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踩了人,自然是有感覺的,蕭琰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疼麼?”
滅掉明亮燈光的舞池,昏昏暗暗的,她低垂着頭,注意力全在他被踩的左腳上,可惜看不太清楚,而其實隔着皮鞋,她本身也不可能看見他腳傷的嚴不嚴重,但人的下意識總是這樣,明知不可爲,依然傻的往前湊。
在她着急的就要蹲下身查看時,許靳喬大掌撈住了她手臂,他沉聲道,“沒關係,踩一下而已,我沒那麼脆弱,死不了!”
“可是……”蕭琰皺眉,待擡起頭對視上男人漆黑的眼眸時,她喉嚨不覺有些幹,訕訕的低語,“要不別跳了吧,我真不會跳,踩多了總會疼的。”
許靳喬面無表情,“如果你踩我十腳還是學不會的話,那便算了,以免別人看到後非議。”
“十腳?”蕭琰眼珠一瞪,有些驚怔,她穿的不是普通鞋啊,細跟踩到他腳面上,踩上十次,他怎麼受得了?
“踩多踩少有區別麼?哪怕疼,也疼得是我,不是你!”許靳喬漠漠冷清的勾了勾脣,左掌扣在她腰間,右掌重新握住她的手,打算再次開始跳舞!
蕭琰卻死活不動,她吞嚥着唾沫,氣息有些急的道,“要不我換雙平底鞋吧!”
聞聽,許靳喬有些不耐,“不必了,你瞧這場中的女藝人,有哪一個穿的不是高跟鞋?再說也沒有平底鞋供你換。”
“可是……”蕭琰心急,越急越焦灼,“可我,我把你腳踩壞了怎麼辦?你又不是鐵人……”
“你煩不煩?”許靳喬終於薄怒,他冷狠的盯着她,一字字道,“我怎樣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以爲我是故意要和你跳舞麼?我這是工作!今晚換作任何一個女星生日,我都會和她跳第一支舞,這是當着所有藝人的面捧她!還是說你以爲……我對你餘情未了,假公濟私?蕭琰,你別把你自己太當回事兒,我寵你時你纔是玻璃杯子,我鬆了手你就是玻璃渣子!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便活不下去,司徒嫣死的時候,我沒有陪着一起死,你蕭琰若有事,我更不可能犯傻犯賤的陪你!你不是說我沒愛過你麼?我當時沒有回答你,但我現在告訴你,你猜得對,我許靳喬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愛上你這樣的女人!放眼今晚這裡,比你漂亮,比你性感,比你妖豔,比你懂得侍候男人的女星多的是,只要我願意,一晚睡一個都綽綽有餘!蕭寶兒,我愛司徒嫣,從來沒有愛過你,這個答案,你滿意了麼?”
舞池中,音樂響徹,嘈雜的根本聽不清旁邊經過的人在說什麼,而男人壓得極低的話語,卻清晰的飄入耳中,每一個字,都是那麼分明,那麼充滿着冷漠譏諷與嘲笑,還有她所認爲的殘忍……
蕭琰渾身冰冷,若不是她的腰和手被他扣在掌心,她已站立不穩的軟跌了下去……
鼻尖很酸,心臟像是被什麼撅住了一般,扯不開拽不斷,疼得她連呼吸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掙破一個血窟窿……
“還跳不跳?”
“跳……”
他咄咄的逼問,她嘴脣蠕動了好半天,才終於吐出一個字,而後他沒有再給傷春悲秋的機會,便帶動着她在舞池中舞動起來……
一腳、兩腳、三腳……十腳、十一腳……
十幾分鐘下來,已數不清她踩了他多少次,他們沒有半句交談,他也沒哼半聲,始終冷着一張俊容,眸光也並不在她臉上,不知在想什麼,也似根本不覺得痛……
蕭琰學不會,可以說她根本沒心思學,像個行屍走肉般,他將她拉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腳下步子隨便走,對則對,不對便踩中他,他沒反應,她也沒力氣再心疼他……
漫長的一曲終於結束,隨着曲聲的停止,許靳喬也鬆開了蕭琰,他偏移的視線,終於落到她臉上,但只是很淡漠的一眼,便轉身即走。
蕭琰耷拉下肩膀,低頭走出舞池,找了張角落的椅子坐下。
腳後跟痠疼,她俯身去揉腳裸的當口,一滴淚“啪嗒”掉落,根本來不及阻止……
……
後來的活動,其他明星大咖們玩得很嗨,他們很給許靳喬面子的極力邀請蕭琰,與她玩笑熱鬧,她不能拂了對方的顏面,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談笑風生,笑語陣陣,絲毫不見半分悲傷。
演戲,是她最擅長的,臺前幕後,只要她想演,並沒有什麼問題。
而許靳喬也沒再跳舞,或者參與別的活動,他一走,便沒再回來。
兩個多小時的生日Party結束時,已經晚上八點半。
康東城盡職盡責的護送蕭琰走出金晟傳媒大樓,依然開着許靳喬的坐駕捷豹XJ送她回家。
而車廂裡,除了司機外,依舊只有她一個人。
脫掉高跟鞋,身心俱疲的蕭琰,直接半躺在後座上,很累,可是睡不着。
“蕭琰,你……確定回霍總家麼?”
前排康東城遲疑的詢問聲傳後來,蕭琰“嗯”了一個音,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
冬夜的人們,休息得都比較早,才十點鐘,便已四野黑沉。
門鈴不斷的作響,剛熟睡不久的溫承赫,楞是被吵醒,他揉了把眼睛,打着哈欠鬱悶的鑽出被子,趿上拖鞋出了臥室,走向玄關。
從貓眼兒裡朝外看了眼,溫承赫眉峰登時一蹙,立刻打開門鎖,看向靠着牆壁,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不可思議的出聲,“靳喬?”
“唔。”許靳喬含糊的應了一聲,溫承赫剛搭手過去,他整個人的重量便突然倒了下來,溫承赫差點兒撐不住的摔下去,眼疾手快的一手按住門框,才終於穩下了身形,然後將許靳喬架着往裡走。
將人放在沙發上,溫承赫鎖了門回來,看着酒醉的好友,他睡意全無,嘴角狂抽,“靳喬,你這是去哪兒喝酒了?你前幾天不是還說今天是蕭琰生日麼?那你這是……怎麼喝成這樣跑來了我家?”
“分了……”
許靳喬輕吐出兩個字,便歪在沙發扶手闔上了眸子,溫承赫聽得吃驚,“分了?這什麼意思?你們倆不是好好的麼?怎麼這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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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問,我困了,想睡會兒,你別吵我……”許靳喬含糊不清的說着說着,便沒了下文。
英俊深刻的臉上,肌膚泛紅,醉意十足,不知喝了多少的他,滿身的酒氣。
溫承赫眉頭深蹙,上前拍拍許靳喬,“到臥室睡,我扶你進去。”但許靳喬沒有任何反應,而且響起了輕微的鼾聲,他暗歎一氣,只好再架起許靳喬胳膊,費勁兒的將160斤重的男人挪送到臥室。
記憶中,許靳喬很少有喝醉的時候,因爲本身不是嗜酒的人,應酬時也是點到爲止,所以基本不會以這樣的狀態回家,但今晚……
溫承赫下頷緊繃,弄不清楚情況,只能先照顧好這個醉鬼,只是替好友脫下鞋襪時,他眼中出現了驚色,“這怎麼回事?”
白熾燈光下,只見許靳喬雙腳面皆又紅又腫,像是被什麼重物砸到似的,看起來十分驚悚!
可是,許靳喬已經睡沉,回答不了他,這麼晚也不好請醫生,他思忖了一下,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浸溼毛巾先給許靳喬腳上紅腫處燙敷了一會兒,然後又取出藥箱,進行消毒、上藥,幸好家裡備着常用跌打外用藥,不然……
溫承赫忍不住的沉了俊臉,雙腳傷成這樣,又喝成這樣,這男人是怎麼過來的?還能走路麼?
……
捷豹車經過路邊的一個藥店時,睡不着的蕭琰喊了停車,然後下車進了藥店,不久後出來,康東城疑惑的問她,“你生病了?買的什麼藥?”
“感冒藥。”蕭琰捏了捏兜裡的小藥瓶,輕聲答道。
康東城“哦”了一聲,便沒再多問,只囑咐蕭琰好好保重身體。
順利回到霍柏驍家的樓下,蕭琰道了別,一個人慢吞吞的進入樓門洞,按下了電梯。
霍柏驍沒有睡,聽到樓道里傳來的輕微腳步聲,他便心急的打開了門,見到蕭琰,他脫口道,“不是說好給我電話麼?我好去接你啊。”
“沒事兒,康東城送我回來的。”蕭琰早已換下了晚禮服,穿着本身的衣服,她搓了搓手,霍柏驍立刻將她拉進去,關閉了門。
霍柏驍眉宇間浮起關切,“是不是冷着了?我給你放熱水,你洗個熱水澡會好些。”
“嗯,我自己來吧,這麼晚了,你別擔心我了,早點睡,我洗個澡也就休息了,今天好累。”蕭琰揚起抹笑,輕聲說道。
霍柏驍皺着眉,“餓不餓?這種宴會吃不到什麼東西的,我給你下碗麪條吧,暖暖胃。”
“不吃了,我肚子不餓,就是覺着疲憊,我去洗澡睡覺了,晚安!”蕭琰搖頭,婉拒之後,便徑直走進了她暫住的客臥。
口袋裡的小藥瓶裡,裝着幾顆安眠藥,今晚,她又要靠藥物才能入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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