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的閃光燈不停的對着站在臺前的季鬱閃爍。
季鬱感到有些不習慣的伸出手去遮擋。
媒體們也都對於一個如此平庸,甚至看起來有些笨拙的女孩,大費周章,一手策劃瞭如此搶眼的負面新聞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有一名記者開始向她提問:”請問你就是把自己和指導《沉重浮生》的音樂劇導演的醜聞賣給華翔娛樂出版公司的當事人——季鬱嗎?“
季鬱拿着話筒,回答道“是的。不過我想在這裡澄清一點,我和駱鈞仁導演不是同居關係,更不是戀人關係。”
下面的記者聽到這樣自相矛盾的辯詞,更像是炸了鍋一般。
記者提問:“如果像你所言,你們二人沒有關係,那麼你當時捏造這條新聞的初衷是什麼呢?”
季鬱回答道“是我一時糊塗,以爲自己能夠因此而博得關注。實際上卻拖累了《沉重浮生》音樂劇的排演。無論是給劇組的主創人員,還是演員們,都帶來了無可比擬的損失。在此,我向劇組深感歉意,願意接受劇組對我的處罰和安排。並且,對於因爲我被利慾薰心,從而給駱鈞仁,駱導演帶來的名譽上的損失,表達我的歉意,對不起。”
說完,便向媒體鞠了一躬。
記者們還沒見到過對於自己的行爲,這麼直言不諱的演員,本以爲可以挖到猛料的,哪家報社都不甘心如此不溫不火的草草了事。
記者接着提問:“請問《沉重浮生》的主創人員,將會對季鬱的這種行爲,相應的做出什麼處罰呢?”
汪瑩剛剛拿起話筒,駱鈞仁就搶着回答道“她是一個很有才能的演員,雖然做了錯事,不過劇組的投資人——汪瑩女士和我已經商討出對於她的處罰結論...“
汪瑩打斷他的話,說道“那就是,讓她從女一號的位置上下來,採用別的演員。至於她還能不能繼續留在劇組,還要看是否有適合她的角色。所以,一切都還有待商榷。”
範雲想對駱鈞仁說道“特蕾莎的角色是季鬱用自己的實力贏來的,她也服從你們的安排,出席這場虛僞的‘記者發佈會’,來承擔她從未做過的錯誤,可是有什麼理由開除她呢?”
駱鈞仁向他使了個眼色,說道“能不能等記者發佈會結束後再和你解釋?”
範雲想雖然有些替季鬱感到冤屈,可事到如今,卻也只能夠顧全大局。
記者問道:”剛剛發言的就是駱鈞仁導演嗎?季鬱的發言可信嗎?她所說的是事實嗎?你原諒她了嗎?“
駱鈞仁對着話筒回答道”她說的是事實。我原諒她了。“
記者接着提問:”季鬱,請問你對於女星爲博上位,和劇組的負責人發生性‘關係的這種行爲怎麼看?“
季鬱一個人站在前方,對於這種唐突的提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其他的記者也都七嘴八舌的逼迫着她回答這一問題。
季鬱拿起話筒,恍惚的回答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又一名記者提問道:”請問季鬱小姐,你有男朋友嗎?你的男朋友對於你的花邊新聞是怎麼看待的呢?“
季鬱回想起汪瑩在雜物間對她說的話——要想讓範雲想不因爲自己的壞名聲而承擔壓力,就不能夠坐實二人的戀情。
她想着汪瑩的話,季鬱的手心裡緊張的都是汗。
夏若拿起話筒說道”我和季鬱是劇組裡關係走的比較親密的朋友。據我瞭解,她是有男朋友的。她的男朋友就是...“
季鬱打斷她,說道“是圈外人。他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爲。”
駱鈞仁用警示的眼神看了夏若一眼。
季鬱在心裡小聲的祈禱着,“幸運星,雲想哥,千萬不要生我的氣。我這麼說,是不想你因爲我而影響到你的名譽和前途。”
範雲想看向駱鈞仁。
駱鈞仁在他耳邊說道“她是爲了不讓你有壓力。你應該能夠理解吧?”
範雲想看向站在舞臺中央,不敢回頭看向自己,卻又緊張的腿肚子都在發抖的季鬱,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記者們頻頻的低頭翻看手機,並且交頭接耳起來。
一名記者舉起手來,問道“剛剛我們從前線收到第一手消息——幫你把消息賣給媒體的伴舞——劉謹言,因爲在原來的舞團辭職,又因爲昨日被劇組的人發現,她是在你這一策劃中的執行人,所以被劇組開除。今日經家人發現,由於服用大量的安眠藥而死在家中。請問季鬱女士,我認爲你對於劉謹言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對於此事怎麼看呢?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季鬱聽到此條新聞,已經徹底崩潰了。
她不是因爲媒體對於她的誤解。而是因爲前些天還在自己眼前的,那麼鮮活的生命,卻因爲這些陰謀,圈套,設計...如今已然與世長辭。
劉謹言又有什麼錯呢?她和自己一樣,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她還如此年輕,她舞動的身影彷彿還在自己眼前,歷歷在目。
季鬱把話筒拿開,只是傻站在臺中央,抑制不住的哭泣。
記者問道“請問季鬱小姐,你現在的哭泣,是否是出於對你自身罪行的懺悔呢?”
汪瑩和駱鈞仁聽到這條令人措手不及的新聞,也湊到一起,作出商榷。
駱鈞仁從桌子後面起身,走到季鬱的身邊,不動聲色的用一隻手扶住快要癱倒在地面上的季鬱,對媒體說道“由於事發突然,經過我和上級,及音樂劇的相關工作人員的協商,決定,出於對死者的尊敬,我們今天的記者發佈會到此結束。謝謝大家的理解。”
說着,便把季鬱攙扶着帶向後臺的休息室。
眼尖的記者捕捉到二人如此的親暱舉動,不由得紛紛按下快門,準備回去編造隱情,做個“獨家報道。”
其他記者見狀,也紛紛效仿。
所有的音樂劇演員和主創人員都聚集在後臺休息室。
夏若走向剛剛踏進休息室的駱鈞仁和季鬱,惱怒的指責道“難道沒有看到記者在給你們二人拍照嗎?你們是嫌事情還不夠複雜,是不是?”
她從駱鈞仁手中強硬的拉過季鬱,季鬱一下癱坐在地上,之前摔破的膝蓋暴露在外面,依然止不住的哭泣。
夏若對她質問道“現在已經沒有媒體的人了,還裝什麼軟弱博取同情?我問你,你不是和範雲想在一起了嗎?剛剛你怎麼不敢和記者說?我就知道,你是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你還要不要臉?”
說着,便已經伸出手,準備打她。
駱鈞仁將她的手腕抓在自己的手裡。
範雲想走過來,攙扶季鬱。
駱鈞仁拉住想要上前繼續指責季鬱的夏若,說道“劇組裡的每一個演員都知道,劉謹言是替你把消息賣給媒體的,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爲自己的行爲而感到自責嗎?”
汪瑩上前拍掉駱鈞仁拉着夏若的手,說道“是你開除劉謹言的。不要把你的錯誤推卸到夏若身上。”
駱鈞仁攤了攤手,問道“問題是現在這種狀況,我們應該怎麼辦?”
駱鈞仁煩躁的踢了一腳一旁的柱子,說道“現在不是如何恢復到正常排演的問題了,現在是,媒體肯定都在外面堵着呢,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蘇桐說道“現在我們一定要營造出一種劇組很和諧,同時也爲劉謹言的死而感到悲哀的情緒。”
汪瑩打了一個響指,說道“我們一起出去,然後不要對媒體的發問進行回答,等回去開完危急會議後,再商榷官方的說辭。或是探訪她的親友啊,或是出席她的葬禮啊——我們可以試着徵求她父母的同意,着手去操辦她的葬禮,同時爲我們的音樂劇做宣傳。”
季鬱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一邊流着淚,一邊說道:“謹言已經走了,難道一條鮮活的生命的離世,都不足以讓你們醒悟過來嗎?所有的陰謀,和謊言的背後,無論你想要隱瞞什麼,都是必將會付出難以挽回的代價的。此時此刻,難道你們還在商榷如何在一個死去的人身上謀取福利嗎?謹言纔是這一切最大的受害者。我們沒有對她付出過關心,我們都是間接害死謹言的兇手...”
範雲想將情緒崩潰,不停抽泣的季鬱抱在懷裡,輕輕安撫着。
蘇桐也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季鬱的背,替呼吸困難的季鬱順氣。
演員們聽了季鬱的話,也都陷入到了自責的情緒之中。
汪瑩說道“自殺是人類最懦弱的表現。難道面對做了錯事的人,我們不應該帶給她懲罰,而是關心她心裡,或是生活中出現了什麼問題嗎?自殺者都是想要將自己的死,嫁禍到別人的頭上,以此尋求解脫。她自殺的行爲本身,就是暗藏玄機的。她明知道今天我們會舉行‘記者發佈會’的。她這是帶給我們最大的報復。同時,她也對不起養育她的父母,花費那麼多血汗錢供養她學習藝術課程。她是最愚蠢,同時也是最自私的人。”
範雲想說道“劉謹言是在爲自己的錯誤行爲推卸責任,難道你剛纔的那些話,就不是在推卸責任嗎?並且是把過錯推卸到一個死人的身上。”
蘇桐阻止道“都別吵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該如何擺脫媒體的拷問嗎?至於該如何彌補我們對於劉謹言的疏忽和傷害,那都是下一步要考慮的事情。”
範雲想說道“你們先走吧,等季鬱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後,我再帶她出去。”
駱鈞仁拍了拍範雲想的肩膀,對所有人說道“會場一共有四個門。我相信現在一定四個門的門口都已經被記者包圍住了。所以,我們分成四路人馬,分別從四個門出去。可是你們要記住,誰都不許對媒體的提問回答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