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媽媽吃過了晚飯,爸爸也沒有回來,韓蕊想了想,還是回了盛世花開。也說不上是什麼心理,總覺得自己有些怕見到父親,怕他那雙彷彿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也怕他不容置疑的警告。
在盛世花開的公寓裡,清冷冷的沒有一點人氣兒,韓蕊打開燈的瞬間,幾乎以爲是自己進錯了房子,可看到那熟悉的擺設,她知道,她沒有錯。可是爲什麼,明明都是一樣的地方,此刻卻讓她覺得寂寥與陌生?
啊……是了,因爲這個房子裡現在少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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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眼茶几上的哆啦A夢形狀的小鐘,韓蕊突然知道了癥結所在。
往日的這個時間裡,連諾和她吃過了飯正在沙發上吃水果或者是看電視。連諾從不挑嘴,幾乎是她弄什麼他就吃什麼,問他好不好吃的時候也都笑着點頭說好吃。看電視的時候兩個人都很沉默,偶爾會就電視裡演的內容發表一下各自的看法,但大多數時候,連諾都是靠在沙發上,一條手臂搭着沙發的靠背,然後她仰躺在他的懷裡,雖然各自沉默,卻也讓她莫名地覺得和諧溫馨……
現在韓蕊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眼睛看着頭頂明晃晃的華麗吊燈,心裡突然就覺得悲傷起來。父親的那些話彷彿進化出了魔鬼的翅膀,不停地在自己的耳邊飛翔,她逃不掉,脫不開,就只能任由它們徘徊,遊蕩。
我不許你和他接近……
你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
爸爸是你這世上最親的人了,怎麼都不會害你的……
“啊……”
韓蕊覺得她都快要崩潰了,光影氤氳裡,她彷彿看到了連諾微笑的臉,他一個人站在傾盆的雨裡,然後一輛車飛馳而過,他神色驚慌地拉開了什麼,然後自己被車撞的飛了起來,形成一個紅色的拋物線,落向不知名的遠方,然後她就再也找不到。
焦急間,韓蕊猛然睜開了雙眼,目之所及盡處都是堂皇,明亮的燈光晃得眼睛有些微的疼,她躺在柔軟的沙發裡,淚,就那麼輕易地滑落,無緣無由,無止無休……
她忽然覺得很羞愧,連諾可以爲了救她而不顧自己的安慰,可她現在在幹什麼?她在爲了尚未可知的事情猶疑!
父親的話雖然說得很隱晦,但韓蕊也並非全然沒有感覺。怎麼說也工作了這麼久,她早就已經不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的,有些手段與陰暗,她還是知道一些的。若說,有朝一日,這樣不乾淨的東西會在她面前攤開來,她不知道自己會是怎麼樣的表情,但最起碼不會是恐懼。
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她的家世與經歷都足以讓她在面對各種情況的時候從容應對,無懼無退。
而且爲了那些未知的未來,那些僅僅只是猜測,沒有人知道會不會發生的東西,就要拋棄那個足夠優秀,足夠魅惑,可以爲了保護她而不顧自己的男人,她真的覺得不值得!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她真的愛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真的愛上了他。
也許是初見的溫文爾雅,也許是接觸中的體貼周到,又或許只是那個被帶入了故事的夜晚……
不知道是在哪本書中看到的一句話,如今想來卻是十分應景: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胡亂摸了一把臉,儘量讓視線變得清楚些,拿起茶几上的手機,並沒有未接來電的提示,連諾只是之前連續打了三個電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她,雖然平時上班的時候兩個人也不是很黏,畢竟還沒有到時時刻刻都恨不得貼在一起的程度,而且兩個人都是守禮剋制的,一直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可現在並不比平常,連諾因爲受傷的緣故也不能接受大量的工作,他這麼長時間不聯繫自己,韓蕊不禁有些忐忑。聰明機敏如連諾,他這樣不會是因爲已經猜到了或者是察覺到了什麼吧?
想到這裡,韓蕊的心更是慌了,想給他打個電話,可看看時間,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到凌晨了,他一定早就睡了。
咬了咬下脣,終究是抵不過螞蟻噬心般的躁亂,點開了短信對話框,想着給他發個短信。可是真的點開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猶猶豫豫間,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倒是將時間拖得更晚了。
而就在韓蕊拖拖拉拉,不知道還要不要發這個短信的時候,手機的短信提示音突然響了起來,“連諾”兩個字帶着絕對的強勢,規整地出現在手機的屏幕上。
“我想你了,早安!”
韓蕊擡頭,茶几上哆啦A夢的小鐘面上,時針和分針重合在了“12”的位置。
韓蕊自認不是童話故事裡住着古堡的公主,對於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什麼童心未泯的想象,可莫名的,她喜歡哆啦A夢。她還記得連諾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的不可思議明顯到近乎覬覦,本來她是已經接受了會被嘲笑很久的命運的,可在一次一起逛商場的時候,連諾當着那麼多的孩子和家長的面,拿起了一個哆啦A夢的小鐘放在了她的手裡。
當時臉上的熱辣和周圍人善意的微笑,現在想起來都讓她心有餘悸,雖然很丟人,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在那時,心
裡甜蜜的花朵已經開成了海。
這樣的男人……總是能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就微笑了起來……
從往事裡回過神來,韓蕊播出了那個早就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那些猶豫與忐忑不知什麼時候煙消雲散,她聽着聽筒裡傳來的音樂,心下是滿滿的盛開的花,就好像是這個公寓的名字一樣,真正的,盛世花開!
“喂?怎麼還沒睡?”
連諾接得很快,聲音裡帶了一絲因刻意壓低聲線而帶出的沙啞,在這樣靜謐的夜裡,彷彿來自撒旦的誘惑。
可紅塵就是這樣,愛情是一種讓人瘋狂的毒,哪怕知道可能會粉身碎骨,卻也甘之如飴。
“剛剛睡了一下,現在睡不着了,你呢?怎麼也沒睡?”
韓蕊的聲音很輕柔,隔着這樣遠的距離,給人一種只要碰觸就會破碎的錯覺。
“我想你,想的睡不着。”
打電話不同於發短信,往往同樣的內容,通過聲音傳遞和通過文字傳遞,所造成的效果是不同的。就比如現在,韓蕊聽了這話立即就紅了臉頰,一句話都說不出。
想斥他一句“流氓”吧,可細想想人家也沒有說什麼,自己先怒,倒是顯得她不純潔,可什麼都不說吧,又覺得這句話實在是……過分!
“呵呵……怎麼不說話了?”
連諾似乎被韓蕊的無言以對取悅了,聲音裡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住,索性就那麼狂妄地笑了出來。
韓蕊一聽到笑聲臉就更紅了,急聲嗔道:“你……你還敢笑?”
本來就是一句被逼急了的話,根本就不具備什麼威懾性,可沒想到那頭的男人倒是正經八百地應道:“嗯,不笑了!以後媳婦兒說什麼就是什麼,媳婦兒說不讓笑就不笑!”
“你……誰說要做你媳婦兒了?少臭美了?”
“啊……我這也沒說什麼啊,你這就要拋棄我了?那我豈不是太可憐了?”
“噗……那是你活該!”
韓蕊從未見過連諾搞怪的樣子,印象裡他總是嚴肅正經的儀表堂堂,額……也不全是,至少在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是,而是總想着……
“蕊蕊,你……明天會來看我嗎?”
聽着連諾話語裡的不確定,韓蕊突然心中一痛,然後快速地回道:“嗯!我去看你,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到時候我一起給你帶去。”
連諾聽着這話,知道這一劫總算是過去了,嘴角復又揚起了溫文爾雅的笑容,專心想着自己明天想吃的菜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