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眯着眼睛,盯着突然出聲的年輕人。
如果不是這個年輕人突然開口,他甚至都沒注意到他。
年輕人自然是江飛,他主動的開口,要給老爺子治病。
郭振的臉色也是一變,連忙拽住江飛,喝了一聲:“你裝什麼大頭蒜?就你那點三腳貓本事,也敢給老爺子看病?”
說完之後,郭振轉身愧疚的看向魏宏說道:“魏領導,你別聽他的,這小子從村裡面來的,因爲有點配藥本事,才讓他來衛生所上班。”
“是啊魏領導,小江年輕氣盛,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孫芳也連忙附和着開口。
江飛見到兩位領導都保護着他,心裡面還是有些暖流涌動着。
這個年代還是好人居多,就算是在這個時候,也不全都是落井下石。
實際上他敢開口,也並不僅僅是想耍什麼英雄主義,而是爲了自己着想。
畢竟魏老爺子的病如果還是這麼嚴重下去的話,衛生所有可能遭遇巨大變故,到時候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江飛看重的不是在衛生所上班,而是高考前的工作經驗。
這一段的工作經驗,對他以後的發展,至關重要!
當然他也不想來到鎮子裡面兩天半,就灰溜溜的回到大窪村。
如果是那樣的話,會讓人笑話死。
他不怕別人笑話,就怕讓家裡人和宋采薇失望。
可是魏宏是什麼人?他可不會因爲別人幾句話,就放別人一馬。
他虛眯着眼睛,盯着江飛。
這個小子臉上全然沒有緊張惶恐之色,那雙眼睛透着蒼鷹般的野性,讓他很不舒服。
他不喜歡這個年輕人,但這個年輕人卻有膽魄站出來,要給自己父親治病。
不管他魏宏是什麼人,他都是個孝子,每天看到父親的病情越發嚴重,心裡越發不舒服。
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公私不分,威脅衛生所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魏宏掐滅菸頭,冷冷的望着江飛問道。
“江飛!”江飛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中氣十足的迴應。
“江飛?怎麼有些熟悉?”魏宏嘴角嘀咕着一句,總覺得似乎在哪聽過。
但父親重病的原因,他沒有深究去想。
“你有辦法救老爺子?”他追問道,這個時候語氣已經很嚴肅了。
“沒有任何一個醫生敢保證,我只能說我盡最大努力。”江飛搖了搖頭,回答道。
魏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也不知道心裡想着什麼。
郭振和孫芳見到江飛這小子硬是往石頭上面撞,也只能不再管了。
荀寧始終沒有阻攔江飛,因爲他很想看一看這個江老弟,到底神秘到了什麼程度。
從一開始在酒桌上面預測自己老爸會復起重用,再到今天,處處透着詭異。
至於剩下那個老中醫老陸,則是冷蔑的撇了撇嘴,不屑一笑。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小子想出頭的心思昭然若揭!
“那你去看看吧。”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魏宏嘆了口氣,示意江飛道。
江飛沒有廢話,走上炕邊,拽出骨瘦如柴的老爺子手腕,手指按在寸口脈區。
要不然怎麼說中醫人的本事,七分都在這手指上面。
剛一搭手,江飛就察覺不對勁了,這哪裡是什麼肝癌?
一個肝氣鬱滯,最多加上胃氣不足,怎麼診斷的肝癌?
見到江飛眉頭越皺越緊,讓魏宏心裡一緊,渾身有些發顫的開口問:“小,小江,怎麼樣了?”
“別說話!”
江飛煩躁的沉聲一喝,頓時讓整個房間爲之一肅。
魏宏先是一怔,而後被氣笑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麼和自己說話,還是一個小年輕。
“小夥子,你如果治不了老爺子,可別怪我不客氣!”魏宏冷聲喝叱,眼中滿是威脅之意。
江飛鬆開手腕,目光發冷的瞥了眼魏宏,淡淡的道:“如果你不想讓老爺子死,最好不要這樣威脅我們這些做醫生的!”
“我不管你是什麼領導不領導,在我面前,都是病人以及家屬!”
“而且,我最煩看病的時候被打擾,所以請你閉嘴。”
江飛臉色難看的瞪了眼魏宏,他最煩的就是看病時候被打擾。
而且也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怎麼了,一個即將完犢子的魏宏,有什麼怕的?
況且現在他爹有病,本來就是求着衛生所的醫生,怎麼反過來被他給威脅上了?
在後世環境長大的江飛,有着跨時代的執拗,更不喜歡這種畏畏縮縮的做事方法。
江飛這話一出,滿座皆驚,全都被嚇壞了。
鎮長魏宏被氣的渾身發顫,可他竟然忍住了。
不僅如此,他還低下了頭給江飛鞠躬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了,還請小江大夫給我父親看病。”
郭振和孫芳見到魏宏這樣,兩個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憂慮之色。
魏宏越是這樣忍耐,越說明他心中已經怒火躥升。
只是因爲父親的病,不得不如此。
江飛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了…
因爲江飛言語間的喝叱之意太足了,肯定會被魏宏記恨上的,這可是當衆被侮辱和打臉啊。
江飛平復一下心情,沒有受到太多影響,繼續檢查老爺子的病情。
他先是掰開舌頭看了下舌苔,又看了下耳後紋路。
“舌苔薄而黃,無膩,耳後紋路青紫。”
再用手按壓了一下右腹部。
“肝體微大,未見其餘異常。”
“脈象微弦而弱。”
“辨證爲肝氣鬱滯,脾胃不和。”
江飛乾脆利落的給出了最終的診斷結果。
然而這樣的結果讓幾個衛生所的人,臉色皆是一變。
“怎麼會是肝氣鬱滯?”
這話是孫芳問的,眉頭都快皺成一團。
江飛點了點頭:“的確是肝氣鬱滯,並不是肝癌。”
誤診了?
一個念頭在幾個人心中升騰起來,江飛肯定是誤診了,一個這麼嚴重的肝癌,怎麼就成了肝鬱氣滯?
如果是肝鬱氣滯的話,他們這麼多中醫大家,難道還看不出來?
“你們打什麼啞謎?到底怎麼回事?”魏宏緊皺眉頭,見這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對勁,他很生氣。
他現在只想知道老爺子到底怎麼了。
“老爺子沒什麼大礙,也不是肝癌,只是肝鬱氣滯,調理好了就可以。”
江飛看向魏宏開口,爲他介紹着老爺子的病情。
作爲老爺子的直系親屬,魏宏當然有資格知曉一切。
只是江飛這麼做,也就意味着誤診的有可能是衛生所的人。
孫芳再也顧不上其他,連忙上前,給老爺子把脈。
郭振以及荀寧等人,都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啪嗒一聲,孫芳身子一晃,險些摔在地上。
“不可能啊,怎麼會是這樣?”
“我上次診脈,也不是這種脈象啊…”
江飛將孫芳拉了起來,同時說道:“肝癌一般多以弦重脈爲主,也會伴隨空大脈,意味着胃氣已衰敗,難逆陰陽。”
“但老爺子這是微弦而弱,一旦出現弱,反而是好事,這說明不是重病,只是伴隨着體弱雙虛,胃氣虛弱而已。”
“久病多虛,老爺子病久了,難免多虛,所以脈象有些時候也會騙人,這就不得不提四診合參的重要性了。”
“僅憑藉脈條來診斷一個患者的病情,有些侷限。”
“那爲什麼老爺子一天比一天瘦?”
這個時候魏宏也忍不住追問下去,他知道老爺子不是肝癌之後,心中很是激動。
可是還是想不明白,老爺子爲什麼一天比一天嚴重。
對啊,這枯瘦如柴的樣子,總不會是假的吧?
衆人也想問這個問題。
江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苦笑着搖頭道:“老爺子一聽自己是肝癌,精氣神都嚇沒了七分,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沒被你們嚇死,已經是萬幸了!”
“幸虧發現的不晚,要是再晚十天半個月,可能真會得重病。”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