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逸成的表情依舊輕鬆。
“就是兩個家族的陳年舊事,爲了不讓她受到傷害就用出國留學的方法將她帶到國內,這些都是後來舅舅告訴我的。”
“現在舅舅已經洗白了,近來打算向國內發展,我痊癒之後,他才讓我接觸他的工作。”
慕逸成看着簡昔,“你知道我的,對經營沒有什麼興趣,但舅舅是一個很嚴厲的人,那個時候被他罵慘了。”
簡昔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慕逸成肯定做得很好,只是他不是一個愛炫耀的人。
“那你現在是?”
“我現在什麼都不是。”慕逸成聳聳肩,“只是一個來觀察觀察環境的人,知道你在南城之後,我就迫不及待地趕過來了。”
他露出一個苦笑,“沒想到來遲了。”
簡昔眼神一黯,有種被看透的羞.恥感。
“我沒有別的意思。”慕逸成心疼地凝望着她失去光彩的眼眸,“我只是痛恨自己在你那麼艱難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
“我也是一樣,你生病了,但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慕逸成擁緊她,“那我們就扯平了。”
簡昔只能勉強笑笑。
“不說這些了,你覺得這個婚禮怎麼樣?”慕逸成在搖椅旁邊的花叢中摘下一朵白色的花朵,別在簡昔的耳邊,指尖摩挲着她的臉頰,“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大片的花海,陽光,花香,不需要有別人……”
只有你和我。
簡昔也記得,她當時是這麼說的。
她早就認定會和慕逸成一輩子,但是現實狠狠將她從雲端推下懸崖。
她嫁給了閻至霆。
那時候她也有一個婚禮,只不過是被人挾持着走到神父面前,裝模作樣地許下婚誓之後又被關到房間。
根本不是婚禮,簡直就是行刑。
“小昔。”
慕逸成忽然呼喚她的名字。
“我記得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你的每一個表情……”他遲疑了一下,彷彿要積聚身體裡所有的勇氣,“小昔,我們還是以前的我們嗎?”
溫暖乾燥的手掌托住她的下班讓她擡頭,臉慢慢地低下來。
簡昔知道他要幹什麼,她緊張地闔上雙眼……
感覺到他清新如薄荷的氣息傳來時,簡昔卻下意識地偏了頭。
兩人的嘴脣輕輕擦過。
慕逸成終於失去了笑容。
一直在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她的拒絕,就如一根刺緩慢地插.入心臟,劇痛綿長不休。
“我不是以前你想的那個小昔了……”簡昔站起身,忐忑不安的目光一直盯着地板。
她要在慕逸成面前承認那些事情嗎?
她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了,她甚至還生過孩子……
尤其是,她還對閻至霆動了心。
簡昔感覺自己的腦海中出現了‘配不上’三個字,就像一個魔咒,不斷循環。
“我跟他結、結婚……我已經不是……”
果然,說不出口。
“不要這樣說,我不在乎那些東西!”慕逸成抓住簡昔的肩膀,激動地凝望着她,眸光比黑夜更深。
“你對他,有沒有動過心?”
簡昔沒有開口。
不想騙他,不想傷害他,所以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怎麼躲在這裡呢?”一個興奮的聲音突然想起,拍了拍慕逸成的肩膀,“你們兩個都快點跟我過去喝一杯。”
這個醉漢根本沒感覺
到氣氛的不對。
慕逸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跟你過去,小昔有點不舒服。”
“行啊行啊!”醉漢趕緊拖着慕逸成離開。
簡昔像是鬆了口氣一樣,挨着白色的大理石柱子滑坐在地上。
不遠處的人羣熱鬧非凡,顯得她一個人更加落寞。
眼睛越來越酸澀,徐徐的海浪聲彷彿變成了大海的哭聲。
突然,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簡昔趕緊擦擦眼淚,將手機拿出來。
是閻至霆。
“喂?”
“你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你睡了一整天是要變成豬嗎?你是不是要造反!我是說過不跟着你去,但是不代表我不會把你抓回來!”
聽着他的咒罵聲,簡昔感覺眼淚又要流下了,趕緊抽抽鼻子。
“你哭了?”
閻至霆敏感得恐怖。
“哭什麼哭?罵你幾句都不行嗎?”
“沒有……”簡昔忍着哭腔,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我只是正好在看電影。”
“無聊!”
閻至霆停頓了很久,簡昔彷彿能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很快又開口:“看什麼電影?”
簡昔沒有想到他會問下去,隨口道:“恐怖片。”
“你這麼膽小看什麼恐怖片?”
“我不怕看恐怖片……”簡昔小聲地反駁他。
“那也不能一個人自己看。”
簡昔把腳放進沙子裡,跟他說着話,不知不覺間已經沒有那麼傷心了。
“我現在馬上要過去陪你!”
現在去怎麼可以?她可沒有真的出差啊!
簡昔連忙道:“不行,你不能過來。”
但是閻至霆怎麼會聽話,直接就否定了她的拒絕,簡昔只好扯個藉口,“你很久沒做湯了,不如你順便明天做一頓飯吧……”
“哦?”單單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字,都能透露着濃濃的驕傲和得意,“你想吃?”
“……嗯。”
說實話,他做的東西只有湯和沙拉能吃。
“既然你這樣子求我,我就只好給你做了,不過,你回來必須給我點好處。”他從來不做吃虧的事情。
“你說。”
“我已經很久沒有……”
“閉嘴!”
簡昔聽到了他最後的那兩個字,臉燙得像是燒起來一樣。
慕逸成站在花叢背後,渾身僵硬冰冷。
他們的關係,似乎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差。
難道他們的感情已經像剛纔擦過的吻一樣,徹底錯過了?
深不可測的眼眸盯着遠處的大海,慕逸成緊抿着脣,臉色在夜色中變得危險,妖冶。
回房休息時,慕逸成規規矩矩地選擇睡沙發。
簡昔對他始終覺得很愧疚,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
慕逸成突然拿出一根手繩,給她戴在手上。
“你怎麼還有這個?”
這條手繩是她以前給他織的,藍雲瑗和她都有一條,只不過她那條早已經不見了。
但是現在把這個還給她是什麼意思?
慕逸成看到她眼中的驚訝,笑道:“傻瓜,這是以前你送我用來辟邪的,現在回送給你,希望你能平安。”
“可是這條東西幫不了你。”簡昔苦笑,如果可以,他怎麼會遭遇意外呢?
“你想錯了,我可是戰勝癌症的男人,這條手繩已經被我開過光
了,肯定能保佑你。”慕逸成故意用一種很深沉的語氣說話,把簡昔逗笑了。
兩人相視而笑,剛纔的尷尬已經消失了。
“晚安。”慕逸成用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走到沙發上準備睡覺。
他聽到簡昔也睡下了,才轉身看她。
她的手上還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之前給簡昔的是一臺帶着按鍵的舊款手機,如今,儘管按鍵的聲音被刻意遮掩,但他依舊能聽清。
莫名的,他就是知道簡昔是在和閻至霆聊天。
閻至霆……
你還真是一個強大的敵人。
他爲什麼要這麼完美?知不知道生活在他的光環之下的人過得有多慘?
慕逸成轉過頭,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無眠。
第二天,依舊是風和日麗。
慕逸成帶着簡昔參加了中午的聚餐,席上,簡昔沒有想到居然會碰上一個熟人。
說是熟人,其實也不是熟人。
她只是那個在她剛搬進去和閻至霆一起住的時候,和他在一起過的小明星。
看到簡昔,小明星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僵硬。
“你們兩個認識嗎?”小明星身邊的男人似乎看出了什麼。
“在電視上見過她。”簡昔連忙堵住小明星出口的話。
小明星會意過來,什麼都沒說,話題扯開之後,沒有人在意這段小插曲。
除了慕逸成。
“你並不認識她,對吧?”
簡昔老實點頭,“她以前是……他的朋友。”
“我明白。”慕逸成笑了笑,儘管封鎖消息,但是閻少私生活的瘋狂,誰都有耳聞過。
“我去跟那個叔伯打個招呼,放心,她不敢亂說的。”
簡昔十分感激,拿着行李在門口等他。
慕逸成和一個很有氣勢的男人交談,臉上帶着不卑不亢的微笑,一舉一動都有種瀟灑的風範,舉止溫文。
變化太大了。
男人熱情地和慕逸成握手,看起來聊得很愉快。
“不用擔心,搞定了。”慕逸成牽着她走上飛機,坐在她的身邊,飛機很快起飛,在澄澈的藍天和碧藍的海洋之間翱翔。
簡昔把自己的手機卡換回去,重新放在自己的手機上。
“在你下機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談。”
慕逸成鄭重的語氣,讓簡昔不自禁緊張起來。
他擡眸深深地盯着她,薄脣輕輕抿出弧度,卻沒有緩解此時的氣氛。
“小昔,我是不會放棄,以前的我是一個傻小子,只知道在腦海裡描繪我們的未來,卻沒有真正動手過。”慕逸成握住簡昔的手,柔聲道。
“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決定,這三年我知道自己錯過太多了,我們或許不能像從前一樣,但如果我們可以有未來的話,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等着你。”
簡昔震驚地瞪大雙眼。
慕逸成微微一笑,“不過,我一定會盡力把你救出來,無論如何,你應該有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而不是被迫呆在某個人的身邊。”
“逸成……”
她不值得他的美好。
“別哭了。”
慕逸成擁住她,輕輕嘆息,“能這樣抱着你,真的太好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在她心上刺了一刀。
簡昔伏在慕逸成的肩膀上,眼淚濡溼他的白襯衣。
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但是這句話,慕逸成無法說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