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秦暖再一次踏入瓏梅爾的時候，還覺得一陣恍惚。有多久沒有來到這裡。可是再想想卻是苦笑。
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答應厲漠年參加生日宴。
那一天之後，高晟打電話，只說了一件事，只要她陪着厲漠年參加劉老設下的生日家宴，離婚協議就可以開始協商簽字了。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她放下電話的時候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默默無言躲在角落裡面黯然神傷。
……
小雯看見她來，趕緊熱情迎上前：“厲太太，您來了啊！我們最近有新到的衣服呢，都給您留着呢，來看看……”
秦暖點了點頭，柔柔道：“就簡約一點的就好。參加生日宴。”
小雯乾脆利落的應了一聲，笑容滿面地領着秦暖進去挑衣服。更衣室已經有不少穿着貴氣的顧客在挑選衣服。
小雯把秦暖領着往vip區走去。忽然一個人莽莽撞撞迎面走來。
秦暖一個避讓不及和那個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一擡頭，詫異：“小暖姐？”
秦暖一愣，眼前這打扮一新的人不就是顧嘉嗎？她怎麼來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顧嘉身上裁剪合體的粉紅小禮服時，不由都明瞭。
原來如此……她淡淡垂下眼簾。
“小暖姐！真的是你！”顧嘉高興起來，握住她的手：“你怎麼來了？好久不見了！”
秦暖不動聲色掙開她的手，笑了笑：“是啊。很久不見。”
顧嘉看着她臉上淡淡的笑容，忽然想起了什麼，歉然：“小暖姐，上次是我不好。我……我……”
上次的事？秦暖搖了搖頭，掩蓋下眼底的所有情緒：“沒事。”
顧嘉看着她寡淡疏離的態度，還要再說什麼。那邊已經傳來一個拔高的聲音：“小嘉，過來試試這一件，你在和誰說話呢……”
那人走來，看見秦暖，立刻就笑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你怎麼來了？”
是厲媛和一位長得和顧嘉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女人。看樣子是顧嘉的媽媽。
秦暖不願意看見厲媛，淡淡回答：“我來這裡挑衣服。你們請便。”她說着就讓小雯帶着她進入vip區。
“秦暖，就這麼怕見我啊？做了虧心事是不是？”厲媛刺耳的話在身後響起。
秦暖冷冷回頭：“二姑媽，我做什麼虧心事了？我敬你是長輩才一再忍讓。你想要在這裡讓別人看厲家的笑話，隨便你。”
厲媛沒想到秦暖敢回擊，噎了下，氣急敗壞地怒哼：“秦暖，你別以爲你做什麼好事別人都不知道。阿年現在已經覺悟了，絕對會和你離婚的！”
她的聲音很大，不過片刻間已經有不少客人看來。
秦暖一笑，笑容很淡：“求之不得！”她說着轉身就要進去。
厲媛被她可有可無的態度氣得粉底都遮不住臉上的怒紅。她冷哼一聲，追上前攔在秦暖跟前，咬牙冷聲笑道：“秦暖，你想要拿走秦氏，做夢！我一定要阿年把你的秦氏給拆了。”
秦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秦氏是我爸爸的命根子，你可以試試看！”
她說得很輕，可偏偏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壓力撲面而來。厲媛莫名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矮了一截。這種強烈的落差令她的自尊一下子受不了。
“秦暖，你……你別以爲現在阿年還會護着你。阿年現在恨死你了！”厲媛重新撿起自己的“武器”，冷笑：“你想要把秦氏拿走，這一次阿年絕對不會手軟！你不信嗎？”
秦暖抿緊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看着眼前這位早就過了氣的半徐老孃。她眼底掠過深深的厭惡。
夠了！
這些人爲什麼一定要逼着她呢？
逼死她的爸爸還不夠嗎？是怎麼樣的深仇大恨，非要她們死咬着她不放？
厲媛看秦暖不吭聲，從包裡拿出一疊信封，丟給秦暖的懷中，口氣得意洋洋：“看吧！這種照片要是遞給法庭，是判你的過錯多，還是阿年的過錯多？”
信封很重，厚厚一疊。
秦暖打開一看，是一堆照片。照片中蘇悅跟在她身後在雪地上走着、兩人一起出公寓、兩人一起去超市買菜……
這都是這幾天她和蘇悅在一起的照片。
她一張張看過，一聲不吭。
顧嘉小心上前，拉着厲媛，不忍心地勸：“媛姨，好了，不要爲難小暖姐了。小暖姐已經夠慘了。爸爸纔剛過世，漠年哥又……”
厲媛一聽到這話，點着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說什麼呢？你怎麼幫着這個喪門星？她剋死了自己的媽媽，又剋死自己的爸爸，現在阿年好不容易開竅了要和她離婚。我說就該讓這個女人趕緊早點滾出厲家……”
她嘮嘮叨叨地罵。旁邊的服務員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個個尷尬地杵着。畢竟瓏梅爾是高檔個人形象設計沙龍，這種難堪的私事，無論對當事人還是對這裡來說都不是好的爭執地點。
秦暖看完，擡頭冷冷盯着厲媛：“就這些？”
“什麼……什麼就這些？”厲媛一下子跳了起來：“這些還不夠嗎？你還想要什麼證據？”
秦暖把照片在手中掂量，微微一笑，笑得顧嘉覺得眼前像是一整排的霓虹燈瞬間亮起。
秦暖，是真的好看，比她第一眼看見的樣子還好看。
現在的她，像是一朵忽然出現在世人眼前的絕世蘭花，吐露芳香，豔驚四座。哪怕無風無波，她站着就是一道風景，更不用說她這樣的笑容。
那滲透在骨子裡優雅自信，閃亮得令人睜不開眼。
“我對厲先生已經一個多月前提出離婚，這些不算是婚內*證據。麻煩厲女士要指責我就找到我婚前*的證據，這樣的話，分割財產也許還能多算厲先生幾成。”秦暖不緊不慢地開口。
厲媛頓時被噎得不知該說什麼，只呆呆看着她。
正在這時，從瓏梅爾大門口走來一道熟悉的人影。她看見秦暖立刻衝上去，一把拉着她，怒罵：“好啊！秦暖你終於出現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還想要什麼？……”
場面一下子騷．動起來。剛纔還佯裝沒偷聽的貴婦們一個個興奮地圍攏過來。
秦暖冷眼看着拉着自己的陳碧珍。
真是冤家不聚頭。
她爸爸過世後快兩個月，她終於看見這個罪魁禍首。
陳碧珍在夏城的貴婦圈中是出了名的潑婦，沒素質。當初秦暖和厲漠年搬出來住的時候，夏城沒少人背後議論陳碧珍的潑辣。如今在瓏梅爾竟然可以看見這一對婆媳大大開打，真是難得一見。
陳碧珍拉着秦暖不停地罵着。秦暖一把甩開她的手，冷冷對小雯說：“叫保安！”
小雯忙不迭去找人。
陳碧珍看見秦暖一個字都不肯回應，罵得更加囂張：“秦暖你這個踐人，我勸你趕緊離開我的兒子！不然我要你好看！”
秦暖冷笑：“麻煩陳女士這些話要對你兒子說纔是。現在是誰拖着不肯離婚？要我趕緊離開，讓你兒子簽好離婚協議再說！”
陳碧珍一聽火冒三丈，一甩手就要往秦暖臉上落下。
“啪”的一聲脆響，秦暖的手先狠狠掃到了她的臉上。
所有的聲音都靜了。
陳碧珍捂着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四周看熱鬧的人也都紛紛張大嘴看着剛纔一動不動，文文靜靜的秦暖。沒想到她爆發起來這麼幹脆。
秦暖冷冷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這一巴掌是替我爸爸打的！別忘了，我爸爸是你逼死的！要不是你打電話給我爸爸，他怎麼可能心臟病發作？！”
“你們厲家欠我們秦家一條命！”
陳碧珍不知怎麼的，渾身打了個寒顫。剩下的話怎麼都罵不出來。這時瓏梅爾的保安來了，陳碧珍這才醒悟過來。
她一下子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嚎啕大哭：“反了啊！反了啊！兒媳婦打了婆婆啊！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辛辛苦苦生的兒子竟然娶了這麼個厲害兒媳婦啊！……”
她邊哭邊念，四周的人都捂住嘴竊笑起來。一旁的保安們更是滿頭大汗地去拉她。厲媛也趕緊去勸。
在一片混亂中，秦暖冷冷轉身走進了vip區。裡面也許安靜一點。
身後風聲傳來。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秦暖回頭，卻是顧嘉追上來。
“小暖姐……”顧嘉結結巴巴：“你真的要和漠年哥離婚嗎？”
秦暖慢慢點了點頭，外面的嘈雜越來越遠。陳碧珍被人拖走了，可是還傳來她的叫罵聲，一聲聲罵着秦暖如何不要臉，如何如何……
“小暖姐，不要這樣做！”顧嘉再也不顧身邊媽媽的使眼色，一步上前，固執地看着她：“小暖姐要是離開了漠年哥，他會多傷心。那件事，秦伯伯……那件事跟漠年哥沒有關係的啊！”
秦暖無言地看着她。不知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高挑的顧嘉，身材修長，奧凸有致，淡施脂粉的臉上青春無敵……這個女人是厲家挑出來代替她位置的人。她這麼真誠毫無心機的樣子。誰都喜歡吧？
連她都無法恨她。
“小暖姐好好再考慮一下。”顧嘉很真誠地看着她：“我看得出來小暖姐很愛漠年哥，漠年哥也很喜歡小暖姐的。爲什麼要分開呢？”
爲什麼要分開呢？秦暖無言看了她一眼，推開她，倦然：“小嘉，你不懂，不要再問我了。”
……
時間慢慢過去，很快華燈初上。秦暖在小雯幫助下很快挑了一件深紫色的禮服。她消瘦了許多，最小號的套上腰間還空蕩蕩的，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貼身。
小雯嘮嘮叨叨要給她的禮服再縫幾針。秦暖看了看，搖頭：“不用了，就這樣挺好的。”
這時，她包裡的手機響起。是高晟打來的，告知過一會就有車來接。
秦暖放下電話，長吁一口氣。今晚熬過去就可以解脫了。一切只看今晚了。
她走出vip區，卻看見顧嘉還沒有走。她微微詫異，顧嘉卻高高興興走來：“小暖姐，你弄好了？好漂亮！”
“你在等我？”秦暖心中苦笑。
“是啊。”顧嘉聳了聳肩：“反正我也要六點才走。我就想順便留下來等小暖姐。小暖姐放心，我已經把我媽和媛姨都趕走了。”
她說着吐了吐粉舌，一副調皮的樣子。
真是個天真的丫頭。
秦暖坐在她身邊，心緒複雜。
顧嘉親親熱熱坐在她身邊，脫下高跟鞋，眨眼笑：“小暖姐，你看看我！我真怕今天穿着又磨破皮，所以我貼了好幾個創口貼。這下絕對不怕了。”
秦暖搖頭：“不成的。新鞋子本來就緊，你又貼創口貼只會讓鞋子更緊。我幫你。”
她說着拿了顧嘉的高跟鞋在手中輕揉鞋幫，又讓小雯拿了bb油抹上鞋幫。顧嘉穿上，立刻驚奇：“真的耶！好多了！小暖姐你真厲害！”
秦暖微微一笑：“舉手之勞。”
顧嘉坐在她身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問：“小暖姐爲什麼要和漠年哥離婚呢？能告訴我原因嗎？我保證不說！”
她真是個固執的小孩，得不到答案就一直追問。
秦暖不吭聲。這時，瓏梅爾的門打開，從外面吹來一陣冷風，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來。原本安靜的瓏梅爾似乎一下子掀起了波瀾。
很多人都順着風來的方向看去。
燈光下，厲漠年手中搭着一件黑色風衣，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秦暖恍然看去。幾天不見，他顯得更加瘦而銳利。
英俊的五官越發明晰，猶如雕塑一樣，無處不完美。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像是神祗頭頂上的一圈光環，刺人眼。
“漠年哥！你來了！”身邊的顧嘉一聲歡呼，情不自禁地起身迎向他。
她粉紅色的小禮服下襬打過秦暖的臉頰，剌剌地疼。她看去厲漠年臉上露出笑容，剛纔踏進來的冷硬感一下子消失無影無蹤。
他如果是一塊堅冰，現在的暖陽就是顧嘉。
顧嘉情不自禁地拉着他的袖子，一張臉笑得十分清甜：“漠年哥，等了你好久了！”
厲漠年打量了她一下，點頭，眼底掠過讚賞：“小嘉這樣打扮很漂亮。”
顧嘉臉一紅，蘋果肌上紅暈染到了眉梢。她點頭笑：“謝謝漠年哥。”
秦暖坐在沙發上，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門口的兩人。在燈光下，男的英俊高大，氣質不凡，女的身材修長，亮麗。看着就像是畫中人一樣。
她慢慢垂下頭，慢慢捏緊了長裙下襬。
這時顧嘉的聲音又歡快傳來：“漠年哥，小暖姐也在的。我們一起走吧！”
她拉着厲漠年的袖子往秦暖的方向走去。
秦暖擡頭，果不其然對上了那一雙夢中都透着恨意的眼睛。厲漠年冷冷看着她，打量了幾眼，淡淡問道：“今天我媽和二姑媽過來了？”
秦暖點了點頭，淡淡回答：“如果你是來興師問罪的話，實在抱歉，那一巴掌我打得並不後悔。”
聞言，厲漠年一雙利眸眯了眯，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