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掩飾我的眼神……”蘇言冷嘲的一笑，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小心翼翼。
拓跋烈緊迫盯人的目光蘇言並沒有看到，他也無法看到。
他擡起沒有光彩的眼眸看向前方，沒有焦距的雙眼出現在拓跋烈的眼中，清冷的聲音緩緩說道，“那時候我以爲我必死，所以我沒有掩飾我的眼神，也沒有想過要掩飾……”
這是他唯一覺得自己愧對拓跋烈的地方。
其他的時候他都能守禮剋制，唯有那一刻，知道自己是必死之局之後他終於自私了一把，順從心中的渴望親近了那個人一次。
爲她擦拭額上的汗珠，也許在常人看來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甚至曾經在追尋拓跋烈蹤跡的時候爲了趕路方便，他還牽過姬清的手，有過比擦汗這樣的舉動更親密的動作。
但是，對他來說不同的是意義。
以前的一切他並非內心刻意的親近，而是在時間緊迫時候的權宜之計。而爲姬清擦汗的那一次，他本不需要那麼做，只是他想，便就那麼做了。
一個被動，一個主動，他沒有剋制的是他的心。
“阿烈，那一刻我發現我有些自私。我總以爲我可以做到讓這份感情不爲人所知，就算蘇綰將我的心思在她面前道破，我也覺得只要我自己守着自己的心，便沒有什麼大礙。無非只是她避開我，無非是讓她厭惡我而已……”
“然後呢？”拓跋烈將手中捏着的棋子丟在棋盤上，將棋盤上已經擺放成局的黑白子震得一團亂。
“然後，那一刻我發現，其實我希望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情。我不奢望她有迴應，但是我很希望在我死前能讓她知道這一份感情的存在，至少……讓我顯得沒有那麼卑微。”
沒有那麼卑微？
拓跋烈眼中的厲色淡去，但是視線卻仍舊冷冷的，“所以，你逾越了那麼一次？”
“是。”
“你以爲的逾越，也許在她的心中根本算不上什麼，甚至……她並沒有開口告訴我，說明她覺得這些小事並沒有告知我的必要。”看向蘇言，拓跋烈的聲音沉靜，“蘇言，你所以爲的逾越如果在她的眼中只是平常，不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嗎？”
“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看法。”蘇言斂目垂眸，“我覺得自己做了不妥的事情，然後給我自己懲罰，不用她覺得這是對她的褻瀆然後我再給自己懲罰。”
“懲罰……”拓跋烈一聲低笑，聲音中像是帶着尖銳的刀鋒，一句句毫不留情，“你是在懲罰自己，還是在懲罰別人？你選擇這樣的做法，不覺得自己有些懦弱嗎？你明明能看到，卻爲了不泄露自己的心事，這纔將自己的眼睛封住，卻對自己說這是懲罰，堂而皇之的選擇了逃避。除了想要懲戒自己，你心中有什麼其他的想法，難道你不知道？”
“我還有什麼想法？”
“以爲你封住了眼睛，她看不到你眼中的情意就會漸漸習慣你在身邊，而不會見到你就避開？”
……
姬清匆匆的進入歸元界，一眼便見到歸元界中心圓臺上空的紫色光團離開了一條縫，紫狐似乎在裡面東晃晃西動動的掙扎着，紫色光團也在圓臺上空跳來跳去。
透過約莫一指厚度的縫隙，姬清清楚的看到紫狐毛絨絨的小腦袋，還看到它爪子巴拉着那一條細縫，看樣子似乎是想將細縫扯得更大一些。
“主人，你來啦！”感覺到姬清的氣息，還被困在紫色光團中的紫狐興奮的喊起來，“你快來幫我使使勁呀，小紫出不來！”
說着，將墨葡萄一般的眼睛湊到細縫上，可憐兮兮的看着姬清，看樣子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紫色光團穩穩的朝着姬清飛，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姬清有些頭疼的看着在紫色光團裡像是見到救星一般的紫狐，有些無奈的問道，“你叫我進來，就是爲了給你敲蛋殼？”
“這不是蛋殼！”紫狐立馬爲自己分辨起來，“主人不要以爲我和小如意那個笨蛋一樣呀，我可是狐狸，狐狸可不是從蛋裡面爬出來的！”
“那這是什麼，難道不像是一個蛋？”姬清敲了敲包裹着紫狐的紫色光團。
“主人，咱們現在不要討論蛋不蛋的問題嘛，你快點將我救出來呀。”
“好。”姬清應了，又好奇問道，“你怎麼將自己弄成這個樣子，自己都無法從光團之中離開？”
“還不是給餓得？”紫狐又委屈起來，“算一算呀，人家有差不多一個月都沒有吃小雞腿了呢……”
墨葡萄般的眼睛眨巴了兩下，可憐又期待的看着姬清，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姬清，“……”
忽然想到了拓跋烈說不準紫狐接近鬧鬧和靜靜，怕兩個小傢伙被紫狐帶壞變成小個小吃貨的事情……姬清忽然覺得也深有道理！
紫狐還不知道自己被姬清默默的嫌棄了，還在努力爲自己解釋，“沒有小雞腿就沒有力氣，小紫這纔出不來呀，就像是主人沒有吃飽喝足的話便沒有力氣做事嘛。”
“我纔沒有這種時候。”
“沒有？”紫狐瞪大了眼睛，義正言辭的指出姬清的言不符實，“那爲什麼男主人總是抱着你親親，說要努力餵飽你？主人撒謊！”
姬清，“……”
“你什麼時候看到了這些有的沒的？”
“就是……”紫狐有些心虛，“主人總是不放人家出來玩，人家有時候會那個……嗯，會忘記收回靈識嘛……呵呵，呵呵呵……”
面對姬清那吃人一般的，不，吃狐狸一般的目光，紫狐縮了縮腦袋，突然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靈識還會忘記收回？
姬清簡直氣笑了。
她收回了手中的靈力，老神在在的雙臂環胸斜睨着紫狐，“你偷窺我……的生活，還想讓我幫你忙？自己來！”
“主人！”紫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呼，“主人不要這麼對小紫呀，小紫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大不了以後男主人抱着你親親的時候，小紫給你放哨嘛！”
姬清，“……”
“主人……”
“自己動手！”
紫狐，“……”
惱羞成怒的女人真可怕。
姬清對紫狐氣得慌，真沒有幫它從紫色“蛋殼”之中弄出來的想法，不過爲了節省時間，她將紫狐一路上從中心圓臺拖到了悟道閣中。
在天權閣的五倍時間流速能力之下，紫狐足足掙扎了一個多時辰，這才眼淚汪汪的從紫色光團之中破開。想到小如意從蛋殼之中破出之後開心的啃掉了整個蛋殼，紫狐便也想要效仿，帶着氣嘟嘟的心情猛地一口咬了上去。
差點崩掉兩顆牙的紫狐一聲哀嚎，“啊嗚！”
“……”姬清，“你幹嘛學狼叫？”
“發泄一下！”
不過，終於從蛋殼之中出來，代表着紫狐徹底凝形成功，紫狐表示十分的開心。
輕車熟路的躍到姬清的身上，紫狐的小腦袋蹭了蹭姬清的手臂，不無諂媚的說道，“溫柔美麗又善良可愛大方的主人，現在能不能帶小紫離開歸元界呀？小紫好想幫助主人呢。”
“先別忙着給我灌迷魂湯，你不是早就說要和我簽訂契約嗎？”姬清鬱悶的看向紫狐。
這傢伙也真是不着調，除了惦記玩就惦記着吃。
“對呀。”紫狐恍然想起來這件事，立即催促姬清，“主人，那我們快簽訂契約吧，主人修爲增長這麼快速，說不定還能幫助小紫晉級呢。”
“你現在是什麼級別？”
紫狐扭捏，“人家纔剛剛凝形成功，是剛剛出生的小寶寶……”
“這麼說，你現在的實力比之前是魂體的時候還差？”
“這需要一個成長的過程！”
姬清，“……”
差就差了，還說什麼成長的過程。
“人家的靈識還是很強大的呀！”見到姬清鄙夷的小眼神，紫狐連忙強調。
姬清，“……”
不稀罕，她現在的靈識也很強大的。
笑鬧之中，姬清和紫狐簽訂了契約，從此紫狐正式成爲了姬清的契約靈獸，可以和小如意一般入住御獸鐲的御獸空間之中。只是因爲紫狐在歸元界之中悶得太久了，強烈的要求姬清一定不能將它總是收在御獸空間，一定要讓它多出來透透氣。
既然紫狐已經順利的出關，又簽訂了契約，姬清擔心驚夢澤的事情便打算出歸元界。
紫狐自然是要跟着的。
一人一狐出了歸元界便直接出現在噬骨花陣之中。
在天權閣的五倍時間流速之下，雖然紫狐耽誤了很長的時間，但是外界過去的時間並不算久。姬清剛一從歸元界之中出來，便看到拓跋烈和蘇言正在樹下對弈，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的緊張，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也許是因爲好奇，也許是鬼使神差的，姬清悄悄的朝着兩人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幾步，她耳中便傳來拓跋烈沉靜悅耳的聲音，“以爲你封住了眼睛，她看不到你眼中的情意就會漸漸習慣你在身邊，而不會見到你就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