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從陽臺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稍微有些刺目,蕭琰擡手,遮住眼睛,閉目養神。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她沒有動,紅脣彎起欣然的弧度,嗓音軟軟的笑說,“老公,你忙完啦?”
“唔,還沒,我得和爺爺出門一趟。”男人從後面俯身抱住她,俊臉貼着她的臉龐,輕輕摩挲,語氣略爲嚴肅,“怎麼坐在了這兒?”
蕭琰扭頭,與他鼻尖相抵,輕笑着安慰他,“呵呵,你別瞎想,也別有心理陰影,我沒事的,我是純粹看風景的,從這裡望出去,可以看見大半個莊園,非常漂亮。”
年少時,親眼所見母親從這裡跳下去的慘烈,哪怕過去二十年,依然是許靳喬心底無法癒合的一道傷口,若非蕭琰堅持要住這一間,他連走進這間房子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是站在陽臺上。
當年喬舒出事後,老爺子叫人在陽臺的落地窗外全部加了防護欄,以防止再有人跳樓,可這僅僅是個無用功的亡羊補牢罷了,喬舒的房間,景愛華不可能住,許靳喬也有獨立的房間,後來許靳喬又一走十五年,即使再歸來,也不曾住過,所以這間房子,始終空置,只有傭人定期進來打掃而已。
來到西雅圖後,蕭琰心裡自然想的都是婆婆喬舒,便主動提出,要去喬舒生前住過的房間看看,想祭拜一下,然後進了房間後,她竟很喜歡房間的格調,便膽大的想住進來,許靳喬自然反對,但經不住她磨,最後只得同意。
“寶兒……”許靳喬輕喚她一聲,將她攔腰抱起,走回*邊,與她一起倒在*上。
“老公,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哦,我很惜命的,我還要生下寶寶,看着寶寶和貝兒長大成人,看着他們結婚生子暱。”蕭琰側躺,手肘支撐着腦袋,纖指點上他高蜓的鼻樑,彎脣笑,“更重要的,我要好好的活着,與你白頭偕老。”
許靳喬眼眸發熱,他拉下她的腦袋,深深的吻住她的脣。
他想,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就連死亡也不能。
她是他的妻。
他們,生死與共。
許靳喬出門了,剩下蕭琰小睡了會兒,醒來覺着無聊,吃了點東西,便又坐在了陽臺上看風景。
突然,有小狗“汪汪”的聲音,間歇性的傳入耳中,她站起來,趴在落地窗上朝外望,瞅了好半天,終於在不遠處的草坪裡,發現一隻雪白毛色的小狗,但是隔得遠,看不清些。
蕭琰心下一動,連忙出門,穿過一樓大廳時,遇見許江崇,她低下了腦袋,嘴巴緊抿,沉默以對。
自從那晚,她的身世揭開後,次日她便與許靳喬去了西雅圖,再沒有跟許江崇相處過,只後來聽許靳喬說,許江崇和景愛華分居了,許江崇不能原諒景愛華的欺騙行徑,無論景愛華怎麼懺悔祈求,也沒搬回他們的房間,而沒過多久,又因公司的事,許江崇和老爺子單獨飛回了西雅圖,只留下景愛華和許衍身在紐約。
這期間,景愛華也曾幾番打電話過來,想找蕭琰說說話,但蕭琰都沒接聽,她既躲避景愛華,也躲避許江崇,因爲她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來面對這兩個人。
“蕭琰。”許江崇先開了口,表情複雜,嗓音低沉,“你……你可以繼續叫我爸爸的,不論你是誰家的女兒,你總歸是我兒媳婦,這個事實,是改變不了的。”
蕭琰十指揪得緊緊,世界那麼大,說小的時候,竟也那麼小,她一直以爲早就去逝的母親,竟然還活着,竟然還是拆散了別人家庭的小三,竟然還做了她老公的後媽!
一個月了,她仍然難以接受,而每回半夜醒來,看見許靳喬站在窗邊發呆,她就心裡難受的要命,她明白,許靳喬是因爲她的緣故,才閉口不提景愛華,不再說恨景愛華,但他嘴上不說,不代表心中也不恨,看到自己的丈夫那麼壓抑的活着,她又怎能不痛不悲?
她寧願,母親在她心底是一個美好的夢,而不是以這樣血淋淋的現實,殘酷的層層揭開,將她的美夢,猝不及防的打碎。
“蕭琰……”
“爸爸,對不起,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
許江崇扯了扯脣,打斷她,“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沒爹沒孃的。別往心裡去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全部與你無關,安心待產吧!”
“嗯,謝謝爸爸。”蕭琰點頭,鼻子酸澀的厲害。
許江崇離開,走出幾步,忽而又回頭,“這段日子,你和阿喬還住得習慣麼?我是說……你們住在阿喬母親的房間裡,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蕭琰據實答道,“挺好的,房間向陽,每天一睜眼就可以曬到太陽,很舒服。”
“哦。”許江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身上樓,但是身體略微有些僵硬。
那個房間,也是他和喬舒的房間,共同住了很多年,雖然他很少在家,哪怕回來,也鮮少與喬舒同住,但對那間房裡的陳設佈局,他至今還有些印象。
路過那間房時,他腳步不期然的停了下來,望着關闔的門,他原地停站了許久,終是沒有踏進去,繼續前行。
心境,是無法掩藏的複雜。
蕭琰步出別墅,往草坪而去,她沿着樓上看到的方向,找了好一會兒,纔在葡萄架下面找到小狗,她蹲下身子,朝小狗伸出手,咧脣道,“狗狗,你別怕哦,我不會傷害你的,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汪汪!”
小狗不認生,朝她歡快的叫喚,並伸出兩隻前爪扒她的褲腳,她不禁莞爾,摸摸小狗的腦袋,“真乖,你叫什麼名字啊?”
當然,小狗是不會說話的,除了汪汪,再無法表達。
“少夫人!”
蕭琰正逗弄着小狗,負責馴養小狗的傭人連忙跑過來,朝她鞠躬,恭敬的介紹道,“這是一隻羅特維爾犬,名叫lucy,還很小,纔出生不久,它性格穩定,很富有感情,而且聰明黏人,如果lucy和夫人熟悉了,就會忠誠於夫人的。”
“噢,它叫lucy呀,嘻嘻,我閒着無聊,逗它玩玩兒。”蕭琰恍悟,忍不住又摸上小狗的腦袋,親切的交流,“lucy,陪我解解悶兒吧,我們去散步,好麼?”
lucy很通人性,竟像是聽懂了似的,搖着尾巴汪汪叫。
蕭琰滿意的打個響指,“ok,我們走吧!”
一人一狗開始了散步旅程,莊園很大,蕭琰走走停停,累了就找地兒坐下歇歇,lucy倒也乖巧,一直跟着她走,時而跑到她前面搖尾巴,時而舔舔她的褲腳,歡快的不行。
“lucy,你跑慢點兒哦,我不能走太快的!”
小狗跑前面去了,越跑越快,蕭琰不禁揚聲喊道,無意間擡眸看了眼,恰巧走到了陽臺下面,她停下來,手搭在額頭,望向落地窗戶,腦中莫名地閃過一個影像,喬舒神經錯亂,喊叫着,衝破窗戶跳了下去……
心臟一分分揪緊,她不由自主的細喘,緩緩蹲下了身體。
“汪汪!”
lucy跑回來,圍着蕭琰打轉,許是看蕭琰心情變了,它也安靜了下來,但是在蕭琰腳邊臥了片刻,它又活躍了起來,亂跑亂拱的。
陽臺直線下方,是一小片花壇,種滿了四季花草,lucy跳進去刨土玩兒,蕭琰本想制止,又懶得說話,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喬舒,也沒心情理lucy,誰知,不多會兒,lucy突然急叫起來,“汪汪汪……”
蕭琰疑惑的看過去,懶洋洋的問,“lucy,你怎麼了?”
lucy扭頭看着她,依然叫喚的厲害,她只得起身,一邊走向lucy,一邊嘟囔,“你刨壞了花壇,小心主人收拾你哦,你還胡亂叫喚。”
“汪汪汪……”
lucy不停的叫,蕭琰走到近前,才發現lucy的左前爪被什麼東西給勾住了,動不了了,而且還滲出了一點點血跡!
“天,這怎麼搞的?”
蕭琰一驚,連忙跨進花壇,蹲在lucy身邊,查看情況,只見lucy刨開了一個比較深的小坑,勾住它前爪的東西,露出了一半,看起來像是女人的首飾!
蕭琰擰眉,“這是什麼東西?”
她這般想着,折了一根花枝,沿着首飾四周繼續刨土,很快土質疏鬆,東西完全露了出來,竟是一支捷克琉璃花復古頭簪!
lucy的前爪被解救,立刻靈巧的跳下了花壇,蕭琰拿起簪子,怔忡出神……
這東西,是誰的?爲什麼會被埋在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