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下手裡的布,撲到蘇世文的懷裡,沒有勇氣再看下去。
“世文哥,你騙我,你騙我,不是爸爸,你跟我開玩笑的是不是?你故意騙我的是不是?世文哥,告訴我,這不是爸爸……”
她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哭得聲嘶力竭,蘇世文輕輕拍着她的肩膀。
“小雅,見你爸爸最後一面吧!”
不是玩笑,也不是惡作劇,真的是爸爸。
裴詩雅強忍着心裡的悲傷,慢慢揭開白布,是爸爸!是他!
裴詩雅的心彷彿被什麼捅了一刀,好疼!
她跌跌撞撞跪倒在地上,扶着推牀,雙手不停地顫抖。
是爸爸!這張曾經慈愛的臉,眼睛永遠地閉上了,他再也不會對裴詩雅微笑了。
“小雅,爸爸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的。”
“小雅,爸爸給你做了水晶餃,你什麼時候有空回來吃?”
“小雅,爸爸很想你,你能不能陪爸爸吃個飯!”
“小雅,能不能給爸爸一個機會……”
她曾經多麼厭惡的聲音,再也不會從這些嘴裡說出來了。
那樣慈愛和小意的笑容,再也不會從這張臉上浮現出來了。
他不會再可憐兮兮地求她原諒了。
他走了,一個人孤伶伶地在漆黑的大年夜,絕望地走了。
裴詩雅突然轉身,抓着蘇世文的手臂,拼命搖晃着,“世文哥,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不是說好了陪我過大年夜的嗎?”
哭啞的聲音,從喉嚨裡近乎瘋狂地爆發出來。
蘇世文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小雅,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身體也不好……”
“不要,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裴詩雅完全失去了理智。
蘇世文沉默了一會,伸手將樑成濤的手臂拉出來,手臂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痛,血液已經凝固乾枯。
艱難地說道:“樑叔叔是自殺的,在車子從監獄開往你家的路上,突然壞了,然後送到修理廠修了二個小時。在這個期間,樑叔叔從哪裡撿到一個斷裂的鋼絲,劃破了自己的手腕……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斷氣了……”
蘇世文臉色充滿了焦慮,裴詩雅望着那道傷,內心痛苦到了極點。
自殺!
爸爸,你爲什麼要這麼傻?你連最後一面也不肯見我嗎?你連跟我吃一頓團圓飯也不願意嗎?
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裴詩雅的視線,她內心感覺到深深地自責,如果不是她自私地一次一次拒絕爸爸的懺悔,他也許不過這麼絕望的離去。
他寧願自殺,也不肯見她!
裴詩雅的回憶慢慢倒退那次採訪場面上,爸爸臉上帶着幸福的微笑,坦言道:“……我的女兒是成功的動力,是我奮鬥的目標……”
淚水像決堤的海。
有醫務人員走過來,將白布重新蓋上,並準備將病牀推走。
裴詩雅固執地緊緊地拉着牀沿,不肯讓他們推走。
“不要,不要,不要帶走我爸爸……”
醫務人員有些爲難地看着蘇世文,這人是重刑犯,就算是死了,還有一些手續要處理。
蘇世文揚了揚手,將醫務人員拉到了旁邊,低聲說道:“不好意思請通融一下,這是一點小意思,你收下……”
醫護人員離去,裴詩雅守在樑成濤的身邊,呆呆地不語。
這一夜,是裴詩雅生命裡最寒冷的冬夜。
無論她怎麼呼喚,爸爸也不會再睜開眼睛看她一眼了。
爸爸!裴詩雅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突然整個軟了下去。
蘇世文連忙伸手扶住了她。
她已經昏了過去。
裴詩雅彷彿陷入了一團漆黑的黑暗之中,無法自拔,無法找到心靈的安穩。
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小雅,小雅……”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裴詩雅的耳邊傳來了呼喚的聲音,她倏地睜開了眼睛。
當她看清楚眼前的那張臉,眼裡的欣喜漸漸消失了。
蘇世文看到了裴詩雅眼裡的失落。
他心裡微微有些痛,“小雅,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了,現在會不會覺得好一些?”
裴詩雅無力地搖了搖頭,她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不想醒來,寧可永遠這樣睡着。
“小雅,來,吃點東西……”
蘇世文扶她起來坐好,用枕頭墊在她的腰部,端過來一碗熱粥。
“世文哥,我不想吃東西……”
“小雅,聽我說,你這個樣子,樑叔叔如果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不提還好,一提這些,裴詩雅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爸爸!
她成了孤兒!
爲什麼以前沒有這麼難過?
蘇世文看着裴詩雅呆呆地流淚,他心裡也不好受,溫柔地勸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