能因爲這些不確定就什麼事情都不去做,就放棄現在。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一件事的結果,去做還有一半的機會,不去做便什麼機會都沒有,不是嗎?”姬清不贊同的從矮榻上站起身,有些怒其不爭的意思,“總之,我不想看到你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曾經死過一次,我知道……”
話說道這裡,姬清忽的啞聲。
“你死過一次?”蘇言眉目一沉,追問。
他素來思維敏銳,怎麼會忽略她話中的意思?
姬清,好在她也有急智,擡眸瞪向蘇言,“我在你手上死去活來兩三次,你總不會都忘記了吧?如果不是我命大,我的小命早就交代在你的手裡了!”
大聰明姬清或許沒有,但插諢打科姬清還是能手到拈來的。
這下輪到蘇言無言了。
“好了,反正事情都過去了。”見到蘇言眼中有內疚,姬清覺得拿過去說事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剛纔溫泉池之中的藥力都被你煉化了,但是你的傷勢卻只好了七八成,還有兩三成隱患留在身體裡,這得看以後的機運解決了。不過,好在經過這一次之後,你兩年性命的桎梏定然會被打破,能多禍害人間幾年。”
因爲蘇言身體的沉痾被解決了大半,姬清心情還是挺好的。
兩人在書房之中稍作休息,便打算出去。
山頂溫泉每日都會有猴子丟果子和藥草進去,還是趁着天色未亮的時候離開比較好,若是被那些猴子發現溫泉水中的藥力已經被吸收殆盡了,只怕會找他們的麻煩。
和猴子打架是什麼新奇的體驗,姬清一點也不想知道。
好在時間還充裕,兩人回到溫泉邊上,順順利利的順着原路退回了山腳,悄無聲息的離開。
白鯊島上除了這一個山頂溫泉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奇珍異寶,紫狐靈識覆蓋之下都無所循形,只要他們過去採集便能得到。
姬清雖然一心記掛着拓跋烈,但是乾等着也是等着,也在心中盤算着要不要去採上一些靈果,好增強一些實力。
要等船主將小靈船拿過來,還得需要一段時間,並且還是不短的時間。
從無盡之海的岸邊到白鯊島當初走了七天,而船主從白鯊島回去岸邊再回來,最少也需要十四天。這時間可是一點也不能省下的,並且還是在風平浪靜和來的時候一樣順利的前提之下。
十四天,很長很長,長到姬清光是想一想便覺得有些無法忍受。
兩天的時間過去,姬清和蘇言兩人白日裡尋找各種機遇,晚上則會進入天凰秘境之中休息,不會受到海風的催眠侵襲。這樣的日子算得上安穩,但是卻非常的折磨人。
姬清並不是溫溫吞吞的性子,只是在白鯊島呆了兩三天變覺得有些呆不下去了。
奇珍異寶再好,可是沒有那個人在身邊,就算她得到了好東西開心也大打折扣,反倒一天比一天恍惚。
第三天。
海風輕撫,細沙軟白。
姬清一個人走在海邊沙灘上,看着遠處的碧海藍天,白皙俏麗的臉上表情已經變得極爲凝重起來。
她,等不下去了。
她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將蘇言當成至交,所以會在第一時間和他一起去尋找溫泉,將爲他治療當成很重要的一件事。可是現在蘇言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她便不想被再困在這個島上了。
拓跋烈,他在哪裡呢?
姬清漫無目的走着,因爲垂眸沉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所以並沒有發現剛纔還晴空萬里的天空一瞬間變得陰雲密佈。
重重的烏雲像是被撕破的破爛棉絮,被人胡亂堆積在低空,叫人一看心中就有些發堵。
天色幾乎一瞬間就陰暗下來,海風吹拂在身上,卻不再那麼柔和而是帶着絲絲寒意,漸漸的有變得越來越大的趨勢。然而,除了風吹海浪的聲音,其他的聲音卻彷彿一瞬間都被大海吞沒了一般,死一般的靜寂。
風越吹越大,也將姬清的神思拉回來。
她擡眸朝着四周看去,頓時驚住。
沉沉陰雲壓在她的頭上,近得好像她伸手就能碰觸到,狂風捲起了她的頭髮衣裳,讓她連眼睛都睜不開。暴風雨之前令人壓抑的平靜,除了狂風肆掠和海浪翻涌,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姬清,回來!”陡然,一聲大喝從遠處響起。
姬清回頭一看,蘇言正從遠處朝着她急掠而來,能清楚感覺到他的緊張和焦慮。
蘇言也覺得有危險。
姬清腦海之中剛冒出這個念頭,便下意識的催動着身體之中的血脈之力。
有危險!
她要離開這裡!
可讓人措手不及的是,就在她催動血脈之力的一瞬間,卷在她身周的狂風一下子變得更加放肆,天空之中猛然形成了一個漏斗狀的狂風漩渦,將她朝着天空之中吸去。
陰沉的烏雲,遙遠的發白的天際……各種單調的景色和顏色在姬清的眼中顛倒混亂。
天旋地轉,她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升空,以極快的速度被風捲着,猶如一片落葉四處可憐的飄搖,也許下一刻就會落得被狂風捲碎的命運。
在這種危急的時刻,她卻並沒有失去冷靜。
她努力平復下胸腔之間涌動的難受,徹底激發身體之中的血脈之力,撐開了一道赤紅色的靈力罩,將身體與狂風隔絕開。
就算她還擺脫不了這狂風,但是有靈力罩保護,好歹算得上相對安穩,能讓她快速看一下四周的情況,也思考一下對策了。
對了,還有蘇言!
他在哪裡,他離得那麼遠,應該不會被狂風波及到吧?
姬清剛想到這裡,便突地看到一道黑影朝着她的方向猛地撞擊過來,隱約還能聽到被狂風捲碎的破碎聲音,“清,來……這裡……抓……”
雖然斷斷續續,零零落落,但是姬清還是知道這黑影便是蘇言。
就在蘇言和她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她手中甩出一道靈力長鞭,順着風力的方向捲上了蘇言的腰際,於此同時蘇言甩出來的靈力也到了她的身邊。
兩人在風中藉着這一道靈力長鞭慢慢的靠近,最後終於將手牽到了一起。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裡難受?”剛一見到姬清,蘇言便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聲音因爲情緒的激動也變得有些沙啞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