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葉千玹的質問,華煒鳴並沒有明說。因爲這裡有兩個外人,他怎麼可能當着他們的面把自己的真心話告訴她?
他耐心地勸道:“葉子,你聽我說。現在梅家很需要你,梅先生不在,家裡和公司都要靠你打理。你要是因爲梅太太生氣就不幹了,那還有誰能撐着?梅家一空虛,不知有多少想打梅家主意的人會趁機對梅家不利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葉千玹瞪着他,心裡一千個不願意,再加一萬個怨恨。她不知道華煒鳴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這麼說和這麼做,是不是隻爲了他自己。總之,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忽然間掉了許多,彷彿懸在崖邊的一棵小樹,隨時有跌落深淵的可能。
從內心來講,葉千玹當然不希望梅家因爲梅成吾不在就陷入混亂。她覺得梅成吾是個很好的人,關她之前的梅太太也很好,他們不應該遭受太壞的打擊。
如果只是平常還好,可這次是梅家大小姐出事啊,而且出的不是一般的事,這可是一條人命呢!在這個時候,如果她離開,梅家確實就沒人主持了。雖然梅成吾還是總裁,但身在海外,許多事情也無法細管。所以,她這個假冒的大小姐還有很大的用處。倘若連她也放棄,就這麼罷手不管,天知道梅家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別的不說,單單華煒鳴這裡,他是不把梅家整垮不罷休的。可奇怪的是,爲什麼他現在又突然轉過來爲梅家着想?難道他良心發現?
或許是看出葉千玹的疑惑,華煒鳴拍了兩下心臟部位說:“葉子,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誰都清楚!我說的是真話,梅家現在很需要你,你不能走。雖然你受了委屈,可這只是暫時的。我也想帶你走,就怕你一走,梅家就亂套了!外面的人會怎麼說?媒體又會怎麼說?還有那些梅氏企業的對手,他們又會怎麼做,你都想過了嗎?”
葉千玹煩躁地捂住耳朵叫道:“討厭,我不聽,我不聽!我又不是梅若昕,梅家的事情關我什麼事!我都已經爲梅家做了這麼多事情了,現在卻落得個如此下場,憑什麼還要我替他們着想?華煒鳴,你怎麼不爲我着想啊?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她的眼裡含着淚,楚楚動人又惹人憐愛。華煒鳴看了不由得一陣心疼,忍不住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和脊背。他是想告訴她,他也捨不得她受苦,但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所以不能帶她走。可是,看到路淳錦和劉媽在,他又把話嚥了下去。
劉媽見狀,拉拉路淳錦說:“你們說說話吧,我們先出去。”
華煒鳴馬上點頭道:“多謝阿姨。”
路淳錦還不想走,卻被劉媽硬拉着出去了。
他不滿地低聲對劉媽抱怨道:“劉媽你幹什麼?他半夜三更的,能不被人發現就跑到這裡來,你難道不覺得可疑嗎?”
劉媽答道:“我當然覺得可疑!可是,你沒看出他們是一對嗎?就讓他們說說話吧,出不了什麼事。”
路淳錦卻說:“可他畢竟是外人,我怕他……”
還沒說完,他就揮揮手說:“算了算了!”說完頹唐地坐下,悶悶地抽起煙來。
雖然他沒說完,劉媽卻已經猜出大半,只是不說。她擔心地看了裡面一眼,見華煒鳴和葉千玹正低聲說話,本來想走的,又決定不走了。
屋裡,華煒鳴還在勸葉千玹,他怕被劉媽和路淳錦聽見,仍然不敢說真話。
葉千玹默默地聽着,什麼也不說。剛纔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她也覺得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梅家,否則似乎有點無情無義。可如果留下來,又繼續華煒鳴的計劃,那又好像有點趁人之危,更加卑鄙。
她心裡十分糾結,像幾大團混亂的麻線,怎麼也理不清楚。華煒鳴的出現,本來已經讓她心裡的傷瞬間痊癒,也溫暖得像白天的太陽照耀下的小花。可現在,卻又突然變得一片陰霾,非但見不到太陽,連天空都暗了。
好幾次,葉千玹都想開口勸華煒鳴放棄報仇,因爲她覺得梅若昕的死已經夠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真的不願意把梅家逼到絕路。雖然梅太太打她,又把她關起來,她也曾用最惡毒的話去咒罵那個洋女人。可現在靜下心一想,換做是她,也許還會更甚。或許這是因爲她也快要做媽媽了,肚子裡的寶寶雖然還太小,什麼也不知道,她卻突然變得仁慈和心軟了許多。
母親對孩子的保護,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會拼盡全力去保護自己的孩子。梅太太得知葉千玹是代替梅若昕來到梅家的,卻不知道梅若昕在哪裡,當然會又恨又急又怒。她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那我該留下來,還是走?”葉千玹自言自語地說,“我不想再做傷害他們的事情,可留下來,又怕她傷害我。”
華煒鳴低聲耳語道:“你不用做傷害他們的事情,只要繼續扮演梅若昕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
葉千玹心事重重地看着他問:“你會怎麼處理?要是梅太太哪天憤怒至極,把我殺了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華煒鳴連忙說,“你把她想象得太彪悍了,是自己嚇自己。梅太太雖然氣憤,現在對你不好,但絕不敢殺你。”
葉千玹皺緊眉頭道:“那要是把我打殘了呢?你養我一輩子麼?”
華煒鳴捏捏她的臉蛋說:“傻丫頭!即使你不殘,我也會養你一輩子!”
聽他這麼說,葉千玹心裡竟然又是一陣感動,淚水在眼眶裡轉啊轉,差點就流出來了。
華煒鳴微閉雙目,在她的眼睛上吻了幾下。她的淚水滑出來,他馬上就吻幹,讓她很想整個人窩在他的懷抱中,感覺在一個安全的港灣,不用擔心自己和寶寶被傷害。他們是一家人,他們應該是一家人!
這個想法越來越激烈,像潮水一般衝擊着葉千玹的心窩,讓她忍不住激動起來。
感受到葉千玹的身子在發抖,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華煒鳴不由擔心地問她怎麼了。
“算了,我還是回去吧。”葉千玹想了好半天才說。
華煒鳴一愣,問她爲什麼。
她說:“留下來,如果一直被關着,那還是什麼也做不成。時間久了,我會瘋掉的!”
華煒鳴撫摸着她的臉說:“不會的,葉子,你放心好了。梅太太氣一消,就會放你出去了。以後,他們都會對你好的。”
可葉千玹還是想出去,說她想媽媽了,在這裡好委屈,實在讓人受不了。
華煒鳴心裡來了氣,勸了半天,她怎麼還是不明白?
他焦躁地看了看門口,看到路淳錦的頭閃現了一下。看來,他們在外面聽着呢!要是被他們發現了什麼,別說葉千玹,連他也未必有好待遇。剛纔路淳錦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如果不是葉千玹跟他相熟,只怕是要叫來更多人,不把他打走不會罷休。
之前在電話裡,華煒鳴還以爲葉千玹的傷勢十分嚴重,心裡難以想象她會被打成什麼樣子。來到這裡一看,她臉上雖然有少許青腫,卻只有額頭上傷了一點,而且已經被包紮起來了。其他地方到處都好好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而且,他隱隱有種預感,覺得事情不會像葉千玹想象的那麼糟。再說,他安排得滴水不漏,相信一切都會按照他的計劃去發展。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葉千玹能聽他的話繼續留在梅家。
但葉千玹很倔,又很矛盾,她想離開,又覺得在這個時候走有點無情。她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又不想聽華煒鳴的話,這讓他感覺很棘手。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激將法。把話反着說,興許她會聽呢。
於是,他故意說:“走吧,我現在就帶你走!”
葉千玹一愣,眼裡現出幾絲驚喜。看到那充滿希望的神采,華煒鳴突然後悔了,真要是把她帶走,以後再想回到梅家,似乎就沒那麼容易了!除非梅成吾親自去請,但那可能嗎?
“葉子,我現在就帶你走,送你回家,讓你跟你媽媽在一起,好嗎?”他想了想說,“那樣,就不會有人欺負你了。不過,你不按照我說的去做,也就相當於違約。違約你懂嗎?”
葉千玹一聽,眼睛頓時瞪得老大。違約!他竟然在這個時候用這個威脅她!
“華煒鳴,你混蛋!”她生氣地罵道。
劉媽和路淳錦聽見她的罵聲,都伸進頭來看,唯恐他們倆打起來。在華煒鳴這個外人面前,葉千玹跟他們是一邊的,也是梅家的人。所以,如果華煒鳴要欺負她,他們倆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葉千玹氣呼呼地說:“我爲梅家做了這麼多,什麼都沒得到不說,還被打,然後又關在這裡,多虧呀!還有啊,梅若昕答應給我的佣金都沒給呢,我就這麼走了,哎,那不是白辛苦了?”
華煒鳴馬上附和道:“對呀!你代替梅若昕在梅家,爲梅氏企業做了這麼多事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們怎麼說也該給你一筆酬勞表示感謝。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但葉千玹已經下定決心,哼了一聲說:“哼,留就留,她要是再打我,我就還手!本王不發威,她以爲我是病貓好欺負。走着瞧吧,who怕w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