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鬱回到住所,打開門,看到客廳裡的四面牆上都裝上了反光鏡和平衡木。
秦東旭從被推到餐桌前面的沙發後面跳了出來,說道“噔噔——驚喜吧?是哥他爲了方便你在家裡也能夠練習舞蹈,就把客廳重新裝修成了舞蹈室。爲了這份專門爲你準備的,誠意十足的禮物,我們兩人可是忙了一下午呢。”
駱鈞仁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拍了一下秦東旭的後腦勺,說道“要你多嘴。”
駱鈞仁看向一臉的不可思議的季鬱,問道,“喜歡嗎?”
季鬱一邊伸出手,去觸摸着光滑的平衡木的質感,一邊點頭道“喜歡,謝謝。”
她擡起頭,看着駱鈞仁,說道“只是這份禮物太貴重了,也太讓你費心了。”
駱鈞仁走到她身邊,說道“你要是對這份禮物感覺有壓力的話,就好好練習,在舞臺上呈現出一個最完美的特蕾莎,來報答我。”
季鬱微笑着看着他,輕聲回答道“謝謝。”
駱鈞仁看着她潮溼的眼睛,不禁有些分神。
秦東旭插到四目相對的二人之間,問道“那我呢?我幫忙做苦力的報酬呢?”
季鬱也微笑着看向他,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秦東旭咧開嘴,笑着問道“我想要什麼都能滿足我嗎?”
駱鈞仁抱着手臂看着他,自顧自的講起一則寓言故事。
他說,”從前,有一隻猴子,經常偷吃農民的大米。於是,一個生物學家便把窄口瓶固定在樹上,在裡面裝入大米。猴子來到樹上,伸手進入瓶子裡去拿大米。由於瓶口太窄,猴子抓住大米,握住拳頭的手便無法抽出來。可是那隻猴子太貪心,怎麼也不肯放下手中的大米。“
秦東旭似乎對於那隻猴子的命運很關心,他好奇的問道”那隻猴子最後怎麼樣了?“
駱鈞仁拍了一下他的頭,說道”那隻猴子最後進化成人了,現在就站在我的面前。“
一旁的季鬱用手掩住嘴巴,忍俊不禁。
秦東旭這才反應了過來,說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在諷刺我,做人不要太貪心是吧?“
駱鈞仁好笑的看着他,說道”看來你的反應還沒有猴子快呢。“
季鬱忍不住,笑了出來。
秦東旭依然樂觀的說道”放心吧。我要的報酬一點也不貪心。“
季鬱安撫他,說道,“沒關係,你要什麼,只要是我能夠辦到的,我都給你。你放心的告訴我吧。你想要什麼?”
駱鈞仁給了秦東旭一個警示的眼神。
秦東旭說道“給我做夜宵吧。自從奶奶被送去養老院以後,就再沒人給我做過夜宵了。”
他可憐兮兮的看向駱鈞仁,徵求他的意見,問道“哥,可以嗎?我的願望應該不算是太過分吧?”
駱鈞仁擡了擡眉毛,示意季鬱。
季鬱說道“東旭只有這麼小的請求嗎?那當然要滿足啊。”
季鬱看向駱鈞仁,說道“所以我們的東旭,纔不是猴子呢。”
駱鈞仁回擊道“問題是這小子晚上剛剛一個人吃了兩大盤的烤肉,還有肚子吃夜宵嗎?”
季鬱站在秦東旭身邊,說道“問題是他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嘛。”
秦東旭用力點頭,附和季鬱的說辭。
季鬱問秦東旭“那你奶奶從前都做什麼夜宵給你?你想要吃什麼?”
秦東旭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回答道“拉麪。奶奶曾經常常做拉麪給我做夜宵。”
季鬱對他笑了笑,承諾道“沒問題。”便走向冰箱,拿出幾包拉麪,去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不一會兒,季鬱把碗筷都在餐桌上擺好,叫並列站在鏡子前一起練舞的二人可以吃飯了。
秦東旭一邊吃,一邊表情誇張的讚揚道“哇,簡直太好吃了。季鬱,你怎麼做的?”
季鬱笑着回答“不過就是普通的拉麪而已,哪有什麼不同的?”
秦東旭說道“不是啊,真的很好吃。味道不太一樣。是因爲投入了愛意的關係嗎?”
駱鈞仁替季鬱回答道“那是因爲她在拉麪裡放了兩片芝士的關係。她讓你攝取了更多的脂肪而已,什麼叫‘投入了愛意’?”
季鬱一晚上被兩人逗的不行。
秦東旭說道“不過我真的好喜歡。季鬱,謝謝你。”
季鬱回答“不客氣。東旭你太可愛了。你以後可要常來我們家。我做好吃的給你。”
秦東旭看向駱鈞仁,說道“聽到沒有?季鬱讓我可以常來這裡呢。哥,你給我配把鑰匙吧。”
駱鈞仁聽了他的話,有些被嗆到,季鬱站起來倒了杯水給他,並且站在身後替他拍了拍背。
駱鈞仁喝了一口水,等他舒緩一些後,說道“你小子怎麼這麼厚臉皮啊?”
秦東旭又從鍋裡盛了一碗,說道“這哪裡是厚臉皮?季鬱說了,這是可愛。”
駱鈞仁攤了攤手,說道“如果你們兩個聯起手來,我肯定早晚會被氣死。”
秦東旭放下筷子,手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狀,說道“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季鬱坐回去,端着碗看着他,認真的問道“什麼問題?”
秦東旭回答道,“我看我們學校的那些女生吃飯,都像吃貓食似的。不過季鬱你怎麼吃的這麼多?你不怕胖嗎?”
駱鈞仁又伸出手,拍了他的頭一下,說道“你看看她瘦的皮包骨的,哪裡胖了?有這麼一大鍋吃的,你還怕有人和你搶?”
秦東旭委屈的說道“我只是好奇嘛。再說,我都和季鬱這麼熟了,有什麼不能問的。”
季鬱替二人化解道“沒關係的,東旭。”
然後她放下碗筷,悵然若失般的自言自語道“那是因爲我從前總是擔心自己會吃不飽。”
駱鈞仁不動聲色的看向她,他感到自己的心狠狠的抽動了一下。
秦東旭追問道“不過,爲什麼?是因爲家裡很窮嗎?怎麼會吃不飽?”
季鬱一邊起身把空碗和筷子拿到廚房,放到水池裡。一邊釋然的笑笑,回答道”沒什麼。“
秦東旭轉身,小聲的向駱鈞仁問道”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駱鈞仁伸出手,秦東旭下意識的躲了一下。
駱鈞仁只是把手放在他的頭上,摸了摸,小聲向他說道”沒事。“
等二人把一鍋的拉麪一掃而光後,季鬱把碗筷都撿了下去。
秦東旭來到廚房,說道”姐,我幫你刷碗吧。“
季鬱把他推出廚房,說道”你呀,有閒工夫不如多去看看書,這些事情不用你做。“
秦東旭感覺心裡無比的溫暖。他來到沙發上,坐到駱鈞仁身邊。說道”真好,好像又有了家的感覺。“
他無限的暢想道”要是我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又酷,又帥氣的會跳舞的嚴父。“
他回頭看向在廚房刷完的季鬱,接着說道”還有一個像是季鬱這樣的,既溫柔體貼,又懂得操持家務的慈母。“
他轉過身,看着駱鈞仁感慨道,“你說,那該有多好。”
他擡起頭,看着天花板,說道“我也不用像個沒有家,沒人管的野孩子一樣了。或許,在學校演出的時候,也會有家裡人,能夠來觀看我在舞臺上跳舞。”
駱鈞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會有那麼一天的。我相信,到時候你一定會是一位好父親。”
秦東旭看着他,笑了笑。
駱鈞仁對他說道“既然季鬱都開口了,那你以後想來的時候,隨時可以來。”
秦東旭對他眨了眨眼,伸出手,問道“那...鑰匙呢?“
駱鈞仁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回答道”現在想來的時候就和我一起來。什麼時候你在學校的考試,成績能夠比起現在,有質的飛躍的那種進步的時候,我自然會把鑰匙交到你的手上。“
秦東旭苦惱的掩面,說道”額——看來有人管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駱鈞仁站了起來,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說道“只是現在,你是願意看一個小時的書,複習複習因爲排演而落下的功課呢,還是願意去浴室洗個澡,然後換上我給你新買的睡衣睡覺呢?”
秦東旭撇着嘴巴,走向浴室,回答道“我選擇陣亡。”
駱鈞仁看着他笑了笑。
客廳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看向在廚房忙碌的季鬱。
又是一襲棉布白裙。她轉身放置洗好的碗碟,裙襬飛舞,就彷彿一個美麗的舞蹈動作。
駱鈞仁在心裡問道“季鬱,你曾經究竟經歷了些什麼?讓你的外表如同蝴蝶羽翼般的柔美而薄弱,內心卻如同勇士般的堅韌而頑強。”
只是他越是見她如此逞強,並且極力的掩飾自己的傷口,或是在他面前拼命忍住眼淚的樣子,看到她遇到任何傷害都裝作平靜,淡然,裝作無所謂的那種姿態,他就越是忍不住的爲她心醉,爲她動情,替她感到心碎。
駱鈞仁在心裡默默地問道,“是你嗎?季鬱。如果你不能愛我,然而你又爲什麼要把我變成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